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起直沖腦門,睡意全無,古長軍竟然沒死!他第一個報復的對象很可能就是自己!
胡亂穿上衣服,從床底下抄出一根鋼管,在手里掂了掂覺得不好隨身攜帶,下樓來到街上雜貨鋪,買了一把木柄鐵錘,可砸可勾,威力巨大,別在后腰上不顯山漏水,實乃隨身攜帶之大殺器。
富康靜靜停在路邊,輪轂上滿是泥水干燥后的痕跡,劉漢東圍著車轉了好幾圈,打開車門板下儀表盤下的釋放把手,將引擎蓋掀了起來,電影里殺手總喜歡在車上裝炸彈,一啟動就爆炸,他現在疑神疑鬼,不得不防。
發動機艙很正常,沒有動過的痕跡,劉漢東又打了個電話給家里,古長軍這個人很狡詐陰險,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媽媽的手機沒人接聽,劉漢東隱隱預感到情況不妙,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似乎身后有腳步接近,他猛然轉身,手握住斧柄,是個陌生的路人而已。
從手機里調出繼父的號碼撥打過去,很快接通了。
“我媽呢?”劉漢東急切的問道。
“你媽沒事。”繼父說。
劉漢東腦子轟的一聲,如果真的沒事,繼父就不會回答你媽沒事,而是說在哪兒哪兒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鎮靜下來:“叫我媽聽電話。”
繼父沉默了一會,說:“家里遇賊了,你媽受傷正在搶救。”
“我馬上回去。”劉漢東掛斷了電話,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繼父的話有水分,通常正在搶救就是醫治無效的前奏,肯定是古長軍以牙還牙,向自己最親近的人下了手。
此刻劉漢東腦子里一團火,上樓拿了細軟匆匆下來,最近開銷很大,他身上已經沒多少現金了,下樓正遇到火穎便道:“有錢么,借我一些。”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火穎見劉漢東臉色很差,急忙掏出錢包抽出十幾張紅色鈔票,又將銀行卡遞給他:“密碼是我生日。”
“謝了。”劉漢東接了,匆匆出門,火穎跟著跑出來:“哎,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么?”
富康已經絕塵而去。
鐵渣街路口,一輛不起眼的白色福特全順面包車內,端坐著幾個男子,其中一人拿起對講機道:“08,08,跟上,176出發了,跟上它,完畢。”
疾馳的富康掛著一副報廢號牌,江CNQ176。
一輛黑色帕薩特緊緊跟在富康身后,但是只跟了不到十分鐘就被甩掉了。
“01,01,我跟丟了,重復一遍,我跟丟了,完畢。”帕薩特內的便衣駕駛員拿起對講機報告道。
富康接近高速路入口的時候,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從岔路上靜悄悄的駛出,跟在劉漢東車后。
近北高速入口處有七八輛汽車在排隊,劉漢東排在第二,前面一輛車的司機大概在向收費員問路,耽誤了幾分鐘,劉漢東焦躁無比,猛按喇叭,沒注意到后面第四輛的大眾途觀上下來一個男子,右手藏在背后朝他走來。
問路的終于開走了,劉漢東一腳油門沖到欄桿前,接過收費員遞下來的卡,欄桿打開,富康箭一般竄了出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后面那名男子見狀急忙回身上了途觀。
排在最后的桑塔納2000里,副駕駛上的便衣很清楚的看見那男子手里捏著一把槍狀物體,拿起對講機:“01,01,狼已出洞。”
排隊車輛陸續通過收費站,前面是寬闊筆直的高速公路,雖然限速一百二十公里,但劉漢東卻將富康直接飆到了一百八的時速,他還想再開快點,可是車身已經發飄,對于一點六排量的小車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
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途觀和桑塔納緊隨在富康后面疾馳,1.8升渦輪增壓的途觀又將桑塔納甩出老遠,再往后才是白色全順面包車。
“01,攆不上,失去目標了,完畢。”桑塔納里的便衣偵察員報告道。
“07,別擔心,這是高速公路,出口一封誰也下不去。”全順指揮車上的刑偵處長萬旭東氣定神閑道。
忽然一輛奧迪A6從全順旁邊飛馳而過,速度起碼二百公里!
“我操,趕著投胎啊。”全順駕駛員罵道。
萬旭東定睛一看,那不是王星的車么,立刻拿出手機撥打王星號碼,很快有人接了。
“王星,你去江北做什么?”
“沒有啊,我在家睡覺呢。”王星的聲音一點不像睡迷糊覺的樣子。
“我告訴你,這是省廳督辦的案子,你別胡亂插手。”萬旭東道。
“不知道你說的什么。”王星掛斷了電話。
“開快點,攆上去。”萬旭東下令道。
駕駛員說:“萬處,要不你來開?”
