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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皇帝就開始提起涼州刺史的人選。
之前眾人都已經紛紛上書發表意見,今天朝議,正準備再次將自己推薦的人選提出,以說服眾朝臣們的支持。
竟然有不少人提了李湛,針對這幾個人選,皇帝先問殿中侍御史:“張九齡,你主管京畿糾察事宜,檢舉不法,你認為這幾個人選誰最合適。
張九齡說道:“微臣認為宗正卿李湛擅長地方事務,在鄭州解決流民,又在京兆率破答案,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皇帝點點頭,又問別人。
待眾人依次發表完意見之后,皇帝說道:“朕也覺得李湛治理地方很有一手,現在待在宗正寺是大材小用了。我看李湛就很合適。眾位愛卿覺得呢?”
虞孝嚴一向緊跟皇帝,自然說道:“皇上慧眼,李湛的確是處理涼州事宜的絕佳人選。”
陸憲也說道:“臣附議。”昨天,皇帝已經把新的常州刺史的人選定了下來,就是他舉薦的人,皇帝表了姿態,并沒有想動他,他在西北軍中的人都按照計劃調到江南去了,那他自然也要識相,西北這點事就不去攙和了,皇帝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好,那就這么定了。任命李湛涼州刺史兼兵馬使,便宜處置涼州事務。”皇帝說道。
李湛出列下跪行大禮:“謝皇上。”
皇帝表情嚴肅,說道:“涼州是軍事重地,軍心不穩則邊境不安,此次事關重大,又涉及軍中,朕才特準你有調動兵馬之權,你要百姓為念。以社稷為重,若是朕發現你徇私枉法或者尸位素餐,那么莫怪朕治你失職之罪!”
皇帝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威嚴大氣,實際意思就是說,我把權也給你了兵也給你了,你要是拿不下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李湛叩首,回答擲地有聲:“臣遵旨,定不負皇上所托。”
皇帝這一次沒有像之前那樣拖拖拉拉,將原涼州刺史免職之后便下旨任命了李湛。但兼任兵馬使這一點卻讓重臣吃了一驚。
當初為了避免地方尾大不掉采用的軍政分開,刺史管政務,軍隊則由折沖府統領。而且調動軍隊需要折沖府和刺史共同出示魚符。
現在這樣一兼任,等于涼州的軍政大權統統歸李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眾人紛紛側目,心中不解,明明皇帝不待見李湛。為什么忽然給他這么大的權利。
剛有人想要諫言,皇帝又說道:“涼州監軍郭懷安可賜持節,監督西北軍務。”
朝臣們這才明白,皇帝并沒有完全信任李湛,還留了這么一手,叫太監節制李湛。太監監軍向來也只有監視上報的作用。賜持節則意味著太監能直接干涉地方上的軍政要務。
大多數朝臣從心理上都是反感太監干政的,皇帝設立內廷已經讓很多人心存不滿了,現在還在一步步的擴大太監的權柄。這又讓很多人難以接受,于是立刻有人表示反對:“皇上,本朝向來沒有監軍持節慣例,只有假節。”
劉公公站在皇帝的身后,抬抬眼皮。將那人的樣貌記在心里,又垂下了眼皮。
皇帝皺了皺眉。看著下面,問道:“陸相以為呢?”
陸憲說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涼州乃要沖,若是亂起來,突厥人就可長驅直入,首要之務就是讓西北大軍安定下來。臣以為可行。”
陸憲都已經表態了,那么其他人也就沒什么好反對的了。皇帝點點頭,說道:“就依此議擬詔吧。”
皇帝頭一次如此順利的按照自己的安排處理重大的政務,心中很是暢快,心想果然大權在握的感覺不是一般的好,怨不得那時候姐姐始終不肯把權柄放下。
命令雖然下的痛快,但皇帝想想又有些后悔,心想萬一李湛收服了隴西李氏,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小子,轉念又一想,土地是各大世家的根基,涼州是隴西李氏的根本所在,五姓之一的世家大族又哪是那么好像與的,最好就是斗個兩敗俱傷,就算哪一方贏了他也不吃虧。另外他還有一個原因——涼州那地方荒涼,涵因的兩個孩子才一歲,她又怎么可能跟李湛去,那樣的話豈不是…皇帝被打擊了數次的小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旨意下了,李湛自然是要盡快赴任。一大家子坐在太夫人的慈壽堂中。
太夫人看著兒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從他長大之后,在外面的時日多,在家的日子卻少,年少時投軍,幾年沒著家,好容易回來了,沒幾年又被貶到了外任,終于爬回了中樞,現在一下子又被發到涼州那個破地方,嘆了一口氣說道:“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三媳婦,你安排個得力的跟著伺候?”
