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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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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湛有李湛的應酬,涵因也有自己的應酬。

  這日涵因接到的名帖卻并非是給李湛的,而是給自己的。

  “天水趙徹妻柳氏?”看著祈月拿進來的名帖,涵因念出聲來,眼睛又瞟向紫鳶,她作為原李家的大丫鬟,這些當地的家族自然是門清了。

  紫鳶在一旁說道:“這位是天水趙氏五房的大夫人,是河東柳氏。五房的太夫人是成紀縣主之女竇氏。”

  天水趙氏也只算是天水當地的大族,在南北朝混亂之際,憑借軍功成為了望族。只是家族的文化底蘊和家學淵源都乏善可陳,只算個末流豪門。不過他家在改朝換代中很是善于站隊,從北魏起,他家就間斷的與帝室聯姻,到了隋代周,他們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北周皇室,轉而支持楊堅,并且仍然保持著和宗室聯姻的傳統,雖然這一百多年來,趙家也不過出了一位駙馬,不過他家卻常娶宗室之女,也與關隴家族關系密切。

  要說起來趙氏跟唐國公一支祖上也有過聯姻,不過這個親戚關系可就遠些了。

  “之前他們好像也送過帖子給老爺,我讓人把禮收了,寫了封回函給推了。”涵因對趙家的那個帖子還是很有印象的。他家送的禮算是比較豐厚的。

  只是李湛沒有三頭六臂,他堂堂刺史,不可能把所有請他的宴席全去了,何況,這些日子除了應酬這些世家大族,李湛還要處理公務,盯著安置兵戶的事情,也沒有那么多時間。涵因心疼李湛忙碌勞累,只撿緊要的應酬,想著趙家在姑臧一地的,也不過是五房。何況他家在此地大族之中也只能敬陪末座,因此涵因便沒安排李湛去赴宴。

  沒想到趙家見李湛推辭了邀請,便干脆先讓自家夫人來了。涵因有些奇怪:“這位趙夫人是什么來路,為什么就這么大大咧咧的自己找上門來?”

  “那位夫人是當今兵部尚書薛進的妻妹,不知可與夫人有舊?”紫鳶仔細想了想。

  涵因深深看了一眼紫鳶,又將眼睛轉回來看著名帖,笑道:“怨不得,還真有些七扭八怪的親戚關系。派人回信,請她明日過府一敘吧。”

  兩日后,趙夫人準時而至。涵因和她相互見禮之后分賓主落座。

  趙夫人柳氏徐娘半老。跟薛夫人的眉目間略有幾分相似。

  涵因之前讓沁雪跟照看刺史府老胥吏的婆娘那里打探,這是上一輩的事情,因此紫鳶便是再了解哪些世家的情況。也未必都能將這些來龍去脈搞清楚。而管刺史府的老胥吏已經在這里干了三十年了,當地世家的情況、小道消息和八卦自然這些人最清楚。

  沁雪來刺史府沒多久就跟他家的女人們混熟了,自然這等消息是手到擒來。

  這位趙夫人是薛夫人的同母親妹,比薛夫人要小五、六歲。

  薛進因被家里趕了出去,婚事便耽誤了。當時他已經從軍十年了,成為了戰功赫赫的新一代年輕將領,趙家五房的老太爺本有意把女兒許配給薛進,誰知道叫讓當時還是將軍的柳正言搶了先,把自家因守孝同樣耽誤了婚事的族侄女嫁給了他。

  薛進早跟嫡兄鬧翻,根本不可能做主將兄弟姐妹跟趙家聯姻。于是趙家老太爺只好退而求其次,給自己的兒子娶了薛夫人的妹妹。

  “剛剛搬到這里,一應事物并不齊備。招待不周請見諒。”涵因客套著。

  柳氏笑道:“夫人客氣,百忙之中抽空相見,已經覺得榮幸之至了。”

  “哪里,您是我嫂子的姨母,該是我這個小輩上門拜訪才是。”涵因又笑著說道。

  “不敢勞動夫人大駕。若是往后有什么吩咐,盡管派人到寒舍通知一聲即可。”趙夫人趕忙笑道。涵因是正一品國夫人。而薛夫人的誥命并沒有低涵因太多,又是鄭鈞的岳母,自然是對涵因可以用長輩的態度。

  而這位趙夫人身上沒有任何誥命,因此態度則多了幾分恭謹。涵因看她不像個不知進退、借機托大的人,對她也是很有好感。

  “您也太客氣了,妾身初到此處,還有許多事情不清楚,到時候還要請夫人多多指點。”涵因笑道。

  “不敢當,必知無不言。”趙夫人笑著答應了。

  兩個人又聊了聊當地的風土人情,趙夫人也沒有提什么要求便告辭了。

  剛送走趙夫人,外頭便回報,李家三房的夫人求見,現在正等在外頭廳上。涵因忙吩咐:“還不快請進來。”

  崔如君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涵因會客的地方,后面還跟著奶娘,抱著一個襁褓:“今日帶著孩子去鳩摩羅什寺辦寄名儀式,回來途中忽然想起姐姐上次說要見見我家的孩兒,我干脆就讓他們把車繞這邊的路走,順便拜訪姐姐,姐姐可會嫌我莽撞?”

