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成為本屆高考狀元的喜事迅速傳開,鐵渣街上的熟人朋友們都為之驕傲,屠洪剛表示贊助八桌酒席,闞萬林說回家需要用車招呼一聲,只收汽油錢就行,街上的洗頭房、按摩店的小姐妹們都湊了份子送過來,浣溪的學費是不用愁了。
“走,喝酒去。”梅姐招呼大家,一起來到屠記牛肉村,山炮早已預備好了酒菜,客人們也陸續來到,當然是以街上的外來務工人員為主,花火村的人倒不愛湊這個熱鬧,火聯合例外,他是有酒場必到的,并且還要擔任主持人,端著酒杯講兩句,還別說,長期唱紅歌養成的干部氣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位領導呢。
酒過三巡之后,闞萬林醉眼朦朧,說浣溪你該回家報喜,讓爹娘也高興高興。浣溪說已經給村里打過電話了。
“那不行,這么大的事兒得親自回去說,再說了,你馬上就要進北京,上大學了,以后回家的機會就少了,趕緊回去吧,爹娘眼巴巴的等著你哩。”闞萬林雖然喝高了,道理卻是擺的清楚,山炮和梅姐都深以為然。
“收拾收拾東西這就走。”梅姐當機立斷,這就坐長途汽車回家鄉。
“那不行,必須開車回家,咱妹子是高考狀元,哪能坐長途汽車,掉價!我開車送你們,汽油錢過費費我包了!”闞萬林很豪邁的一揮手。
“你都喝成這樣了,還開車送人家?還是我來吧。”劉漢東捧著一束鮮花走進來,他下班晚,趕過來的時候酒宴已經進行到一半了,不過正好,沒喝酒可以開車送浣溪回家。
浣溪接過漢東哥送的鮮花,今天她容光煥發,配上嬌艷欲滴的鮮花,簡直稱得上絕代芳華。
闞萬林癡癡的看著,忽然抹一把口水嘆息道:“唉,早沒下手,這么好的媳婦飛了。”
坐在旁邊的山炮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拉雞巴倒吧,怎么也輪不到你啊。”
闞萬林抗議道:“咋就輪不到我?我有房有車哪點不好,哦,你的意思,就能輪到大東?”
山炮正色道:“這話以前說還對,現在大東也趕不上趟了,這丫頭出息大了,這條街上沒人能配得上她。”
闞萬林深以為然,點頭道:“浣溪是咱這兒飛出去的金鳳凰啊。”
梅姐插嘴道:“怎么能是金鳳凰呢,妮兒姓藍不姓金,是藍鳳凰。”
大伙兒又喝了一輪,山炮忽然端著酒杯站起來說:“我決定了,讓兩個內弟都去上大學,跟著我打工沒出息,只有讀書才能出頭。”
大伙兒哄然叫好。
酒足飯飽之后,梅姐當即拄著拐杖回去收拾行裝,帶著小燕兒和浣溪回老家,劉漢東打電話到隊里請假,雖然防暴大隊工作很忙,但劉漢東身份不一般,同事們都佩服他,領導也看重他,別人請不下來的假,他一句話就成。
事不宜遲,劉漢東駕駛著富康載著梅姐浣溪小燕兒踏上歸途,與上次回鄉之路不同的是,現在是夏季,道路暢通天氣適宜,劉漢東保持在一百二十公里的時速,吃晚飯的點兒就趕到了平川市區。
浣溪要去感謝二中門口小超市的老板娘,如果沒有她的無私幫助,浣溪就不可能取得這么好的成績。
老板娘正拿著蠅拍子在店里百無聊賴的坐著,學校就要放暑假,小超市的生意一落千丈,沒什么人來,忽然一輛白色富康停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孩,與高考那天落魄窘迫的形象相比,今天的浣溪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阿姨,我來了。”浣溪靦腆的笑著。
“快進來,分出來了么,考得咋樣?”老板娘急忙丟下蒼蠅拍起身相迎。
梅姐從車里艱難的爬出來,大嗓門嚷道:“姊妹!全托你的福,妮兒考了全省第一,七百二十一分!”
老板娘差點傻了:“我的乖乖!狀元啊,狀元在我店里吃過飯,還住過,不得了,我也沾了靈氣了,二寶!快出來,別打游戲了,來見見你狀元姐!”
兒子一臉不情愿的從屋里出來,看到浣溪,眼前就是一亮,他也是剛參加完中考的學生,對于考試狀元這類人有著天然的敬畏心理,況且浣溪如此光彩照人,簡直讓少年不敢直視。
“一中門口掛了橫幅哩,說慶祝本校考生考取全省第一。”少年道。
梅姐臉色大變:“這些不要臉的,妮兒想掛個學籍都不愿意,這會兒又跳出來把榮譽往自己頭上攬。”
少年撓撓頭說:“不是的,一中的狀元考了六百八十五分,好像是應屆生狀元。”
梅姐說:“還是不要臉,真正的狀元是浣溪,是育才中學出來的,哎,不對啊,育才中學也不是好東西,把門鎖上不讓妮兒參加考試,這筆帳還沒和他們算哩。”
浣溪輕輕一拉梅姐的衣服:“姐,別說了,過去了。”
劉漢東眉頭一皺:“怎么回事?”