聽這意思,太夫人根本就沒想過涵因會跟著過去。
涵因笑道:“母親放心,兒媳這一次會跟著老爺赴任,一定會伺候好老爺的。”
太夫人愣了愣,皺眉道:“你要跟著去,怕是不妥當吧,弘兒和熙兒才滿周歲,路途顛簸怎么受得了。再說,那種偏遠地方,你一個婦道人家,恐怕不方便吧。”
總喜歡抓住機會冷嘲熱諷說刻薄話的大夫人聽見太夫人這樣說,卻破天荒的什么都沒說,看著涵因的目光中帶著些復雜的意味。她的丈夫,便是赴外地做官的途中因為水土不服生病去世的,那時她也是留守在家伺候婆婆,盡兒媳的本分,卻連丈夫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這是她終身的遺憾。如今,涵因也要面對這個問題,就算涵因天大的本事,婆婆若是不點頭讓她去,她也沒法去。
李湛剛要說話,卻被涵因一個眼色止住了。她聽了太夫人的話毫無氣餒之色,不慌不忙笑道:“怎么會不方便,母親。您忘了,咱們隴西李氏姑臧大房的本宗可就在涼州呢。這次去,少不得要和本家來往,若是只有姨娘跟著,那邊許多應酬都沒法辦。”
太夫人聽她這么說,想了想也的確如此,隴西李氏姑臧大房向來規矩大,而且看不起他們這些庶支,若是和李家往來,沒有主婦在。恐怕唐國公府又得被譏諷沒有規矩。于是也只好點點頭:“那你就去吧,兩個孩子留下來,免得水土不服。出了問題。”
“母親,我跟老爺昨天商量,打算把幾個孩子都帶上。”涵因笑道。
“什么?都帶上?”太夫人大吃一驚,轉向李湛。
李湛笑道:“這些年都不在孩子身邊,一直勞煩母親帶著他們。好容易回來了,也不過兩年又要走,兒子想了想,母親年紀大了,如今還要費神教養乾哥兒,要是把孩子都丟給母親。那就是兒子太不孝了,所以我想還是把孩子帶在身邊,一來免得母親勞累。二來我也能時常管教著。”
如果只帶著李令弘和李令熙,那太夫人就會覺得涵因偏心,想要把李湛和其他幾個孩子隔開,現在說都帶著,太夫人反倒不好說什么了。更何況她也能體諒李湛舍不得孩子的心情,于是點點頭:“行吧。你們看著辦吧。”
這話說出來。大夫人都睜大了眼睛,她這位婆婆可從來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自己是她的親侄女,嫁過來之后都沒少吃排頭,直到她的丈夫死了,太夫人處于愧疚才對她好了起來。如今她竟然不為難涵因。
其實這主要還是因為太夫人年紀大了,之前病那么一大場,以為自己過不來了,之后很多事情就看開了。而且五夫人死后,她照顧李令乾,精力已然有些不濟了,想想也便不叫這個勁了。
“令玉的婚事怎么辦?”太夫人心心念念的就這么幾件事,令玉由她一手帶大,是她最疼的丫頭,如今要嫁了,自然是分外上新。
“婚期本來定在下個月,但看這個樣子怕是來不及了,所以跟親家商量了一下,事權從急,把婚事提前了。”涵因笑道:“五天以后就是個極好的日子,想把婚禮定在那天。”
太夫人揉著腦袋說道:“還能怎么辦呢,不過再著急,這事情也不能糊弄。”
涵因忙笑道:“母親放心,其實一應事務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算挪了日子也不會有錯漏。”
“那就好,不論如何,咱們家令玉要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涵因一邊忙著指派丫鬟收拾東西,另一邊還要忙著操持李令玉的婚禮。忙得團團亂轉,好在辦了婚禮宴席也就不必到處去各家告別,倒也省了事。
此外,涵因還要把鋪子的事情交代一番。
稻香村一向都是李諦在管,沒有什么特殊交代的。
涵因放心不下的是杜筱,她畢竟是個女子,如今李湛不在長安,不能夠隨時照應,她那攤子生意沒人撐著,難保鬧出事情來。
于是她便將杜筱約到曲惜柔的毓華樓,將陳成也叫了過去,拜托他照應杜筱的生意。
曲惜柔這才知道原來擷香館的幕后老板竟然是這位杜家二姑娘。
“我就把我的妹妹托付給賢伉儷了。”涵因笑呵呵的說著。
陳成自然是很痛快的答應了:“既然是夫人的吩咐,在下定當竭盡所能。”他雖然在天武軍中沒有什么實權,但是保住擷香館和一品居不受騷擾還是綽綽有余的。
“原來就跟曲大當家相熟,現在更親近了。”杜筱笑道,稻香村的糕點供應毓華樓是她一手經辦的,自然沒少跟曲惜柔打交道。
曲惜柔笑道:“還叫什么曲大當家,現在該叫我聲姐姐吧。”
“是是是,我錯了,姐姐莫怪,自罰一杯。”杜筱馬上識相的端起酒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