  涵因笑道:“怎么會,你是稀客,我正盼著你來呢。”

  “那奴家就厚顏叨擾姐姐了。”如君笑道。

  涵因說道:“讓我看看世侄吧。”

  奶娘走上前來,將孩子遞給涵因。涵因接過來,這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很是漂亮,遂笑道:“哎呦,嘖嘖,瞧瞧這樣貌,是個有福相的。”

  抱著逗了逗,又想起來,抬頭沖著祈月說道:“去把見面禮拿來。”

  祈月在崔如君來的時候,看到她帶著孩子來的,就回去把東西拿了出來,都是涵因之前就吩咐準備好的一些小金錁子、小金鎖、護身符一類的物件。

  那日在鳩摩羅什寺碰到之后,崔如君派人來送了禮,涵因正準備回禮,沒想到崔如君竟然沒過幾日就來了。

  涵因便邀請她參觀刺史府。崔如君對刺史府的景致贊不絕口。走了一圈,兩人最后在秋爽齋臨水的小閣里坐定,涵因烹茶款待崔如君。

  “涵姐姐真是雅人,茶烹得也好,到了姑臧之后,我就再沒見過手法這樣好的茶道。”崔如君捧著溢滿浮沫的茶湯,細細的嗅了一下。

  “可不敢當,隴西李氏姑臧大房人才濟濟,此道中人怕是不少,我又怎敢班門弄斧。”涵因笑道。

  “姐姐慧眼識珠贈盧公子九霄環佩琴,還發起了溫國寺,姐姐之名,我在博陵都聽說了,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崔如君笑道。

  涵因謙虛一番,兩人又喝了一會兒茶。崔如君想起了什么似的,試探著問道:“敢問姐姐,今天在我之前來的那位,可是趙家五房夫人?”

  涵因喝了一口茶湯,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遍崔如君的神色,方說道:“正是,和我娘家嫂子有些親戚關系。”

  崔如君點點頭,嘆道:“去年趙家夫人還意氣風發的,今年一下子差了許多。”

  涵因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

  崔如君談興正濃,主動跟涵因說起這些事情:“趙家原先在涼州有馬場之事,姐姐可知道?”

  涵因點點頭。

  “現在那些馬場已經被索家的馬場吞掉了大半。”崔如君又說道。

  “有所耳聞。”涵因繼續慢悠悠的品著茶。

  崔如君見涵因并沒有太大的興趣,有些失望,又繼續說道:“其實這件事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他家老太爺就因為這件事病情加重不久之后就病逝了,之后趙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涵因通過這些只言片語就能推斷出趙家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原來,趙家跟薛柳兩家關系密切,在涼州一手壟斷了軍馬生意,索家的馬場一直被趙家壓制著。

  但是去年形勢發生了變化,柳正言、秦越失勢,趙家的馬匹生意叫人眼紅,此時自然也被人惦記上了,于是硬是跟馮威墜馬的事情車上了關系。謀殺朝廷大員可是重罪,趙家為了保命,只好四處打點。而薛進為了避嫌,也什么話都不說,也不能說。趙家便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索家趁機將自家的生意奪走。

  涵因觀察者崔如君的神色,問道:“聽說索家跟李家有不少姻親關系,妹妹可知這索家如何?”

  崔如君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冷笑道:“不過是個善于鉆營的暴發戶,不值一提。”

  涵因略帶詫異的看著崔如君,只是奇怪,她的態度有些過于激烈了。通常山東士族說起看不上眼的其他小家族,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不以為意的口氣,而崔如君則是帶著幾絲惱恨,必然是有姓索的人惹惱了她。

  “可是索氏中有人對妹妹無禮?”涵因問道。

  崔如君感受到涵因的目光,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只是家里的一些瑣事讓人煩悶,姐姐見笑了。”

  聽崔如君這樣說,涵因愈發篤定了,不是妯娌鬧心,就是族中伯母嬸娘挑剔,不過也不好問下去,便岔開了話題,聊別的東西。

  李家的奶娘抱著剛剛吃了奶又睡熟了的小公子,坐在秋水齋院子的回廊里,這里回過一些風,不至于那么熱,祈月去給她準備糕點,走出院子的月亮門,卻發現一個人正站在這里向里面偷看。

  祈月看到她,奇道:“紫鳶,你怎么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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