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安局回來的路上,劉漢東一直在思考怎么破譯這本《故事會》,以至于手機信息提示音響了好幾次都沒留意,到了黃花小區家門口才想起看,原來是舒帆發來的短信,讓他這個總經理到公司去一趟。
黃花電動車配件經營部,安馨、佘小青、舒帆正襟危坐,儼然召開董事會的架勢,劉漢東弱弱道:“我又遲到了么?”
佘小青說:“考勤本上你簽過到么,來都沒來過。”
劉漢東事務繁多,哪有心思和佘小青饒舌,道:“有事快點說吧,我趕時間。”
舒帆說:“是這樣的,我們準備拿下青石高科電池江東省總經銷權,需要一筆資金,八百萬左右。”
“打住。”劉漢東說,“八百萬,搶運鈔車都未必能搶到這個數,對了,尚風尚水的別墅,賣了恐怕要上千萬吧。”
佘小青說:“已經掛牌了,可是無人問津,房子面積大,還有游泳池網球場什么的,近江能接盤的人屈指可數,再說我們也不太想賣房子,畢竟那里有很多回憶。”
舒帆接口道:“房子必須賣,大不了將來再買回來,現在最關鍵的是拿下總經銷權。”
劉漢東被舒帆的魄力所打動,這小女孩自從父親去世后,儼然變了個人,果決睿智,行動力超強,不過細想起來也能理解,遺傳基因的力量是無窮的,舒帆繼承了夏青石的優點,這幾年來在國外進行的各項教育也遠非國內應試教育可以相比的。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認為自己可以拿下總經銷權?”劉漢東問道。
舒帆侃侃而談:“憑我是青石高科的合法繼承人,公司上下人員變動很大,人心惶惶,岌岌可危,各種規章制度也是朝令夕改,但每個人都知道,我年滿十八歲的時候,董事會的位置就是我的,以銷售部的主管來說,他巴結上我,將來我接管公司后,他就是大功臣,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如果因此被唐一諾發現并辭退,對他來說也不是天塌地陷的結果,大不了換一份工作而已,賭贏了就是金山銀海,賭輸了大不了重頭再來,任何人都會搏一把。”
劉漢東心悅誠服,舒帆小小年紀,行事宛如江湖老手,利用僅有的自身優勢,并且發揮到了極致,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等舒帆年滿十八歲之時,劉飛必然再生事端,阻撓舒帆接管青石高科,所以趁著這段緩沖期,最大限度的謀取利益,才是上上之策。
舒帆需要完成資本積累,這是復國的首要條件,第一桶金從哪里來,就從電池的經銷權來。
劉漢東想了想說:“不能弄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戲么,利用各地分銷商湊夠這筆錢。”
舒帆說:“別把別人想的太傻,拿不到代理權,別人不會拿出真金白銀,只要拿到總經銷,等于一座金山的開采權到手,以安阿姨和小青姐的才能,我想一年內我們就能完成資本積累。”
“好吧,八百萬我來想辦法。”劉漢東說,他知道不管是安馨還是舒帆,都是山窮水盡的狀態,安馨吃官司,個人資產被凍結,舒帆只有繼承父親的一些不動產,變現困難,黃花電動車配件經營部想從銀行貸款更是難上加難,所以這幫女將只有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雖然夸下海口,但劉漢東心里一點數也沒有,他現在沒有任何渠道搞到大筆資金,這是個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所有人都巴望著一夜暴富,有本事有門路的各展神通,沒本事的也會擠出錢來買張彩票撞撞運氣,八百萬資金,這得連中兩張體彩大獎才夠啊。
“什么時間要?”劉漢東一邊飛速的盤算著,一邊問道。
“一個月內。”舒帆說,“這個期間內就要進行招標了,資金實力是硬指標。”
劉漢東無語了,一個月內弄到八百萬,販毒都來不及啊,除非搶銀行金庫,這當然是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舒帆好像猜到了劉漢東的心事,扯了扯他的衣服說:“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劉漢東說:“是啊,心事很大,八百萬啊。”
舒帆說:“撇開這件事,你是不是有別的心事。”
