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是在齊衛國的帶領下…放了小背包在客廳就直接去見見齊天海的,齊衛國還沒資格旁聽。
老了,短短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在伍文定一家幾口沒什么變化,雙雙二丫茁壯成長的時候,這個老革命明顯的衰老了好大一截,起碼上次還可以自己下樓接見伍文定,這次就只能伍文定上去見他了,齊奶奶的身體還硬朗點,頭發梳得很整齊的坐在窗邊,略微帶點審視的目光看著這個拒絕了自己家的小男人。
依舊還是沒有領章的綠軍裝,依舊還是把領扣扣得嚴實,臉上松弛的皮膚和日益增多的老人斑都在呈現出衰老的跡象。
不過老將軍的氣勢依舊,坐在鋪了毛巾毯的老式單人沙發上:“這幾年你都沒有主動來看看我?”
伍文定態婁還是好:“工作家庭兩邊都還是忙,何況您重要的事情那么多,我這么個小卒子就不敢來打攪您了。
齊天海沉吟一下點點頭:“你還是沉得住氣,以你這個年齡,很少能做到這么韜光養晦,踏實做事明白做人。”
伍文定謙虛:“還是您的指導讓我明白前面的路應該怎么走。”
齊天海喜歡聽這個:“聽說你還上過幾次戰場?”伍文定點點頭:“能夠為祖國做出貢獻是我的榮幸,當然能頒發個什么獎章讓我光榮的教育下一代就更完美了。”
齊天海很重的眼袋都忍不住抬了一下,從半瞇的眼縫看看他:“你把這一套進退示弱玩得很熟練嘛。”
天地良心,伍文定是真覺得那玩意對孩子們很有吸引力,可以為自己父親驕傲的:“這事您有空給上面說說,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好做事,得空,還是給我頒發點什么東西,也算是傳家寶,最好是國家級的。
齊天海可能是很多年沒有接觸到第一線戰斗了:“現在的戰場和我們那個年代不一樣了,更復雜,更需要動腦,既然你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就要更好的帶領你的隊伍去獲得戰斗的勝利。”說的時候,眼光微微在伍文定的面部停留了一下。
所幸伍文定一直都在家和四位夫人玩這種口頭文字游戲,駕輕就熟的聽出了弦外之音:“這個我明白,民族戰線一直都是比較復雜的,我想尋找一條稍微獨特一點的路線來走。”老頭子簡直是老懷大慰,把拐杖都輕輕杵了幾下地毯:“孺子可教啊,我當年的背書還是沒有做錯,說說你的思路?”
伍文定簡直就是隨口胡說:“因為政治體系的不同,無論我們怎么做,民族問題都會被有心人作為話題來抨擊利用,這種小伎倆小手段這么些年來就沒有斷過,我現在處在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一方面我是漢人,另一方面又得到一定的民族認可,我想更好的從民間方面來運作完成一些統戰工作,這樣的工作和國家的大方針大工程形成一個有機的配合,我想也許更容易被外界和民族接受一些。”
齊天海沒有說話了,把已經完全銀發的頭靠在沙發背上陷入了沉思,只有食指慢慢的敲動拐杖頭,表明他不是在打盹。
內心來說,伍文定還是尊敬這些前輩的,很多時候他們都是站在一個很高的層面來考慮問題,角度和思路都不是老百姓所能揣摩的,所以有些東西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但一心為公還是這些前輩很多人都能秉承的一個底線。
不過他生性跳脫,坐不住,更不愿保持一個動作不動,又不是面對陶子她爸,看齊天海閉著眼,就開始先扭肩膀,后擰脖子,全都讓身后的齊奶奶看在眼里,看慣了嚴肅成熟的軍界政壇新人,這么一個異類,結合剛才的談話,還真讓她覺得有點新鮮:齊齊這孩子看上這孩子還真有點道理。
齊雪交這邊就比較凝重一點了,因為對面這個叫陳宏波的年輕男子,在齊雪交剛剛出現在茶餐廳門口的時候,一個箭步上前,滑跪在餐廳門口,深情的滿帶誠意開口:“齊齊,請你接受我這顆”后面聚集的朋友們都屏住呼吸,拿相機拍照的有,準備一起鼓掌的有,更多是準備一起呼喊“答應他!”來給女方增加壓力的,總之都很專注于是就在他還沒說到一半的時候,滿帶驚慌表情的雙雙就從茶餐廳外轉進來,伸手熟練的抓住齊雪交的后衣襟,口中驚混未定:“媽呀,那啥子東西嗷我的手哦?”滿口重慶話說得有點快,那個呀字的音就小了點,因為剛才門口水池一只趴著曬太陽的烏龜差點咬她一口,嚇得她一個勁甩左手。
于是所有人,包括陳宏波在內,幾乎都只聽清楚了那個媽字,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齊雪交看看自己那閨mì再看看這個最近在追求自已的男人,正要氣不打一處來的冒火,
掉頭看見小姑娘,再看看面前的庫有人,眼珠子沒轉,鬼主意的蹲下來抱起雙雙,滿臉慈愛:“怎么了?媽媽看看你的手,呼呼”抓住吹兩口氣,轉頭過來看著陳宏波:“嗯,你剛才說什么?”手在雙雙屁股上輕輕掐兩下,也不知道這孩子能配合不?
