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涉笑瞇瞇地說道:“在下有幸研讀君侯的亡秦論分析透徹絲絲入扣,想必是比在下更清楚強大的帝國只有從從內瓦解,想滅亡匈奴就需要從內部攻破他,使他們分裂自然瓦解。”
他沒想到這古人也懂得最堅固的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道理,秦帝國的滅亡與內部瓦解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他仍然不信趙涉能夠做到,匈奴人又不是傻子等著被騙,中行說心甘情愿做狗奴才,可在匈奴人眼里他就真是一條老狗。
曹時嚴肅地說道:“你既然清楚這個道理,我就更不能讓你去匈奴,以你之才以及對漢地的熟稔,只需動三分力就會壞了我漢家江山,即便我曹時即便身敗名裂也不能放你走。”
馬車緩緩停在官道旁,孫起坐在車轅上手握長劍守在車廂外,只要車內有絲毫異動傳出,他就會在瞬息間就奪去馬車上一大二小這三條性命。
這個中年人心里很清楚,自己所走的道路充滿崎嶇與險阻,稍有不慎自己身死當場還要連累周復的孩兒,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退逃無可逃,沒有他人的幫助即便他出的了長安城也離不開關中,把守在各處關隘的都尉和守軍會要了他的性命。
趙涉目光灼灼仿佛火在燃燒:“君侯應該思考過天子廢諸侯王,殺列侯的緣故,天子太強而列侯太弱,弱到失去拱衛和制衡的用處,在下覺得既然列侯沒有用處,不如就給列侯找一個有用的機會,強大的匈奴就是最好的機會!在下去匈奴的確為了報仇,只有更強大的匈奴才能遏制天子無限膨脹的欲望,但在下也不會真心實意為匈奴出謀劃策,只會為匈奴助一把力提高幾分力量,只要漢家天子自強不息用列侯于軍伍,我相信勝利依然屬于漢家!”
有用?無用!
曹時身體輕顫面色僵硬,天子、諸侯王與列侯的共天下的體系在已近乎瓦解,當初列侯協助天子鎮壓憤怒的諸侯王,反過來又被天子施以霹靂手段鎮壓下去,正應了那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說到底還不是列侯失去拱衛中樞的作用,成為天子眼中可有可無的雞肋,甚至還不如雞肋有用,頂多算塊討嫌礙事的絆腳石。
良久,曹時長嘆一聲:“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不可以違背你立下的誓言,這兩個孩子就交給我來照顧吧。”
曹時與趙涉達成協議,雙方把彼此的秘密爛在肚子里不得泄露半點,否則即使死掉也不會被泰一神饒恕,立下一個毒誓讓雙方都安下心來。
趙涉安心了,因為古人對誓言,對神靈冥冥之間掌握終生命運的天然敬畏感,以泰一神起誓要比以祖宗起誓更有約束力。
曹時也很安心,不信鬼神的人對著神發毒誓是沒有約束力的,他相信作為古人的趙涉是敬畏鬼神之力,所以他很放心。
至于大漢帝國將來可能要面對的風險,兩個立誓者絲毫都不擔心,趙涉對大漢的未來十分看好,他賭的是將來五十年大漢蒸蒸日上,而匈奴逐漸衰落日薄西山。
曹時沒有那么自信,但是他卻知道趙涉再厲害也終究是個漢人,表面上匈奴人很敬重漢人的智慧,骨子里卻瞧不起漢人的偽詐,他在匈奴王庭至多也就是大號中行說,在匈奴也是有地域歧視和排外現象存在的。
趙涉感激的俯下身連聲拜謝,臨走前懷著眷戀和不舍又看了一眼兩個熟睡中的稚童,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馬車。
“君侯…”
曹時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問為什么要放他去匈奴,可我不放他走又能怎樣?此人狡詐如狐狠辣如狼,以他的智謀定然要事先做好兩手布置,如果今天他橫死在此地,早就潛伏在長安城里的死士散步謠言又該當如何?難道我要等著憤怒的天子來夷滅曹家三族嗎?好在他也是聰明人,知道我對周家有大恩在前,主動將周家的兩個幼子留在我身邊,等于把他身上的致命弱點交到我的手里,既可以安我的心又可以妥善安排周家遺孤的安全,此人機關算盡到如此地步,也難為他對條侯家的一世忠誠了。”