劉漢東全神貫注的駕駛著富康,電話響起,他按下免提鍵,是馬凌打來的。
“流氓,中午一起吃飯?”
“有事回江北,回頭聯系。”劉漢東掛上了電話。
隔了一會,電話又響了,這回是宋雙打的:“有空么,來接我一下。”
“沒時間。”劉漢東直接掛斷。
電話鈴再次響起,劉漢東憤怒的拿起吼道:“說了沒時間!”
“小東,是我。”是繼父的聲音。
劉漢東的心墜入谷地,一片冰冷,難道這是報喪的電話,他的聲音都在發抖:“你說。”
“你媽沒事,已經脫離危險,她讓你開車當心些,別太快,我們在市立醫院急診病房,就這樣。”
劉漢東長吁了一口氣,腳下油門略松,速度從一百八降到了一百四,一百二,一百,巨大的風噪、胎噪也隨之減弱,他降下車窗,點燃了一支煙定神。
后視鏡中,一輛黑色途觀迅速接近,速度超過一百五,劉漢東讓出超車道,可后車卻減速了,保持二百米距離跟在后面。
前面有個服務區,慢慢開出一輛紅色的解放自卸王,占據著行車道以七十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往前開,超車道上則行駛著四輛超長的集裝箱卡車,大貨車司機長期霸占超車道是很常見的事情,這種重型車輛很難提速,全靠慢慢往上悠,一般情況下根本不踩剎車,不管后車怎么閃燈鳴笛,他們都無動于衷。
集裝箱卡車們占據著超車道,解放自卸王占據著行車道,一時間道路全被堵住,劉漢東輕打方向盤,試圖從應急車道超車,可自卸王似乎猜到他的企圖,向右猛打了一把,差點撞上富康。
劉漢東猛按喇叭,自卸王毫不所動,掃一眼后視鏡,黑色途觀已經加速跟了上來。
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引自己上鉤,在高速公路上報復殺人,如果沒猜錯,途觀里一定坐著古長軍。
他這回真猜錯了,途觀里兩個人都不是古長軍,副駕駛位子上的男子掏出手槍,打開保險,降下了車窗,這是一把社會上很罕見的美式M1911手槍,口徑點四五英寸,威力極大,停止作用明顯。
劉漢東從后視鏡里看到途觀副駕駛車窗降下,便知道對方要下手了,他抽出腰間錘子,打開車窗用力丟了出去。
鐵錘在空中打著轉,拋物線落下,途觀高速駛來,正落在風擋玻璃上,貼了防爆膜的玻璃瞬間龜裂,裂紋向四方延伸,受到驚嚇的司機一打方向盤,腳下急剎車,途觀在高速公路中心打起了轉,車身電子穩定系統迅速介入,途觀最終還是穩穩停在路當中。
副駕駛上的男子大怒,抬腳猛踹,將破損的風擋玻璃踹了下去,司機也是個猛人,再次啟動汽車追了過來。
前面的路被阻斷,劉漢東無路可逃,只能蛇形機動進行躲避,途觀里探出一只拿著手槍的胳膊,向他扣動了扳機,可是高速行進間手槍很難命中目標,打了五發子彈,只有兩發打在車身上,沒能給富康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傻逼啊,打油箱!”司機吼道,同時將車速保持在和富康同樣的水平。
槍手再度瞄準富康后部的油箱位置,穩穩據槍,狠狠扣動扳機,命中了!
子彈呼嘯而出,在油箱位置鉆了個孔,但富康并沒有爆炸,只是漏油而已,汽油淙淙流出,在路上形成一道油漬線。
槍手再次瞄準,正要開火,一輛黑色奧迪A6以二百二十公里的高速迅速接近,王星端坐車上,當車頭與途觀平行的時候,狠狠一打方向盤,從側方擠壓途觀,被擠歪的途觀前輪踩上了油漬,頓時失控,這回各種電子安全設備不再起作用,徑直撞上護欄。
轟的一聲,途觀居然爆炸了。
富康后視鏡中燃起熊熊大火,劉漢東來不及多想,直追前面那輛自卸王。
前路開闊起來,有四條車道,自卸王無法封住道路,索性讓出路來,要和富康一較高低。
劉漢東才沒那么傻,自卸王280馬力,14個輪子,自重趕好幾輛富康,和他較勁就是找死,他迅速五檔降到四檔,富康瞅著空子鉆了過去,自卸王試圖擠壓過來,卻連富康的毛都沒碰到。
超越自卸王的一瞬間,劉漢東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里的,赫然就是“已經死掉”的古長軍!
忽然轉速表猛降,富康的速度也隨之下來,油箱迅速泄漏,車沒油了。
自卸王殺氣騰騰以雷霆萬鈞之勢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