劉漢東心說小丫頭眼睛真毒,怕是自己一進門就被她發現心事重重了,這件事還真的需要舒帆幫忙,劉漢東所有的社會關系盤點一遍,智商最高的就是舒帆了。
此事涉及機密,劉漢東不想讓別人知道,擠眉弄眼說咱們屋里說,佘小青本來支棱著耳朵想聽呢,一聽這話就嘟起了嘴:“切,還保密,誰稀罕。”
在舒帆的臥室里,劉漢東把馬宏正留下的東西拿了出來,簡短截說了來歷,舒帆翻來覆去看了看,說:“秘密應該在這本故事會里,不過暫時我也發現不了,要不然留下我幫你看看吧。”
“好吧。”劉漢東將這包東西留了下來。
中午了,張大姐帶著一籃子菜來了,電飯鍋燜米飯,切菜剁肉準備午飯,還招呼劉漢東別走,一起吃飯。
中午吃了一頓團圓飯,這是黃花電動車配件經營部全體成員第一次聚餐,張大姐把陳八尺也給叫來了,吃飯的時候不停嘮叨著要給陳八尺找個對象什么的,佘小青不停刷微博,安馨也是心不在焉,而舒帆則是捧著本故事會津津有味的看。
劉漢東手機響了,是火雷打來的,問他啥時候放貨,下面小兄弟們都急的嗷嗷叫了,等著開飯哩。
“急什么,等我電話。”劉漢東掛了,拿起另一部手機給二拿打電話,他不愿意和蔡滬生打交道,現在耿直被停職,就只能找二拿了。
二拿說自己無權處理,現在大權都被蔡滬生接管,讓劉漢東等通知。
劉漢東氣的一拳捶在墻上,手機又響了,這回是吳興發打來的,很客氣的詢問貨啥時候到,還想給東哥介紹幾個客戶呢。
“到了第一個通知你。”劉漢東敷衍了吳興發,心里卻一個激靈,更完成交易,吳興發就知道了,這貨難道未卜先知,要知道西被毒販可是來無影去無蹤,神龍不見首尾,而且自己叮囑過小弟們,絕對不可走漏風聲的。
要么是有人泄密,要么是吳興發和馬嘯虎有聯系,還有第三個可能性…劉漢東不敢往下想了,難道說吳興發和他背后的人,有能力對自己實行監聽?
任何可能都不能排除,劉漢東翻來覆去的看著自己的手機,決定以后盡量少用,不,現在就停用,馬上換號,連手機一起換!
對了,自己不是已經對吳興發實行了監聽監控么,何不看看他最近的動向,劉漢東準備回去開電腦,卻見舒帆走過來敲敲桌子,眨眨眼說:“故事會挺好看的。”
劉漢東會意,跟著舒帆走到陽臺上,舒帆拿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不著邊際的字,彼此間毫無聯系,這難道就是馬宏正使用的密語?
“你看。”舒帆舉起故事會對著陽光,一個個細小的空洞顯現出來,劉漢東接過書仔細觀察,只見每一頁上都有許多這種小孔,應該是用最細的縫衣針刺出來的,而且刺在字的筆畫交接處,很隱蔽,不仔細分辨看不出來。
沒錯,這就是馬宏正獨特的密語,而且一點都不復雜,只要你念出來這些字的組合,就能根據音譯大致翻譯出內容。
舒帆說:“我試著翻譯了一小段,你看看。”
劉漢東將譯文和原文進行了比對,原文是6不聽有給B替沖,是大賭笑,譯文是六步亭有個鼻涕蟲,是大毒梟。
諸如此類,如果不了解語境的話,確實會摸不著頭腦,不過劉漢東知道馬宏正的任務,也清楚販毒的一些術語以及近江的地標,所以稍微輕松些,即便如此破譯也要用上一個下午。
《故事會》上負載的情報被抄錄在紙上,然后一字一句的翻譯,因為受到條件限制,所以毫無語法可言,幸虧有舒帆這個冰雪聰明的助手,破譯變得簡單多了。
劉漢東看著整理好的情報,心里震撼不已!馬宏正將販毒的流程幾乎全都偵察到了,如何運輸,如何交易,什么地點,什么人物,交易的數量金額,一清二楚!
西北毒販的運輸方式分為兩個組成部分,西部到中部,用的是掛武警牌照的卡車,中部到江東,用的是菜籃子工程運貨卡車,走的是高速公路綠色通道,雖然不復雜,但組織嚴密,配合默契,長達兩年沒有出過事。
下家是香港來的,使用現鈔交易,但西北人和香港人并不見面,而是通過近江的掮客,就是那個六步亭的“鼻涕蟲”,他負責聯系雙方,交接貨物,存儲并支付貨款,以及最重要的貨物運輸,貨走水路,也就是遠洋貨船,近江雖然是內河港口,但遠洋貨船不少,可以直達東南亞,韓日等國,只要買通邊檢和船員,就是最便捷的運毒通道。
這份情報交給警方,妥妥的頭號大案,可是想到蔡滬生的嘴臉,劉漢東就糾結起來,功勞應該是耿直和弟兄們的,是犧牲的馬宏正的,憑什么便宜蔡滬生這個坐辦公室的文職官僚!
可是不交的話,如何破案,烈士不就白白犧牲了么。
劉漢東陷入思想斗爭之中,舒帆拉了拉他的衣角說:“哥哥,你不會自己單干么?”
“你也太…”劉漢東轉念一想,啞然失笑,人家小女生都敢想,自己為什么不敢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