梅姐將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大家都很動容,為浣溪的堅韌和毅力,也為某些人的無恥。
“這事兒要查清楚,我馬上去找那個姓肖的。”劉漢東怒容滿面道。
老板娘勸他:“別急,他們又跑不掉,吃了飯再走,我請客。”
梅姐也勸:“大東別發火,你一出手就要人命,冷靜冷靜,興許不是肖校長干的呢,可能是下面人干的好事。”
劉漢東點點頭:“好吧,咱先吃飯。”
老板娘說啥都要請這個客,盛情難卻大家只好答應,在附近找了一家頗上檔次的酒店,點了一桌六百八十八的“謝師宴”,劉漢東要開車不能喝酒,梅姐和老板娘開了一瓶自己超市帶來的紅酒,浣溪也喝了幾杯,臉色緋紅更加,嬌艷不可方物,老板娘的兒子時不時偷窺兩眼,情竇初開的少年心中小鹿亂撞。
劉漢東喝飲料,一瓶可樂下肚,出去上廁所,走廊兩側都是包間,忽見一個粗壯的身影拿著電話走出房間,鈴聲很熟悉:“今天好運氣,老狼請吃雞…”
是育才中學的肖校長,這廝喝的面紅耳赤,正出來接電話,站在廁所里大聲嚷著:“行,我知道了,明天中午醉仙居,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一回頭看見劉漢東,嚇了他一跳。
劉漢東一把揪住肖校長的白襯衣領子,將他推到墻角提起來,手上用力,肖校長臉憋成了豬肝色,說話都艱難:“別…別動手,有話慢慢說。”
“說!誰讓你對浣溪下絆子的!”劉漢東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話。
“大哥,你搞錯了吧,我不清楚啥事啊。”肖校長辯白道。
“他媽的不老實,不見棺材不落淚!”劉漢東推開廁所隔間的門,將肖校長的頭按近了馬桶里,同時扳動把手放水,可憐堂堂一位校長,被人折辱成這樣,襯衣前襟全濕了,眼鏡也掉了,一綹頭發耷拉下來,說不出的狼狽。
“再來一回!”劉漢東等他喘了一口氣,又將其按在馬桶里。
肖校長手舞足蹈,嘴里吐出一串氣泡。
劉漢東又將他提了出來:“想起來了么?”
“想起來了,這事兒不賴我,是下面人干的,有人想讓藍浣溪考不成。”
“誰!”
“我也不知道,關系托關系,是學校教導主任老張聯系的事兒,也是他派人鎖的門。”
“姓張的在哪兒?”
“在…不清楚。”
劉漢東薅住肖校長的頭發道:“哄我是吧,你不知道我干什么的么,姓張的就和你坐一塊喝酒對吧?”
肖校長點點頭。
“打電話叫他到廁所來。”劉漢東喝道。
肖校長不敢不從,拿起手機打過去:“老張,到洗手間來一下,有點事和你說。”
過了一會,一個戴眼鏡的白胖子走進了洗手間,還沒搞清楚什么事兒,就被人放倒,揪著脖子按進了出酒桶。
酒店洗手間里通常都會備有一個大桶,學名叫出酒桶,其實就是供人喝多了嘔吐用的,今天酒店生意不錯,不少客人都喝高了,出酒桶里內容不少,氣味刺鼻,張主任被按進去之后就覺得被熏得喘不過來去,腦袋上沾了不少污物,惡心的吐了出來。
劉漢東將他提出來,推到窗口,這里是四樓,摔下去就是一個死。
“我就問一遍,答的不能讓我滿意,我就送你下去。”劉漢東道。
“大哥你說。”張主任的眼睛被污物糊住,帶著哭腔喊道。
肖校長想悄悄溜走,劉漢東回頭一聲厲喝:“你他媽的還想走,給我站住!”
“我不走,不走。”肖校長嚇得一激靈,他是文化人,哪見過這樣的惡人。
劉漢東繼續逼問張主任:“說,誰讓你害藍浣溪的,鎖上門不讓她參加高考,還在她飯里加料。”
張主任哭道:“真的不干我的事兒。”
劉漢東將他半個身子都推出窗外,張主任屁滾尿流:“我說,是朋友的朋友托的關系,也沒想害人,就是想讓藍浣溪遲到,沒給她飯里下料,就是兩片安眠藥。”
“說重點,到底是誰!”
“是藍田村的村主任趙默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