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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終究要有個結果,過了幾日,皇帝發布敕令,讓梁王就國,畢竟,他是唯一開府的皇子,他去了封地,會讓很多人斷了念想。李明哲和靖國公失職,被免職,靖國公被貶為吳郡司馬,李明哲則被貶為渝州長史。
王淑妃的哥哥,王美人的父親給事中王通也受到了牽連,之前是他出使突厥,和也力可汗達成的協議,如今突厥人中有人鬧事,他居然不知情,因此也被皇帝一頓罵,被免職以觀后效。誰都知道,這是他們是因為爭立監國的事情被皇帝猜忌的結果。
皇帝畢竟沒法把所有宰相全免了,陸憲和柳正言的處置還算比較及時,在立監國的事情上也沒有出聲,因此他們兩個只是被罰俸半年,并沒有其他的處罰。
群臣的日子都不好過,相比較而言,直接責任人里面,李湛這個京兆尹結果還算好的。梁王、孝王都被打壓,泰王身后的勢力反而沒有什么大的損傷。
只是魏孝琨戰死,薛進在西北大軍中的勢力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馮威原本是投靠了杜,后來杜死了,他又投靠了陸憲,這才把將軍之位保住。皇帝也不希望西北大軍全由薛進一個人控制,因此也支持馮威繼續當他的右屯衛將軍。
如今,馮威理所當然的代替了魏孝琨做了右屯衛大將軍。薛進建議再調一個將領做大將軍,皇帝和陸憲卻都認為馮威在這次突厥人襲擊事件里面處置妥當,而且他的資歷足以勝任大將軍一職。于是便任命馮威為右屯衛大將軍。
同時又任命虎牢關戍衛大將秦越做了右屯衛將軍,奔赴西北領兵,這個人是柳正言的的女婿,皇帝此舉也算是給柳正言這次出力的一點安撫。
朝中的氣氛凝重,涵因也更謹慎了。去什么宴席,收什么人的禮,給別人的回禮都要斟酌再三。太夫人在京兆高門中很有地位,雖然多年不在長安,她的身份在這里擺著,她說話在韋氏一族中都很有分量。
因此涵因也經常到她面前去請教,開始太夫人對涵因之前的某些做法還是有些芥蒂,后來見她態度誠懇,并不在意大夫人對她的冷言冷語,因此態度也有所好轉。
涵因又去見了曲惜柔一次。吩咐了她一些事情。
曲惜柔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那件事順利么?”
“放心吧。不管王美人往那里丟什么東西,都會替換成那個。”涵因胸有成竹的笑道:“王美人不管能拿到歆兒什么東西,皇上都會認為是有人陷害她。但那個東西一定會給她致命一擊。”
“夫人不是在宮里有人手,為什么一定要假王美人之手做這件事?你不怕萬一她被抓了,你受到牽連。”曲惜柔問道。
涵因笑笑卻并不回答。王徵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家族,慌了手腳,才會受自己的蠱惑。其實就算查到那個太監是太原王氏的人,沒有確切的證據,皇帝也不敢貿然動手。
因此王徵就算被抓住了,死都不會承認是自己指使人去做的,因為一旦承認,那就是謀逆大罪。更別說招出自己來,就算招出她來,以她家現在的大功。別人也會認為她胡亂攀咬。而皇帝此時也不會強逼她供認,除非他真打算跟太原王氏撕破臉,那么孝王也只能被放棄掉。不論怎樣,結果對她都有利。
曲惜柔見她的表情高深莫測,不再追問。又笑道:“我有件事一直很疑惑,夫人怎么會這么了解我們的事。”
涵因輕笑道:“綴錦閣的歆兒掌柜是劉指揮使的禁臠。這件事在長安不是秘密吧,至今還有謠言,說皇上是為了納魏才人,才把劉指揮使殺了的…”
曲惜柔露出一抹苦笑,當年劉錦和歆兒是大家公認的珠聯璧合,她為陳成神傷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羨慕他們,而如今…她壓住心中泛起的苦澀,轉移話題道:“祈月倒是個機靈的,我的人什么都沒說,她就把那東西就直接帶進宮了。”
涵因看著曲惜柔,似囈語的嘟囔道:“我培養的人,必定都是不凡的。”
曲惜柔一驚:“夫人說什么,奴家沒有聽清楚。”那種表情,似曾相識,她下意識想要聽清楚涵因說了什么。
涵因忙搖搖頭,笑道:“之后的一段時間,我會盡量避嫌,不會來見你,你也不要找我。等到時候到了,我自然還會安排會面。一切都按我今天說的辦。”
曲惜柔鄭重的點點頭,又說道:“陳成想要見見您。”
“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機會。”說罷,站起身走了。
皇帝在御書房中,看著案頭上一份密報,手微微的發抖。這是他安插在內衛的人,專門監視魏伯舉動的。崔偃被毒殺一事,魏伯顏不追查,還要對他隱瞞,這是為什么,難道下手的人就是他么?果然魏伯顏有問題。
想到魏伯顏就想到歆兒,他不禁也疑心歆兒有問題。他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歆兒這些年可是實實在在的為他辦事,他不能因為魏伯顏就懷疑歆兒。但他卻止不住心頭涌上的懷疑。
他只覺得此時頭漲無比,揉著兩側的太陽穴,問劉公公:“那幾個勾結外邊的太監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不確定。”劉公公弓著腰說道。
皇上瞥了這個老太監一眼,他很少有這樣回答他的時候,其中必有隱情。于是就沒有接著追問,先揮了揮手,只留劉公公一人,待左右全部退了下去,他才問道:“說吧,怎么回事?”
