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穎的信誓旦旦的證言解了劉漢東的燃眉之急,卻讓他更加疑惑,昨晚到底是和誰翻云覆雨,看火穎得意的樣子,猶如偷吃了金絲雀的貓咪,估計八成是她。
這個疑問暫時擱置,當務之急是怎么把汽修廠開起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漢東汽修,開廠需要場地,需要機器設備,需要備品備件,需要人手,這一切都得花錢,手頭幾萬塊錢根本不夠用。
他決定回家拿錢,下午就開車回了江北,從過年那次回來算起,已經半年沒回家了。
要干事業,必先穩固后方,劉漢東搜腸刮肚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終于將馬凌哄的高高興興上班去了,拿了車鑰匙下樓,正看見火穎沖自己擠眉弄眼,想了想還是上前說道:“謝了,那啥,昨晚上…”
“昨晚上怎么了,挺好啊,東哥你挺猛的啊,擾的四鄰不安。”火穎嘻嘻笑著跑了。
劉漢東確信無疑,昨晚上酒后亂性,把火穎給睡了,這窩邊草不吃也吃了,愛咋咋地吧。
出了院子正要上車,山炮過來了:“大東,找你有點事。”
“啥事,你說。”
“這不快開學了么,我想把兩個小舅子送去上學,也糊弄個大學文憑出來,你人頭熟,幫著想想辦法唄。”
“行,我記著這個事兒了。”劉漢東滿口答應,現在不比以前了,只要有錢什么學上不了。
打發了山炮,劉漢東驅車回了江北老家,母親早早預備了一桌酒菜,等兒子回來三口人一起吃飯。
“小東,怎么沒穿警服回來?”媽媽一個勁的給兒子夾菜,還抱怨說他餓瘦了。
在路上劉漢東已經想好了,一個謊言需要無數謊言來圓,還不如實話實說,他干咳一聲道:“媽,我不干了。”
媽媽驚得筷子都落在了桌子上:“你說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
“太忙太累,工資少,壓力大,還危險,沒啥意思,上次肚子上挨了一槍,要不是穿著防彈背心就歇菜了。”劉漢東道,這幾句臺詞他是研究過的,對付老媽絕對有效。
果然,媽媽一聽兒子中槍,嚇得趕緊說:“不干就不干,媽不怪你,不能為了工作玩命啊,媽不圖你別的,平平安安就好。”
劉漢東說:“我想自己做點生意,開個汽修廠,地址都選好了,就在鐵渣街上,客戶群也定位好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需要多少錢,媽給你拿。”媽媽飯也不吃了,從五斗櫥里拿出一個小黑包,里面是存折和現金。
“上次你給我的錢全存在卡上了,你先拿去用,還有我和你賀叔這些年存下來的五萬塊,你也拿去用,媽支持你創業!”
劉漢東覺得有些慚愧,二十大幾的人還找家里要錢,囁嚅道:“你們的錢我不能拿。”
賀堅端起杯子說:“小東,我和你媽沒孩子,心里是把你當成兒子的,這錢你拿著,放心大膽的干,我相信你。”
“謝謝賀叔。”劉漢東和賀堅碰了杯,一飲而盡。
晚上,劉漢東去了爺爺那里,將這半年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老人家長嘆一聲道:“四八年也不過如此啊…”
“爺爺,四八年怎么了?”劉漢東追問。
“中國還是沒能走出歷史規律的局限,你不當警察也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劉驍勇從躺椅上起來,打開柜子拿出存折,“這是爺爺的工資卡,你需要用多少就自己取吧。”
次日,劉漢東正準備去銀行取錢,忽然接到白娜的電話。
“劉漢東,你有空么,我給你介紹了一份工作,不過需要你到江北來面試。”
“白記者,我就在江北,不過…”
“別不過了,絕對適合你,我在開車,不能多說,我給你一個號碼,你打過去就行,我都安排好了。”
白娜說了一個手機號,劉漢東默記下來,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撥了過去,是個年輕男子接的,態度很熱情,自我介紹說叫徐寧,請劉漢東到市政府來一下。
劉漢東不想駁白娜的面子,先去銀行取了三萬元錢,爺爺是離休干部,工資很高,這些錢還不至于動了棺材本。
隨后他驅車來到江北市政府,令他驚訝的是市政府的圍墻不知道什么時候拆了,大院內的繁花綠樹掩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大公園。
