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固生走了,老頭被氣的不輕,幾次找曹時論戰都沒討到便宜,到后來曹時不干少府了,他還來平陽侯府糾纏,被奚落一頓終于走了——
他走的時候還不服氣,口口聲聲說給他二十年時間,找出儒家治國的方略。
“二十年?這老儒生真敢說大話!給他二百年也解決不了。”
主父偃很得意,轅固生被攆走也有他的功勞,縱橫家從蘇秦張儀那會兒就以牙尖嘴利而聞名于世,據稗官野史說孟子還曾被奚落過,甭管如何縱橫家幾個大頭頭全是鐵齒銅牙不會有錯。
不過他的日子過的也不輕松,搭建車騎將軍幕府的重擔全是他一肩挑,曹時很干脆的做甩手掌柜不問世事,理由竟然是老婆懷孕要多陪陪孕婦。
理由十分荒誕離奇,可人家說的出口,主父偃也不好找茬挑刺不是,要知道平陽侯夫人是天子的長姊。
入冬時,劉婠捧著三個月身孕的肚子迎接衛少兒到來。
衛少兒年紀輕輕懷著五個月的身孕,長期的家庭不幸福和近幾個月飲食作息不規律帶來負面影響,讓衛少兒有些營養不良,身體格外消瘦。
換做哪個女人,在懷孕期間突然得知丈夫劈腿,而且還和小三合謀把她趕出家門,那個女人都要精神崩潰掉。
可是這個只有十五歲半的小婦人始終很堅強,只有提到她腹中的孩子才會讓她流下眼淚。不論夫妻倆感情有多糟糕,孩子終究是無辜的,霍仲孺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要的做法太傷人心了。
衛君孺很痛惜妹妹的生活,拉著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說了好多話,要不是淳于三娘把她給攆出去說孕婦需要靜養安胎,絕不能大喜大悲傷了胎氣,只怕一夜都要通宵達旦說個不停。
回到屋里。
劉婠靠在他懷中道:“君子,您要為我們的寶貝多做點善事呀!”
曹時眨眨眼一臉莫名。
“前幾天君子去看羽林騎的訓練,蓼侯孔臧帶著孔家兩兄弟到侯府求見,君子不在負重而我懷著身孕也不便見客。蓼侯孔臧就送來一句話請求君子給孔家一個機會。他們只求返回魯國故里世居之地別無他求,只要您答應讓孔家人回鄉,從今往后無論多少年過去,孔家人絕不敢和曹家為敵。”
劉婠見他沒反應。嬌嗔道:“君子聽到了沒有呀!孔家人主動來服軟求情。只想息事寧人避過爭斗。孔安國已經回鄉讀書去了,只留下孔武在京師等候消息呢。”
“看來孔家人托了不少關系向細君求情吧!”
“君子好聰明,幾位列侯夫人。宗室(劉氏皇族)的宗女拜訪我都提起過這件事,蓼侯孔臧為了讓大宗返回魯國可是豁出臉四處求情,讓人家一個堂堂開國列侯低三下四的討饒,妾覺得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曹時的眉毛輕輕一挑,大略明白了來龍去脈,指不定幾股力量在背后推動孔家回鄉,如果他不答應肯定要留下壞名聲,答應了必定會影響到持續不斷的對儒家學術打壓,究其原因是他離開少府的位置,讓有些人開始蠢蠢欲動了。
“邯鄲是個好地方,孔家人不喜歡邯鄲?那我給安排個更好的地方如何?淮上的廣陵山清水秀氣候宜人,適合做學問的大家族定居。”
“君子。”
“我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回家又不是多大的事,讓他們去找少府韓安國處理,我又不在少府帶著了,找我純屬是找錯了人。”
曹時模棱兩可的答案不能讓人滿意,劉婠也知道夫婿對儒家有點看法,誰叫儒家冒出幾個桀驁不馴的純儒出挑釁,她這個夫婿向來驕傲的很,只有自己瞧不起人的時候,從不許別人瞧不起自己,遇到儒家人就像針尖對麥芒頓時就炸了。
她覺得夫婿是在等個契機,或許是孔家人的誠意仍然不足,畢竟儒家背后的身影離不開孔家支持,只是表明孔家不敢為敵顯然缺乏足夠的說服力。
在侯府里養了半個月,衛少兒的下巴漸漸圓潤,得益于淳于三娘的妙手回春,還有那有價無市的野山參熬湯滋補,換個富商豪強還真不見得能搞到沃沮的野山參。
忙活到大雪降下,趙君育終于抽出空來,一大早來到平陽侯府,他是過來看看未婚妻衛少兒的,兩人才剛見面就鬧了個大紅臉。
衛少兒本是個干干瘦瘦的小丫頭,自從結婚兩年多成為婦人,突然之間身體就長開了,變的皮膚白嫩身材豐腴,雖不如她姐姐衛君孺身材標準,起碼也能盈盈可堪一握。