“那兩個宮人是的確是看守宮門的,其實太皇太后已經著內侍省和尚宮局詳查了,但他們的底細卻查不出來了。”劉公公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帝的臉色。
皇帝看看他:“為什么,每個太監宮女,在掖庭局都有記錄,不是嗎?”
劉公公愈發彎了腰:“皇上沒回來的時候,掖庭局走了水。被及時撲滅了,但里頭的錄冊都燒毀了,所以…”
皇帝“啪”的一拍桌子,劉公公忙跪在地上。
“行了,起來吧,朕又沒怪你。”皇帝穩定了一下心神,對劉公公和顏悅色的說道。
劉公公站起身來,接著說道:“不過,放火之人已經抓住了,當時太皇太后宮的文媽媽查勾結外面的太監。領太皇太后懿旨去掖庭局取錄冊,正好看見那時候有個太監從掖庭局匆匆跑出去,就叫人攔住問了一聲。竟然是王美人宮里的陳福才,這時候火燒了起來,就把他扣住了,他招供說是王美人指使她干的,王美人說她根本就不知道。
現在太皇太后已經把王美人禁足了。因涉及謀逆大案,此事若揭出來,怕會引起朝野動蕩,而且現在也沒有確證,因此太皇太后吩咐此事不準聲張,除了太皇太后宮的人。別人都還不知道呢,太皇太后特地囑咐老奴,皇上近日心煩。等您問起了再說,哦,還撿到了一樣東西,想必是要嫁禍給魏才人。”
皇帝不耐煩的挑挑眉頭,前朝、內宮都一樣讓他不得安生:“拿來我看看。”
劉公公呈了上來。那是一個破了的荷包。雖然破了,東西卻做的極好。是用上好的金絲錦緞做成,看得出來針腳極其細密。
這金絲錦緞是江南的貢品,總共只有一匹,當時,他因為涵因沒能入宮的事情跟太皇太后較勁,他故意把這獨一份給了歆兒。
歆兒用這塊布匹裁了衣裳,又用剩下的布頭縫了一對荷包,每個上面各有一只鴛鴦,一只公、一只母。
有一陣子他天天戴著,他怎么會不認識呢,擺手冷笑道:“果然是他們王家搞得鬼,王美人倒是會挑東西,什么不好拿偏拿這個,這是歆兒的貼身物件,怎么可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頓住了,抓起那荷包,看著那鴛鴦,這上面分明是公鴛鴦,跟自己身上戴的是一樣的,再仔細摸,手感不跟自己那個填充了香草籽那樣松軟,而是硬的,再仔細一看,殘破的地方露出幾絲瑩白,他馬上把那荷包撕開,里面掉出一塊白色的籽玉,上面陰刻著一個“錦”字。皇帝的臉上登時變得慘白,又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幾遍,手緊緊攥著那荷包,指節摳得發白。
這分明是劉錦常佩戴的玉,他和陳成一人一塊,陳成那塊上面是個成字,前幾天見到陳成,見他的玉在腰間掛著,他還問起過,陳成告訴他,這是長公主賞給他和劉錦的,他們一直掛著。
皇帝大叫道:“把魏才人給我做的荷包拿來!”他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直接用了“我”,劉公公卻知道,這是皇帝處在暴躁邊緣的表現。
他趕緊吩咐人去取,不一會兒,一個小宮女戰戰兢兢的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劉公公忙接過來,一揮手,讓小宮女出去。小宮女如蒙大赦般跑了。
皇帝抓著自己那個荷包,兩個來回對比,布料、圖案竟然是一模一樣,他氣極,最后狠狠的摔在一邊。
他坐在龍椅上喘了半天氣,冷笑:“到底是誰陷害了誰,誰露了馬腳。是啊,做這種事情,她總是喜歡親自去看看才放心。”這事歆兒的習慣,策劃了什么陰謀,都要冒險去當場見證,皇帝一直知道。
劉公公怕他氣壞了,忙端上一碗茶。“皇上,事情還沒查清楚,莫要氣壞了身子。”
皇帝接過來喝了幾口,才穩定了心神,說道:“對,歆兒是不可能背叛我的,不可能!這一定是個陰謀!是陰謀!”
“擺駕,去魏才人那里!”皇上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