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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官人,可是小女子招待不周?”白小姐肅容問道。
“并非如此!”許宣的心中也略有不安,剛才的話很是無禮,幾乎就是在指責對方禮數不周,讓讓客人受了委屈。但是,他如今的確是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就走。
白小姐再次問道:“那可是小女子媸資陋顏,不堪入目?”
“絕非如此!”許宣幾乎就要將心中所想盡數告知對方。
“既然如此,那為何許官人一進我門,便要告辭而去?絲毫不給小女子一個機會,以報答昨日之恩?”白小姐再次追問。
許宣狼狽不堪,只得砌詞道:“漢文還需養家糊口,李將仕的生藥鋪子也實在是離不開人!漢文的無禮之處,還請白小姐原諒!”
白小姐見許宣服軟,也不為己甚,輕輕一笑,舉茶道:“許官人先請品茶。許官人是江南人,對茶的認識,定然比小女子更強。”
許宣平日里也只夠溫飽,喝茶的話也只能到路邊的茶鋪中消費一二,對于好茶,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入口稍嫌苦澀,然后便是一故清香在舌尖綻放,許宣不由自主的再品了一口。白小姐道:“昨日小女子甚是狼狽,多虧了許官人仗義相助。今日小女子以茶代酒,敬許官人一杯。”小青挑簾出門之后,便再未進來,白小姐輕移蓮步,端起瓷壺,給許宣斟滿了一杯茶,茶泡在杯中沉浮,但是許宣的眼中卻只有白小姐的纖纖玉手。
兩人再飲一杯之后,許宣定了定神,道:“白小姐的盛情,漢文已知,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漢文就不得不再次請辭。希望白小姐不會覺得魯莽!”
白小姐嘆息了一聲,道:“有一事需要明說,還望許官人不要見怪!”
關心則亂,許宣不由得提心吊膽起來,顫聲問道:“何事?”
白小姐臉上露出一絲紅暈,道:“昨日回家路上,小女子不小心將許官人的傘弄的破損了些許!”
許宣頓時松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等小事,無妨,盡可將傘交給漢文便了!”
白小姐肅然搖頭,道:“怎可如此,我已經著小青去購買一柄新傘,相比不久即回,許官人耐心等待便是!”
許宣聞言,立即在心中暗暗叫苦,他本來希望能夠立刻拿傘走人的,如今看來不過是奢望罷了!
白小姐甚是健談,并且見聞廣博。無論許宣提起什么話題,她都可以立刻接上,并提出自己的見解,而且每每與許宣的心思不謀而合,讓許宣頓生相見恨晚之意!
琴棋書畫、醫卜星相、農工百科,白小姐簡直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讓許宣自嘆不如遠甚。
在這一番長談中,許宣基本上將自己的過去詳細交代了一遍,除了七八歲仍舊在尿床這種丟臉的事情沒有說,其他事無巨細,全部交代的清清楚楚。
一直等到天色將晚,小青仍未歸來,許宣終于有些忍耐不住,道:“天色已晚,漢文再不能多做停留了!”
這一次白小姐沒有挽留,她惋惜的看了許宣一眼,道:“我和許官人一見如故,怎奈韶光如水,竟然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了!小青到了現在仍未歸來,難道她貪看什么美景,忘記歸來。今晚,我一定要好好的責罰于她!”
許宣連忙道:“不要為區區小事,傷了你們主仆的和氣,待我明日再來即可!”
“真的嗎?”白小姐做驚喜狀,將發自內心的喜悅徹底的透露出來。
許宣無奈的一笑,道:“一定會來!”