孫起盯著兩個呼呼大睡的嬰兒點頭不語,或許想不清楚趙涉有多么狡猾,卻不影響他對侯府安危的判斷力,趙涉想去匈奴就隨他去便是,邊郡被匈奴人掠到龍城的漢人有五六萬之眾,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趙涉對周復留下的兒女有著天然的托付之恩,這種羈絆將成為妙不可言的牽制,他在匈奴絕不敢做出玩崩漢家江山的蠢事,古人重恩義,周家對趙涉恩同再造,不敢拿周家的兩個孩子做復仇的墊腳石。
用不了半個月,他將跟隨北上補充貨物的車隊前往雁門郡,在那里將得到召孟的幫助,借著與漠南匈奴部落做生意的機會送他入匈奴,剩下的就看他個人的造化了。
“這兩個孩子就養在侯府里,給他們辦理奴籍掩人耳目,給兩個孩子找個善良的養母不要苛待。”
孫起抬起頭說道:“放在其他人家不放心,在下的夫人賢惠家中只有一女,不如寄養在下家中好了。”
“也好,我會特別給你撥一筆錢用來教育這兄妹倆,你也不用推辭,我另有打算。”
沉默的門大夫想了想也就沒再堅持:“請君侯為他們取個名字。”
“姓周太扎眼了,還是改姓李吧!”曹時看著一對不到兩歲的嬰兒甜甜的睡著,沉吟片刻:“長男叫李延年,次女就叫李忘憂,祖籍趙地人士,父母病亡被你收養下來。”
孫起知道,這是君侯在為這對兄妹編撰奴籍,有了這層身份將來就頂著侯府的護身符,不在是身嬌體貴的少上造府公子千金。
后元二年的大雪來的格外早,自從十月底一場大雪落下,整個十一月接連下了七八場大雪,牛馬拖著長長的耙子犁開層層積雪,長安城里的居民紛紛出來大掃除。
“里君有先見之明,早早的把大雪掃出來,免得大雪積蓄壓垮房梁。”莊民們拿著掃帚耙子高興的掃雪,早在入冬前甘父就囑咐莊里的青壯年掃雪,當雪越下越大,南莊外早已堆起幾個巨大的雪堆。
鄭老是莊里長者,拿起掃帚抽了偷懶的小年青:“你還說!要不是你這個癩頭小子瞎嚷嚷里君欺壓,這點雪早幾日就掃干凈了。”
“誒誒!您老可別打人啊,我這不是為了咱們莊里好嘛?”許季躲開掃帚諂笑著辯解。
老人家氣的須發皆張:“你這癩頭,沒有里君的先見之明,咱們莊里還不知要壓垮幾家屋舍,以后休得在莊里亂嚼舌頭,否則老朽打斷你的腿。”
許季嚇壞了,被鄭老的掃帚打的抱頭鼠竄,莊里男女老少哈哈大笑,鄭老是高皇帝時的北軍正卒,跟隨高皇帝平定九江王英布的叛亂,年輕時也是長安城外十里八鄉響當當的戰兵,在侯府的老人里只比楚漢戰爭時代從軍的共喜差一些罷了。
原本南莊里正是鄭老的長孫鄭通,今年只有三十歲出頭,從小練的一手漂亮的騎射之術,被看作關中良家子里的杰出代表,但自從甘父帶著匈奴人來到莊里,兩廂比試之下匈奴人的騎射完爆南莊子弟,鄭通自感技不如人就把里正讓給更有能力的甘父。
漢代民風淳樸,邊郡附近居住的匈奴成群結隊,內郡的匈奴人不太常見也并非很稀罕,從沒有所謂的夷漢大防之說,鄉里的職務是賢能者居之,右內史轄下的縣令會對莊里自發選出的里正給予支持,黃老學說的好處在此處體現出來。
除了民風好社會風氣也非常開放,男女之事禁忌比較少,甘父才做里正沒兩個月,南莊頭的小**就住進他家里操持家務,這幾日甘父扶著小**像侍奉寶貝似的,莊里人都在說甘父要有小兒子了。
甘父帶著莊里的男丁去南山下放馬,侯府擅騎射的壯丁都配有坐騎,一匹馬的口糧至少是普通人的三倍,軍中的戰馬更達到驚人的六倍,南莊百余匹駿馬吃的干草是驚人的數字,為了節省草料帶著馬匹就去南山的密林旁放牧。
PS:這不是原裝李氏兄妹,而是多個同名同姓的李氏兄妹,也可以看作是冒牌貨,當然也不能這么說,年紀還不見得誰大誰小。原裝的是李家四兄妹,還有個李廣利和李季,原裝李家四兄妹實在太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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