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籬笆墻圈出的院子里往日難得見到孟覺曉的身影,病愈之后以前總是躲在書房的孟覺曉,每天清晨都早早的起來,在院子里溜達。
生命在于運動這個道理是深入現代人心的,孟覺曉也不例外。不過孟覺曉只是一個普通人,鍛煉身體現在是當務之急,每天早起鍛煉自然是唯一的選擇。
伸伸腿,彎彎腰,呼吸著沒有被污染的新鮮空氣,小小的院子已經不能滿足孟覺曉步伐的愿望。農家小院前有一條小河,河岸兩邊栽滿了楊柳,隆冬季節枯黃的枝頭上掛著慘霜,太陽升起的時節孟覺曉走出了院子,打算沿著河岸漫步。
“曉兒這是要去哪?”孟尤氏從屋子里追了出來,這些日子兒子的身體的漸漸的好了起來,孟尤氏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笑容。
“家里悶的慌,出去走走!”孟覺曉回頭笑著微微彎了彎腰,在母親面前顯得非常恭敬。
“外頭風大,你身子才好的,披上這個別著涼!”孟尤氏本打算勸住兒子別出門,不過心疼兒子的她還是忍住沒勸,只是拿著一件外套給兒子披上。
接過外套的孟覺曉感受到母親傳遞過來的那濃濃的情意,心頭一暖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和一口整齊的白牙道:“有勞娘費心了,我隨便走走就回來。”
出了門沿著河堤漫步,河堤上風雖大,但是太陽已經出來了,照的人暖融融的,反倒不覺得到有多少冷。河岸兩邊的石板上不少農家姑娘媳婦在涮洗,這些女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非常熱鬧,給隆冬肅殺的早晨平添了一抹生機和亮色。
看見這一幕的孟覺曉心情很好,本能的放慢腳步。可是當他走進時,一個少婦看見他時頓時臉上露出了一些慌亂之色,連忙低頭對身邊的同伴們說:“孟家的花癡出來了。”
“孟家小哥真可憐!”
“你可憐他啊?小心被他抓去做小媳婦!”
“要死了你,去年是誰給人家送荷包的?”
孟覺曉穿越之后耳朵變得特別好使,十幾步的距離聲音也不大,但是卻能聽的清清楚楚。花癡?哥怎么就成了花癡?孟覺曉多少有點茫然,聽著這些并沒有太多惡意的話,猶豫了一下站住了,想想掉頭往回走了。
早晨起來孟覺曉是照了鏡子的,眼下這幅身子比起穿越之前的孟覺曉,差別還是很明顯的。穿越之前的孟覺曉身高不過一米六三,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差點就能劃到污染環境里頭去了。這也是前世年近三十還孑然一身的主要原因。
眼下這個臉蛋,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從結構上來看絕對是一個帥哥,身子雖然單薄一些,但是個頭目測一米七都有不少富裕,在前世不算啥高度,在這個世界還算湊合吧。
為毛這些女人要說自己是花癡捏?孟覺曉多少有點糾結,很快聯想到自己的病,還有記憶中那雙靈動卻無情的大眼睛。
孟覺曉轉身走了,河岸邊的姑娘媳婦們鬧了一陣也安靜下來了。一個荊釵布裙有著一張精致面容的少女望著孟覺曉的背影呆了一陣,顯得有點失落的樣子。
身邊的一個少婦捅了一下少女道:“雙兒,別看了。你忘記前些日子他剛回來那陣,在村子里見著女人就抱住喊詩語的時候了?多俊的一個小哥啊,在城里被人引帶的毀了。”
“聽說是三清觀的玄宏道長施法,拿了狐貍精,孟家小哥的病才好的。”邊上一個少婦及時的轉播著八卦,名叫雙兒的少女一行白牙輕輕的咬著嘴唇,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這大致就是孟覺曉花癡一稱的由來,可惜走遠的孟覺曉沒有聽見,當然也沒有回去求證的意思。總的來說孟覺曉是個豁達的人,同時也起出門前母親擔憂的目光,想必與此有聯系吧。考慮到母親的感受,決定無視這個事情。
村子不算太大,一路往回走時經過幾戶農家,只要是女性見了孟覺曉都是忙不迭的躲回屋子里。這讓孟覺曉多少有點郁悶,不過還是很有風度的見人便笑著點頭。
遠遠的看見自家門口時,孟覺曉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遠遠地聽見院子里有人在說話時,孟覺曉連忙大步往回走。
“二姐,不是小弟市儈,只是曉兒的花癡誰知道究竟是好沒好?”遠遠的聽見這一句時,孟覺曉站住了,沒有著急進門,看見門口停著轎子,孟覺曉繞開到側面的院墻邊偷聽。
“有福,這門親事是當年弟妹主動提的親,現在你來說要退婚,別忘了你可是收了聘禮的。”孟尤氏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上火,卻也沒有破口大罵的意思。
“二姐,當初收的聘禮我都帶回來了,還是雙份。小弟也知道事情是尤家理虧,只求姐姐念在親姐弟的情分上,饒了小弟則個。”里頭男子的近乎在哀求,孟覺曉大致也明白了意思,不由一陣暗自慶幸。
說話的男子無疑是母親家的親弟弟,這年月姑表親叫親上加親,不過作為穿越客的孟覺曉倒是嚇出一身的冷汗。近親結婚啊,開什么玩笑,誰知道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癡呆?