第二日,小青買回的傘一撐之下,傘骨連斷七八根,迸飛的竹篾差點劃破了許宣的臉皮,突然而來的變故讓許宣目瞪口呆,老實舒家的字號在許宣心中轟然倒塌。
第三日,許宣終于拿到了雨傘,同時他也知道了對方如今家道中落,如今這棟高大的樓房是租來暫居的,她們正在臨安府到處尋找出售的房子,但是一時之間卻沒有價錢低點都十分合適的,故而一直沒有下文。
當他走出朱紅的大門時,許宣忍不住抽了自己的一下,因為聽到對方家道中落,他忍不住心中竊喜,彼此之間,沒有了那種宛若銀河一般的深壑,他的心思再度活動起來。而同時,在和白小姐交談之時,不知不覺間,他便答應了對方,十日之后,他作為地主,將帶對方瀏覽臨安名勝。
這幾日中,許宣魂不守舍,就連遲鈍的像是豬一般的李仁,也感覺到了許宣的異常,更別提時時都在關注他的許嬌容了。
但,無論許嬌容怎么盤問,許宣總是守口如瓶。畢竟,此事若是說將出來,他只能被狠狠的批上一頓,門當戶對這個觀念深入人心,即便是白小姐家道中落,對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他一介寒門。許嬌容絕對不會贊同他將時間浪費在白小姐身上。
第十日,許宣再度找了個理由從生藥鋪子逃了出來,帶著白小姐主仆遍游臨安。斷橋之上留下了兩人并行的足跡。白小姐對各種典故的熟悉讓許宣相形見絀,但是對方溫柔有禮的態度舉止,不會給人絲毫傲慢的感覺。
第十一日,蘇堤。這湖堤是當年東坡先生在任時所建,兩旁值下的柳樹已經有碗口粗細,當年的風流人物如今盡被雨打風吹去,如今的詩詞大家再沒有當年的風流韻味。
第十二日,錢王祠。原本許宣是想帶白小姐主仆二人到凈慈寺看一看西湖著名的景色,南屏晚鐘,可惜兩女對寺廟實在提不起興趣,故而方才移步錢王祠。錢鏐此人在其他地方或者毀譽參半,但是在臨安一地卻有極高的聲譽。在臨安民間,甚至有海龍王的美譽。兩人游覽了整整一日,在分別之時,許宣得知了白小姐的閨名——白素貞,一個特色鮮明的名字。僅僅聽了這三個字,一個傲雪凌霜的白衣女子形象便會映入腦海。當晚,許宣再次失眠。
第二十日,三人租了一艘小船,泛舟瘦西湖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湖水清澄,波浪將陽光打成了碎金色,映入三人的眼瞼,讓他們不自覺的瞇起了眼睛。
此情此景,兼且佳人在側,若是許宣是一代墨客騷人,或許會作上詩詞兩首,以作留念,但是他卻沒有這個才氣。只能在湖上指點東西,逗白素貞開心罷了!
“我有一事要與許官人明說!”白素貞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種嚴肅的樣子。許宣不敢有所怠慢,冷靜的回答道:“漢文洗耳恭聽!”
遠處畫舫如梭,隱約可聞絲竹琵琶之聲,隨風飄蕩而來,白小姐轉過頭去眺望湖水,不敢看向許宣,低聲道:“許官人,白素貞今日將終身托付與你,你可準備好了嗎?”
許宣渾身若遭雷擊,渾身顫抖不休,兩腿若篩糠一般,幾乎已經難以站立。若不是他生長水鄉,擅操舟楫,此刻必然一頭栽進了西湖!
許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一陣,許宣平復了一下心情,方才一字一句的問道:“白小姐,你所言可是真的?不是那許宣玩鬧?”
“白素貞怎敢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白素貞轉過頭來,垂首低聲說道。許宣看去只見她臉上的嬌羞之色,十分明顯,比往日里更增三分艷麗,似乎是天宮仙女落入了凡塵。
“許宣何德何能,竟然能蒙小姐垂青!”許宣躬身施禮,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一種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興奮,更多的還是茫然。
終于有人看上了自己,還是比所有女子都要美麗的仙女,但是自己竟然不能給她一個家,叫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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