趙君育驚愕的現。
這個離過婚的年輕女人竟然有罕見的絕色,若不是挺著五個月的肚子,他一定會努力去追求這個女人。
“現在也不晚,她雖然懷著霍家的骨血,以后不照樣可以給你生許多兒子?你要是不樂意養著霍家的孩子,送到侯府里由她姐姐衛君孺撫養,我們侯府還不差這一個人的飯錢。”曹時很期待得到肯定的答復。
很可惜,趙君育有點色與神授,忙不迭搖頭:“不用不用,少兒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我會待她好,我喜歡她。”
衛少兒羞澀的露齒一笑,她知道這個傻愣愣的年輕軍官是個好人,他身上有種讓人踏實安心的感覺,女人的直覺通常很厲害,衛少兒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
男人和女人來電就是那么快,一個下午兩人聊的很開心,到傍晚分手時手牽手你儂我儂依依不舍。
直到晚飯時。衛少兒還滿臉癡相。
“你覺得那個男人行不行?不行就直截了當告sù姊姊,我讓你姊夫給你換個人選。”
“不用。”
“真不用嗎?不要太勉強自己,姊姊就是你堅實的后盾,我就覺得那個男人太輕浮了,第一天就握著你的手太輕浮。”
衛少兒一下急了:“不是,我主動握著人家的,我還靠在他懷里聽他講他的故事,他是個好男人,我知道他是真心實意對我好。”
“哎呀,我家妹子真的看上那個男人了。”衛君孺打趣道。
羽林騎冬天的整訓挺忙。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是曹時喊出來的口號。越是寒冷的季節就越要訓練,趙君育是作訓官要身先士卒,所以沒待幾天就下部隊抓訓練去了。
兩人的婚事定下來,成婚日期則要排在衛少兒生完孩子以后。挺著大肚子結婚實在不像話。再說趙君育忙的腳不沾地也抽不出時間籌備婚禮。
入冬以后。曹時也挺忙。
每天上午都去羽林騎的營地跟著晨練,他是車騎將軍,不去親近士卒就沒有威望。不去處理軍務就不得人心。
奪奪奪!
冰天雪地的間騎著駿馬迎著凜冽的寒風彎弓射箭,四十步(3o米)距離一弓連十矢全中靶心,引來滿場的歡呼喝彩。
調轉馬頭復行一遍依然是連十矢,無論頂著風馳射,還是順著風施射,箭箭命中靶心從沒有一箭偏離。
“將軍神射!將軍威武!”
“神射!威武!”
士兵們大聲歡呼著,軍中以武為強,強者值得崇拜,這是他們第一次對高高在上的車騎將軍心服口服。
大頭兵就是那么簡單,想讓他們服氣這有戰無不勝的指揮能力,以及所向披靡的武勇之力。
曹時暫時沒有戰功可言,唯有從武勇上下功夫抓住人心,他做的不錯。
羽林騎大營里除了有合計5ooo名新舊羽林騎成員,還有8ooo名選拔出來的全新兵種重騎兵。
從有兵籍的士卒家庭里選擇身身體素zhì卓越,基礎騎術和射術合格的,年紀在十六歲以下的年輕人入伍。
這幫熊孩子除了底子不錯,各項基本素zhì都只能用非常差來形容,比起3ooo名預備役羽林騎可謂大有不如,可是他們更年輕也更健壯,技巧粗糙可以逐漸磨練,身體天賦和年齡優勢卻無法通guò磨練技巧獲得,曹時選他們的用意就是這兩點。
新兵訓練難纏的很,為了鎮住那幫不懂事的熊孩子,特意召開一個軍務會議。
會議室里幾個燒煤泥的火爐熊熊燃燒,曹時大馬金刀的坐在場中央。
“天子欽點8ooo重騎兵,整編訓練的任務是重中之重,你們有什么看法都說一說。”
幾十號羽林騎的精英坐姿端正,他們是羽林騎第一批挑選出來的中級軍官。
身披羊毛氈布的厚重軍大衣,類似邊郡特產的長毛盤羊絨,用大漠草原上最傳統的搗氈工藝制成,制衣坊只是在工藝中間做了幾次加熱和去味,把羊毛絨上天然的異味去掉。
“狠狠操練這幫小子,就照著咱們那會兒的標準練!讓他們嘗嘗咱們當初受過的苦。”陳何站起來嚷嚷。
軍官們哄堂大笑。
周左車笑罵道:“好你的陳何啊!當初你落在咱們這隊人里的最后,熬了半年才把身體素zhì提上來,現在又拿這招對付那幫沒成年的孩子,你小子不厚道啊!”
“你懂什么!”
陳何撇嘴:“當兵起碼像點樣,重騎兵的標準配備單你們也都看到了,身披3o市斤鐵甲,手持2o市斤的鐵槍,還要佩戴長刀短劍,戰馬也要披上護甲,那一套加起來分量可不輕,沒有足夠的體lì和力量,到戰場上走不了幾合就力竭倒下,豈不是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