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也來迎接大哥出獄,他手下的人穿著打扮獨樹一幟,不是黑衣黑褲,而是狼棕色戰術褲,泥色T恤,棒球帽配黑超眼鏡,半指手套,威風凜凜,不茍言笑。
“大哥,你受苦了。”黑森上前擁抱黑林,兄弟倆互相拍拍肩膀,盡在不言中。
三百多小弟一起鼓掌歡呼:“歡迎大哥凱旋歸來!”
“凱他媽什么旋,不就是蹲了幾天號子么。”黑林笑罵道,他在打黑基地沒少吃苦頭,走起路來略有蹣跚,黑森小心攙扶著大哥走到車前,小弟拉開了車門。
地上鋪了長長五排鞭炮,足有十萬響,有人點燃了炮仗,炮聲震耳欲聾,硝煙四起,這是幫大哥去晦氣呢。
打黑基地的崗樓上,執勤特警冷冷看著這一幕,見過囂張的黑社會頭子,沒見過這樣囂張的,在警察眼皮底下放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幫貨遲早還得進來。
黑林是無罪開釋的,但他的屁股也不干凈,郝佳輝雇兇殺人,和黑森林脫不開關系,警方只是找不到證據,同時受到上面的壓力才提前結案的。
騎士十五世KNIGHTXV越野車軸距三米五,車寬兩米五,車內空間極其寬敞,鋪著手工羊毛地毯,真皮座椅,冰箱,酒柜,雪茄煙保濕盒,一應俱全,堪比豪華房車。
黑子從冰桶里撈出一瓶通體帶著露珠的俄國進口格瓦斯,幫大哥打開遞過去,黑林接過來咕咚咚灌了幾口,點了一支雪茄煙,美美抽起來,嫻熟的打開平板電腦,瀏覽著近期公司財務報表。
“大哥,想辦法把沈弘毅弄下來,他在臺上,我心里不得勁。”黑子說。
“你不懂。”黑林搖搖頭,“沈局長人不錯,坐在他那個位子,多少眼睛盯著,不能當劉市長的應聲蟲,要有自己的主見,還得把事兒抹平了,讓各方面滿意才行,要不然他的位子坐不穩,懂么?”
黑子好歹也是體制內混過一段時間的,點點頭:“懂了。”
“你懂個屁,槍打出頭鳥這么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整幾百號人來接我,這不是敲鑼打鼓說自己是黑社會么,傻逼一個,虧你跟劉市長這么久,一點好東西沒學到,就學會作秀顯擺了,你他媽給誰示威呢,你這是坑爹知道不?”
黑林毫不客氣的一頓痛罵,就差沒動手了,黑子垂頭喪氣,不敢頂嘴,全世界的人他都不服,就服大哥一個,在黑子心目中,大哥的地位甚至比老板劉飛還要高那么一點點。
事實上,黑森和黑林并未血緣關系,他也根本不叫黑森,如果不是大哥,他還是哈爾濱城鄉結合部一個叫張鯤鵬的小混混,少年時期的張鯤鵬父母離異,跟著祖母生活,從小桀驁不馴,好勇斗狠,小學畢業進入體校學習散打,經常參與社會斗毆,小小年紀就名聲鵲起。
有一次,張鯤鵬參與群毆失死了人,是大哥出面擺平了一切,找了人頂缸,消了他的案底,偽造了全新的身份,從戶口本到身份證,并且送到部隊當兵。
從此世間再無張鯤鵬,取而代之的是黑森,武警部隊的一名新兵,他身體素質高,有散打的底子,加上部隊領導的照顧,黑森成長迅速,兩年后轉士官,進軍校進修,幾年后搖身一變成為武警特種部隊的軍官。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黑子幫老鄉出頭打死了人,差點被扒了軍裝法辦,又是大哥出面,找到姚廣疏通安排,將他弄到江東省來給劉飛當了司機兼保鏢,進而當上公安局警衛處長,就在一切順風順水,事業進入快車道的時候,黑子故態復萌,在北京綁架行兇,這回沒人罩得住他了,從云端跌下,又重回當初的人生軌跡。
大哥恩同再造,就算大耳刮子打在臉上,黑子都不會吭氣,他知道自己和大哥差距太大了,必須服。
“大哥,我知道錯了。”黑子誠懇認錯。
“下次注意,別他媽這么囂張,低調,低調,懂不,悶聲發大財。”黑子繼續看報表,皺起眉頭:“最近貨運不大景氣啊,房地產也不行了,中國的經濟這是要怎么走,真他媽看不懂了。”
黑子說:“波羅的海指數還不大景氣,國家調控房地產,刺激實體經濟,我看還是能再度騰飛的。”
“你他媽懂個屁,還波羅的海指數,你知道波羅的海在哪兒么?”黑林猛抽雪茄煙,“讓跑韓國、日本、臺灣、香港這些船暫時先停一下,媽的跑得多虧得多,歐洲花園的樓盤抓緊賣,把學校醫院超市這些配套設施建起來,不打折,提價賣。”
黑子不斷點頭,末了說:“波羅的海,不就是在澳大利亞那邊么。”
“操,我他媽服你了。”黑林笑罵道。
“大哥,李勇進去了,估計要重判。”黑子說,李勇是黑森林的保安部主管,涉嫌阻撓公務,妨礙執法被刑拘。
黑林說:“給他老婆打二十萬塊錢,不能寒了兄弟們的心,對了,給我訂一張機票,我回哈爾濱,這邊一攤子就交給你了。”
“大哥放心,我絕對給你守好嘍。”黑子信誓旦旦。
黑林重重拍拍他肩膀:“兄弟,以后多讀點書,遇事多動腦子,咱們是要做大事的人,擔子很重,馬虎不得,懂不?”