雙雙和別的孩子最大區別就是沒覺得媽媽是個什么專屬名詞,米姐姐可以,陶子可以,青姨可以,面前這個姐姐自然也可以,點點頭就抱住齊雪交的脖子:“外面有個啥,差點咬我的手!”
陳宏波的臉可以說是刷白了,人還半跪在這里呢,站也不是,繼續跪也不是,后面那些朋友站外圍的好一點,偷偷的收起自己的動作,慢慢的挪開,坐到某個座位上裝不認識,只有一個最外圍的沒聽見看見雙雙這個角色,看突然冷場,忍不住就大聲喊:“老陳!加油啊!”前面有幾個就有點繃不住了,今天這事徹底砸了,使勁的捂住自己的嘴,試圖把自己往后面挪,還是有八卦的,神經比較粗的,打算仔仔細細的看看這戲劇化場面,不動聲色的往前擠,有一個一開始就拿相機開到攝像檔的,更是牢牢舉好手拍攝,這場面可比求婚成功精彩多了!
米瑪一貫都是打破僵局的人,雙雙也繼承了母親的這種特質,先抱住齊雪交的脖子玩玩姐姐的頭發,才把視線轉到前面來,看看面前半跪的這個男人,好奇而憐惜:“他做錯了什么事?跪著干嘛?這是什么花?山上摘的么?我們家外面草坪上就有這種白點點草,老母雞最喜歡吃了…”那是陪襯玫瑰的滿天星好不好?一連串快速而稚氣的童語,清晰的如同耳光一樣打在無辜的陳宏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后面的朋友們終于有人忍不住,輕聲的發出的極力抑制的笑聲,又是一陣耳光一樣,陳宏波也就借著這股情緒,騰的一下跳起來,牙都咬緊了,一字一頓:“齊齊,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手里的花束被拿來指著雙雙,雙雙這孩子不受這種情緒影響,笑嘻嘻的湊上臉,打算在這一束送上來的花中挑一朵。
齊雪交白一下眼睛:“我自己女兒的事,用得著告訴你么?”還上前一步,幫雙雙挑了一朵,遞給如獲至寶的雙雙,才轉身拿食指指指自己那閨mì:“潘品你挖了一小坑啊自個兒想清楚了來找我賠禮道歉,不然這事兒跟你沒完!”
本來陳宏波就是潘姑介紹給她的,這邊這倆不知道怎么就估計錯了齊雪交的態度,自作多情的準備了這么個場景…
不過如果沒有雙雙,也說不定齊雪交看見這頗有點浪漫的場景,會有點再觀察一下的待遇也說不一定。
現在是沒有如果了,抱著雙雙轉身就走的齊雪交心里覺得輕松得很,笑嘻嘻的逗著雙雙:“媽媽帶你去好不好?”
雙雙脆生生的用重慶話回答:“好!”只留下聽見這句話尾音的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同樣被人誤會的還有二丫。
楊主任牽著她,樂呵呵的在校園里轉悠,看看寬寬的林蔭道,再看看各種抽象造型的雕塑,加上經常出現奇裝異服的學生,二丫這長年生長在半島上的土包子,睜大了眼睛好奇的不停提問。
過路的老師也多,美院這些人嘴上沒什么遮攔的:“喲,楊主任,您這老樹開新花啊,1小女兒都這么大了?”楊主任哈哈笑:“來,二丫,叫我什么?”
二丫不怯生:“姐姐!”然后在一片笑聲中,楊主任才驕傲的介紹:“我們系上的,伍文定和陶雅玲的女兒,動作快吧?兩口子才畢業多久?”有人就摸下巴了:“伍文定?他愛人不是服裝設計系那個姓孫的女生么?去年剛結婚的…”
楊主任鄙視:“盡聽些小道消息,二丫,你爸爸是誰?”找個小證人出來說事。
這個就有點難住二丫了,一陣摸頭都沒想起自己父親的名字,有人提醒,你媽媽在家怎么喊爸爸的?
二丫憋了半天才如釋重負:“老公!”圍一圈成年人哈哈笑,二丫又想捂住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