市政大樓內設有服務臺,劉漢東上前說找徐寧,工作人員立刻撥打內線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白襯衣黑褲子的男子匆匆下樓,離得老遠就說道:“劉漢東,久仰久仰。”
這人就是徐寧,他沒有邀請劉漢東上自己辦公室去坐坐,而是拿出一把鑰匙拋給劉漢東道:“出去兜一圈。”
這是一把奧迪車的遙控鑰匙,劉漢東跟著徐寧來到地下停車場,按動鑰匙,一輛黑色奧迪A6響應,號牌居然是江B00002。
“你開車,去南泰工業園。”徐寧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子上。
劉漢東心中狐疑,二號車,這應該是江北市長的座駕啊,怎么讓自己開,但他還是上車發動,駛出地下停車場,一路奔向南泰工業園,徐寧拿著手機不停的通話,安排會議和工作,不過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個秘書。
奧迪在車海中徜徉,劉漢東開的很穩,保持在交規允許的速度上限,不變道,不逆行,不創燈,極其的規矩,這倒不是他良心發現,這貨開自己的車時,只要不給他人造成危險,想怎么開就怎么開,完全視交規為無物,他這樣開是因為駕駛的特權車,反而沒了亂開的欲望。
南泰工業園原來是一片鹽堿地,現在是江北重工的新廠區,生產軍工產品為主,這個大型企業是由原晨光機械廠和紅旗鋼鐵廠合并而成,是江北重要的納稅企業,并且為社會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
兩個頻臨倒閉的老國企咸魚翻生,做大做強,在江東乃至全國都是一個奇跡,那時候劉漢東還在當兵,對這些故事不是很了解,如今看來確實令人震撼。
在徐寧的指引下,奧迪開進江北重工的大門,停在辦公大樓前,徐寧下車,囑咐他稍等,然后匆匆上樓,過了五分鐘,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在徐寧陪伴下走出來,來到奧迪車旁,徐寧介紹道:“劉漢東,這位就是周市長。”
“劉漢東,我聽過你的故事,是條硬漢。”周市長很是平易近人,和劉漢東握了手,鉆進后座招呼開車,他似乎心情很好,還和劉漢東嘮起了家常,老人身體怎么樣,個人問題解決沒有,雖然都是些沒營養的場面話,但看得出這位市長很親民。
“停一下。”忽然周文說道,劉漢東靠邊停車,周市長下車,蹲在路邊攤和賣香瓜的老農討價還價,最后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將攤子上的香瓜全買了,徐寧和劉漢東幫忙把香瓜放進了后備箱。
“小劉,回頭拿幾個瓜走,我請客。”周市長呵呵笑道,心情不錯。
劉漢東挺感動,他知道周市長為什么要買下全部的香瓜,因為烈日當空,因為賣瓜老漢滿臉的皺紋,他一個堂堂的市長,又沒有攝影機跟著,完全沒必要作秀給一個新來的司機看。
回到市政府,周市長沖徐寧點點頭。
“小劉,跟我上去辦一下手續吧,你身份證帶了吧。”徐寧道。
劉漢東搖搖頭:“對不起周市長,徐秘書,謝謝你們看得起,但我不想當駕駛員。”
徐寧瞪大了眼睛,劉漢東的反應在他看來簡直匪夷所思,為市長開車,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花錢送禮都當不上,他倒好,市長都同意了,愣是不給面子。
周市長也一愣,隨即爽朗一笑:“沒關系,人各有志。”
“謝謝理解。”劉漢東解開安全帶下車,將鑰匙還給徐寧,沖周市長略一頷首,大踏步的去了。
劉漢東出了政府,上了自己的富康,插鑰匙啟動,怎么也發動不了,下車打開引擎蓋檢查一番,是啟動機故障,到底是老車了,掉鏈子趴窩很正常。
沒轍,走回去吧,劉漢東在大街上走著,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手勁挺大,劉漢東反應極快,一把扣住這只手,來了個過肩摔,將一條彪形大漢狠狠摔在地上。
“我操!不就拍你一下嘛,至于么。”大漢委屈的要命,他頭皮刮得锃亮,穿一身黑色香云紗的中式對襟褂,脖子上大金鏈,手腕上佛珠大金勞,敞開的前襟里是一叢叢護心毛,正是劉漢東的獄友,孟知秋。
“哎喲,孟哥,出手重了點別見怪。”劉漢東趕緊相扶。
孟知秋自己爬了起來,沖后面幾個橫眉冷目的小弟擺擺手:“自己人,劉漢東,我小弟,你們別瞪眼,你們三個人一塊兒上也打不過他。”
又掏出極品淮江來遞給劉漢東一支:“怎么,省城不好混,回江北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