黑子興師動眾在打黑基地迎接大哥出獄的時候,劉漢東也在近江第一看守所門口等待著。
經過律師的不懈努力,安馨終于可以取保候審,暫獲自由,今天是她解除羈押的日子,看守所門口冷冷清清,只有一輛車,三個人。
車是劉漢東開來的,陪同而來的只有舒帆和佘小青,安馨眼圈紅了,上前和舒帆緊緊擁抱,然后和佘小青擁抱,最后輪到劉漢東,卻只是握了握手,誠懇道:“漢東,謝謝你。”
“客氣了,上車吧。”劉漢東打量著安馨,經過這段時間的牢獄之災,昔日女強人瘦了不少,明顯能看到鎖骨,精神狀態也明顯不佳。
上了車,佘小青向安馨介紹了青石高科的近況,唐一諾擔任首席執行官之后,還算勵精圖治,從銀行貸了大筆款項,與小商村聯合成立工業基地,生產高能快充電池。
“小商村不具備大規模污水處理能力,而且處在近江的上游,把電池生產基地放在那里不合適。”安馨嘀咕了一句。
“這個唐一諾,背后有劉飛支持,要政策有政策,要貸款有貸款,想怎么干誰也無法干涉,青石高科落在他們手里,遲早完蛋。”佘小青嘆氣道。
“安總,去哪兒?”劉漢東掌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隨口問道。
他問的是去哪兒落腳,安馨卻想的是人生之路如何前行,她不禁茫然起來,沒有夏青石指引道路,她覺得眼前一片迷霧沼澤,不知如何下腳。
“先回家吧,把官司處理完再想其他。”安馨說,她是戴罪之身,取保候審,官司尚未了結,自由是受到限制的。
舒帆突然開口,語驚四座:”我們要把爸爸的公司奪回來。”
“好,有志氣。”劉漢東率先表示支持,緊跟著佘小青也拍手贊道:“舉雙手贊成,咱們學夏總,白手起家,做大做強,然后把青石高科收購回來。”
安馨苦笑,這孩子有志氣是好的,但是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差距太大,舒帆現在應該做的是完成學業,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十七歲女孩,有什么資本說這樣的豪言壯語。
“怎么,安總不支持么?”劉漢東問道。
“先讀大學吧。”安馨說,“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沒錯,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創業和讀書并不矛盾,我已經決定了,現在就開始創業。”舒帆眼神堅定,語氣坦然,顯然這事兒已經考慮成熟了。
“我還要聘請安阿姨作總裁。”舒帆接著說,“我相信您的能力。”
“我怕是不行了。”安馨搖頭,“在宣判之前,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阿姨很感動,真的。”
“那誰來掌管新的公司?”舒帆眨眨眼睛,和佘小青對視了一下,然后看看安馨,最后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劉漢東身上。
“干嘛,想讓我挑大梁啊,先說好啊,我要求很高的。”劉漢東半開玩笑道。
“你答應的話,我給你當助理。”安馨道。
“我給你當小蜜。”佘小青道,緊跟著改口,“嗯嗯,秘書。”
“我…我給你當老板,你是總經理,我是董事長,就這么定了。”舒帆笑道。
安馨沒有自己的房子,既然尚風尚水不能住了,就和舒帆一起租住在黃花小區一處三居室內,客廳里擺著辦公桌和電腦,墻上掛著考勤表,儼然有些皮包公司的意思了。
工商注冊尚未辦理,因為舒帆堅持使用青石高科的名頭,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最后不得不妥協,注冊了以“黃花電動車配件經營部”為名的小規模納稅人企業,主營業務:電動車、摩托車維修,零配件銷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