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雅玲和伍文定寫生回來以后的課程是國畫,不是張成來上,是個白胡子老頭,眾人都稱鐘伯伯。
鐘伯伯耳朵不太好,所以自己說話聲音有點大,教的又是極其細致的工筆畫,所以上課的時候,教室里面的氣氛就很詭異,挺文靜的一課程,老聽見他很大的聲音:“你…這不對!…要暈染…要勾邊…”
伍文定和這種老頭子沒什么交情,就只好乖乖的也來上課,不然那大聲音得逮住他說好久。
陶子很歡喜,早早就把兩人的繪畫臺弄一塊,晚上喜滋滋的就把國畫顏料,各種毛筆什么的準備好,看得米瑪和孫琴都有點羨慕。
伍文定有主意:“晚上我們全家都去上晚自習嘛。”本來也是,晚上同學們基本都在自己的畫室畫畫,一般都懶得去教室畫,就沒什么人,何況鑰匙都在兩個班長手里,雖然伍文定一貫都不用鑰匙。
伍文定臨的是唐代畫家閻立本的名作《步輦圖》中間節選的一小段,偷懶,就兩個侍女,陶雅玲還是一貫的挑戰難度,臨的是同一幅畫的另外一部分,兩個外籍人士,復雜得多。
米瑪坐在教室里,看著伍文定熟練的把繃好的絹用茶漬染黃做舊,很好奇:“這不是就可以冒充古畫?”
伍文定點頭:“有些低劣點做假畫的是這么做的。”
陶子也看得認真:“你就會搞這些歪門邪道…”理論上這種臨摹課程重點是學習技法,臨摹筆法和古畫色彩感,伍文定卻說要畫古畫就要搞得最后象古畫,說不定找個外國人還可以賣個高價,所以就興致勃勃的做假。
孫琴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畫自己的作業,鄙視:“你就畫了兩個侍女,還能賣給誰?我看你也沒工夫畫整張吧?”
伍文定一下才醒悟過來:“對啊…”
米瑪坐邊上笑瞇瞇的出主意:“可以把畫邊都撕毛碎,然后說是殘片…”廟子里就很多這樣的唐卡。
伍文定伸大拇指:“好辦法!”
陶雅玲回去畫自己的:“你們兩個心術不正的家伙自己玩。”
米瑪自己發愣:“我以前不這樣的啊…”
孫琴用馬克筆畫服裝設計稿,得畫三十張,挺煩:“伍文定!你什么時候去服飾公司,找張熏把她們的設計稿給我收集一籮筐回來,有事沒事就要畫這個手繪稿,累死人!”
伍文定更沒底線:“你干脆每次有作業就給米瑪發傳真,她就說是我的要求,讓他們畫好不許簽名發函件寄回來你去交就是了。”
孫琴眼睛發亮:“這才是好辦法!”
米瑪不配合:“再過一兩個月我就搬回家了,沒我事發傳真叫小青去找張熏。”
陶雅玲把兩支毛筆呈十字交叉在手里畫畫,口中開小差:“小青情緒穩定沒?”
米瑪瞟一眼伍文定:“沒事了,現在我叫她沒事就去我和阿定的辦公室坐班,也算是分散下注意力。”
孫琴奇怪:“她又看不見,能做什么?”
米瑪敷衍:“又不是多大個事,就坐那聽聽轉頭匯報給我,我授權她幫我簽簽字。”
陶雅玲嘆氣:“你們倆做公司的事情也真兒戲。”
伍文定正勾釘頭鼠尾描呢,順口說:“公司的事哪有家里事大?”
米瑪嘟嘴不愿意附和:“等我過來,就把這邊辦公室擴大!”
孫琴吃吃笑:“說了還要分點給我做個工作室的…”
陶雅玲只好再嘆氣。
徐妃青沒有嘆氣。
她正在電影院看電影,現在晚上吃完晚飯,她就自己跑到電影院看一部電影,就因為從來都沒看過。
米瑪還是沒忍住給她炫耀,伍文定就是嚇唬她的,她的眼睛怎么都不會再瞎了,除非伍文定給她弄瞎。
所以她現在是一個勁的到處看東西,還專門給自己置了套衣服,回家就換上把頭發卷起來戴個帽子和墨鏡就出門,到處看,有時傻不愣登的在春熙路口可以站著看兩三個小時。
以前學習視唱練耳的時候,學院還是給她開了綠燈的,不用強求她看譜子,不過她的耳力確實比一般人又強了很多,有什么旋律或者曲子拉給她聽,短的一般都很快能記住,長的她拿個本拿個扎子扎洞眼,別人也看不懂,也能記住,現在她才開始偷偷的學習認譜,不過,畢竟在專業里這么多年了,學起來很快。
在學校的時候,她就經常還是一個人呆坐在操場邊,或者樹林里,有人就戴上米瑪給她買的咖啡色時尚大墨鏡,沒人就取掉墨鏡貪婪的看一切。
球場上踢球的男生,操場邊慢跑的女生,樹林里背譜背英語的同學,石椅上嬉笑的情侶,都仿佛進入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對她來說,不是仿佛,就是。
就算按照米瑪的要求去辦公室坐班,她也一個人在巨大的辦公室里到處轉悠,坐在樹根凳子上給自己泡茶,看茶葉在茶杯里打旋,看落地窗外熱火朝天的服裝公司,物流公司,看衣柜里各種各樣的衣服,自己也換上在鏡子前臭美,不過上半身一般都比較大,實在繃不起來。
不過最重要的是,偷偷拿字典學漢字看武俠小說!