“小弟,不是姐姐為難你,只是你身為一家之主,不能凡事都依著你媳婦。算了,這是你的家事,做姐姐的不好多問。退婚一事我也做不了主,等曉兒回來你當面跟他說。”
孟覺曉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出現了,也沒多想就往門口走,剛走到門口時,一輛轎子里出來一個婦女,一陣風似的沖進孟家院子。
“二姐,黃員外家的大公子看上我們家喜兒了,您就行行好,放過您的侄女吧。”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尖,停著好像是釘子在鐵板上使勁劃時產生的。孟覺曉聽著心頭一陣亂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步進門,孟尤氏看見兒子時立刻上前,低聲道:“曉兒回來了,你舅舅舅媽來了。”
從這個細節上來看,孟覺曉看見了母親的善良和溫順,都被人欺負上門了也不罵上兩聲。
“舅舅舅媽?我怎么不知道有這么一門親戚?”孟覺曉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尤氏夫婦,這兩位理虧的家伙,男的低著頭不好意思正視,女的則扭開頭冷笑低聲道:“花癡!”
常言道:外甥娘舅一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孟覺曉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是這樣一種外甥和娘舅的關系,從表面現象來看,眼前這個舅舅好像很怕老婆。
眼前這個舅媽的嘴臉孟覺曉淡淡一笑直接無視,扶著母親笑著說:“強扭的瓜不甜,您別氣著了,去把婚書取來。”說著孟覺曉回頭對那對男女道:“婚書何在?”
“曉兒,你可想好了。”事到臨頭,舅舅反倒有點猶豫了,拿出婚書有點遲疑時,身邊的舅媽一把搶過去遞給孟覺曉道:“拿去!”
孟覺曉接過婚書看都不看,刷刷的伸手撕了個粉碎。孟尤氏拿了婚書出來看見滿地的碎紙屑,嘆息一聲上前把婚書遞給孟覺曉。接過自己的婚書,孟覺曉還是沒看,直接遞給舅舅道:“拿去,從此兩家再無瓜葛!二位,請吧?”
說罷孟覺曉背著雙手,面帶冷笑看著這對男女。孟尤氏沒想到兒子這么干脆,竟然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心中一陣酸楚,孟尤氏欲言又止,抬眼與尤有福羞愧的眼神對了一下,孟尤氏心中雖然不忍,但還是以扭頭擺手道:“你們走吧!”
“一個花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家…。”
“閉嘴!”尤有福難得的一聲怒喝打斷了婆娘的廢話,伸手拉上她使勁的往院子外拽。
“等一下!”孟覺曉出聲叫住他們,兩人站住時孟覺曉指著他們退來的聘禮說:“該多少就多少,不是孟家的東西我們不要。”
“曉兒,舅舅…。”尤有福臉上漲的通紅想解釋,孟覺曉根本不給他機會,冷冷的說:“我沒有你這個舅舅!帶上不屬于這里的東西,滾!”
尤家夫婦狼狽的走的,孟覺曉并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失落,世態炎涼尋常事,母親連家里過年殺的豬都賣了,孟覺曉覺得沒有再讓她操心的必要。
“曉兒,你舅舅他怕你舅媽,你別往心里去。”孟尤氏終究是心地善良的人,都這樣了還想幫著尤有福說話。
孟覺曉伸手扶著母親,自信的笑了笑道:“娘,我沒事,他們以后會后悔的。”
“這門親事退了就退了,娘再給你張羅一門好親事就是。”孟尤氏還在安慰兒子,孟覺曉對于包辦婚姻沒有多少興趣,搖頭笑道:“先不提這個吧,明年秋閨之后再說。”
回到書房里的孟覺曉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并不是壞事,親表親結婚,后果很嚴重,孟覺曉可不想害了下一代。只是沒想到這么俗套的劇情居然落到自己的頭上,感受到世態炎涼的同時,孟覺曉并沒有多少憤怒,這是多少有點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