是的,徐妃青不識字,只認識盲文。
從小她的眼睛就沒好的可能性,所以漢字從來就沒有必要學,現在就只有自己偷偷學,還好她總算是懂漢語拼音,自己跑書店買了幾本字典,笨拙的在家在辦公室偷偷學識字。能認點字了就去買武俠小說來看,邊琢磨邊囫圇吞棗的看,對提高識字率的幫助還挺大。
她高考的時候還是考的語文,數學,歷史和英語,數學和英語要彌補太容易了,幾天就能夠融會貫通,就是語文算是個幸福的煩惱了。
也只能算是幸福的煩惱,徐妃青現在只覺得自己天天都生活在幸福之中,臉上的笑臉都多了很多,讓學院里的男生撇開盲人這個因素很容易就被她的笑容迷住了。
但是徐妃青覺得最有趣的就是這里了,因為盲人戴墨鏡好像誰都覺得理所當然,所以就算是時尚墨鏡,上課的時候她也可以不用取,誰也不知道這個拿著盲棍裝模作樣敲敲打打的漂亮女生,正躲在墨鏡背后,靜靜打量周圍的每一個人。
也許知道面對的是一個瞎子,所以面上的表情就沒有那么多的掩飾,只要注意話語就好,徐妃青更容易的就區分出面前這個人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是不是真誠,有沒有撒謊,她現在算是理解當時伍文定為什么反復給她強調不能說自己眼睛能看見的事情了。爸爸媽媽也不會說,因為米瑪直接告訴他們這次治療如果被外界知道了,對基金會的運作有很大困擾。
以徐妃青的性格,她一點不覺得一個人憋著這么個秘密有什么難受的,倒是一個人偷偷自得其樂的笑,覺得實在有什么憋不住的還可以給伍文定和米瑪說。
伍文定和米瑪是在經銷商大會前三天才來到成都的,就算是做樣子,也得給下面忙活的員工一顆定心丸吧?
一來到公司,伍文定就召集大會,直接宣布任命常韻擔任服飾公司總經理,張熏負責設計中心整體事務,他撒手不管具體事務了,給驚住的員工們使勁鼓掌,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常姐可是一手一腳做起來的,只要對公司有貢獻,現在都是集團高層了,這么好的樣板在眼前,可比什么說法都強。
伍文定面對中層們或失落或嫉妒或熱切的眼光,繼續驚人:“我們是集團公司,總不會只做服飾的,還會陸續有其他公司成立,而第一家服飾公司所有得力干將,都會成為以后公司的新開國之臣,能不能抓住機會,就看你們自己能不能做出配得上我信任的成績了。”
這下要瘋狂,下面掌聲口哨聲一片。
米瑪事后笑伍文定是在所有人屁股后面點了好大一盆火,凡是自認為自己有能力有頭腦的,都會加馬加鞭的做事出頭。
伍文定理所當然:“本來就是給所有人一個機會,抓得住機會的才是值得培養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三個人是坐在伍文定辦公室的,米瑪坐在伍文定大桌子前,徐妃青坐在米瑪的吧臺后,老板娘完全沒有當秘書的覺悟了。
徐妃青已經能比較熟練的操作程控電話了,不停的接電話,掛電話,安排老板事務,拿簽字筆歪歪扭扭的在旁邊記事。
集團各個公司知道伍文定來了,又是一長串的要求會面,米瑪不耐煩:“我去后面睡覺,小青你負責接待,弄完了再喊我起床。”被拋棄的伍文定不禁翻白眼。
伍文定自己來吧臺泡了一大瓶茶,拿了一疊一次性杯子放自己桌子上,高聲喊:“你只負責打電話喊誰誰誰進來,不用過來端茶,不然他們看你端過來好奇怪的。”
徐妃青用蚊子聲回答,不過她打電話聲音還算正常,畢竟提高音量也不難。
拍賣公司老總次旦是來匯報公司現在已經完全轉型成為一家展覽公司了,那么多的展品,輪流拿出來到處去展覽,保安人員也是用的集團保全公司,收入還很不錯,到處都很受歡迎。伍文定開玩笑叫他和娛樂公司溝通一下,以后展覽還可以附帶一個民族風情表演或者古代舞蹈演出什么,既應景又掙錢?結果次旦覺得很有搞頭,連忙喊娛樂公司老總進來一起商量。
之后就是餐飲公司,現在已經叫嘉德藏青天餐飲連鎖機構的老總,匯報快餐連鎖機構的狀況,大半年下來十余家自營店,十余家加盟店運營良好,對集團輸血也很通暢,本來上上下下都很滿意。但是這次看見服飾公司鳳凰涅槃一樣的蛻變,才發現自己的規模始終卡在那里,希望上師能夠指點迷津,能有點翻天覆地的。伍文定強調注意食品衛生安全,自己會在騰出手來以后安排工作,因為做餐飲畢竟還是要耐心點,和服裝不一樣。
物流公司現在已經是三家了,兩家專做藏區和外界的流通,一家開始涉足內地物流,伍文定提醒把重點放在內部挖潛上,因為隨著服飾公司以及別的公司,面向全國各地的流通越來越多了。不過物流公司來的幾個人主要目的卻是想纏著伍文定去給他們教點人手,保全公司也是掛在他們名下,青城山云松的徒弟現在已經是主教練了,還從青城山帶了不少人手填充進來。
伍文定撓頭:“他們教的還不夠?我再教就是傷人見血了…”
其中一個賠笑:“也不是要您教點什么,有空去看看給他們鼓鼓勁,平時聽青城山的也經常說您多么多么厲害,下面的人都很期待能看見您一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伍文定只好答應就這兩天抽空去看看。
接下來還有,房地產、藥業、、文化教育、畜牧公司陸續會面。
中途徐妃青就聽見伍文定無奈的在大桌子邊發牢騷:“我又不會養牛養馬,畜牧公司找我做個什么?”她終于也能吃吃吃的笑了 不過一下午,她光打電話也給累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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