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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日,天氣,晴。
大梁城西門。
原本進出繁忙的城門被戒嚴,大隊步騎兵從此經過。
“這是…”遠處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面色復雜的盯著這支綿長的隊伍。
“小酒,你怎么看?”離開人群聚集處,站在不遠處的高樓頂層,一人問著身旁的同伴。
小酒皺起眉頭:“比我們料想的還要早,梁王這是要做什么?你看梁王本部親軍都出動了!”
大年佳節臨近,梁王、寧王卻趁著這個少雪的冬天,突然大舉出兵進攻徐州。在內應的配合下,梁寧聯軍兩路出擊兩路旗開得勝,不及旬日就破了東武東安二郡,合兵于瑯邪郡下。
二王的驟然發力,對因西北戰局而困頓的天京朝堂,無疑是雪上加霜。可事實真是如此么?對于徐州的戰局,得報的天京可是沒增添一絲緊張的氣氛!
次年三月,東地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第二次推進到下邳城下的梁寧聯軍,遭遇了一場更大傷亡的失利。因為這個時候的梁寧二王麾下突然有大批的留守文武反叛歸向了天京,更有數十萬官軍長驅直入插進,當急報的消息雪花般紛紛傳來的時候,梁王、寧王都要當場萎了癱軟!
軍心大亂的梁寧聯軍在隨后徐州軍的強力反擊追殺下,兵敗如山倒,梁寧二王只以數萬親騎狼狽奔回,出擊的百萬大軍全軍覆沒。
先前天京對東地的‘視而不見’大白天下了,這場戰事明顯就是天京給梁寧二王設計了一個套!
雖然沒有成功掘斷二王的根,卻也將之二王搞得元氣大傷。丟兵損將外加失地,二王的前景立刻灰暗了來。
就像荊州的鄭王一樣,如果不出意外,這場大敗之后梁寧二王也已經從天下主宰寶座的競爭者行列中退出了。
元五十六年,東隅外。
靺鞨人的一處山峽據點前。三萬齊軍陣列。一片肅殺氣息在山峽前彌漫開來。
“果然不出王上所料,乞乞比煜在此阻擊!”
“嗯。乞乞比煜選在這地方對決,也是自持山高隘險,莫不是因為我軍除了攻城器械,白刃搏殺上就一無是處了?”
山下齊軍陣營里,一群將校圍著中央的鎮北將軍李憲,對靺鞨人的‘打算’一陣冷風熱嘲。來征討乞乞比煜之前,他們這些人就已經有所心里準備,乞乞比煜只要腦子不殘疾,定是會在此據點設軍的。
李憲冷冷望著遠處據點上的靺鞨青壯。眼睛中無比的平靜,困難?險阻?對于齊軍,這些從沒存在在字典中。
以河東軍為基石,全國僅水陸四十三萬軍,施行精兵政策的齊軍,無論戰技還是軍事素養遠遠超過彼輩。中原的精銳他都不在乎,靺鞨人更不會放在心上。
李憲將目光投向其它山峽。
嶙峋的山峰交錯縱橫,蜿蜒攔截在前面,中間一個緩口。正被上萬靺鞨人占據著,遠處還可以看見茫茫無邊際的綠色。
凝看著壁立山峰和綿延的山陵,李憲問著:“除這山峽,其它地方能翻過去嗎?”
“將軍。這些山峽都是深山老林,看似近,折騰起來卻有上百里,里面疫氣毒蟲甚多。如果深入其中去,便是翻過去了也只怕折損更多。再說,靺鞨人久在此地…”一名大餅子臉的軍校說著。
他是域外投效來的高麗人。此戰中擔當李憲軍中向導。
“將軍,這關據甚險,霹靂車向上砸不上,強攻的話,損失怕會不小。”李憲手下右中郎將也憂心忡忡。
“將軍,這還是小事,聽聞靺鞨人已經開始串聯,現在還沒哪個不知死活的來響應,可要是長久解決不掉乞乞比煜,時間拖的長了,一些靺鞨人腦子就…”大餅臉到底是本地人,看事情的角度就是不一樣,憂心的說著:“這還罷了,我軍正可以一網打盡,可是在這里拖的時間長了,只怕會損我大齊精兵的名譽。”
這就是底蘊和視角的不同了。
右中郎將是河東軍體系里一步步成長的戰將,廝殺天下,骨子里就有一種睥睨當世的傲氣。什么靺鞨族,什么齊軍聲名,他根本不在乎。
他信的只有實實在在的戰功和武力。
名聲是用拳頭打出來的,只要自己的拳頭有力,狗屁的名聲,誰人怎么說去,也造成不了事實半點改變!
所以,大餅臉的憂慮,右中郎將不管想沒想到,都半點不在乎。
就像大餅臉說的,靺鞨人多來了,正好一網打盡。自己兵鋒的名頭,誰要以為不鋒利了,自己用脖子來試試?
李憲深深地看了大餅臉一眼,這是個人才。和暖善意的一笑,大餅臉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間振奮了起來。
將軍向自己笑了,好和暖,好善意…
一股無盡欣喜在大餅臉的心里炸起,渾身就像浸在了蜜罐了一樣,甜透了。
據點上,這時有了動作。
城上的靺鞨人突然歡呼吶喊著,旗幟揮舞,擁戴著一人上前。
“是乞乞比煜來了!”
“那就是南軍大將?”
兩方面都發覺了對方,城墻上,乞乞比煜扶著城墻,看著數里外的齊軍陣營,唇邊帶著一抹冷笑。
域外從來都是獨立的。再強盛的中原皇朝也沒真正意義上一統天下過,齊國要號令域外各族,是絕不可能的。
自己是第一個起兵者。雖然槍打出頭鳥,可靠著這山川密林之險,只要自己能撐過第一波去,那會贏得的利益就是無可計數的。
自己的部落和自己都會一躍成為域外的‘明星’,巨大的聲望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實利。屆時成為金兀可第二,也未曾可知。
三萬齊軍抵達了山峽下。
從山頭上看去,一片紅色旗幟海洋,其中一面巨大的戰旗格外吸引人注意。
這面戰旗立在一個高臺上,周圍全部是旗幟,旗幟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著紅色盔甲的齊軍步甲,陽光射映,兵甲都發出奪目的光芒。
三萬大軍,組成十數個方陣,若是站在城樓上眺望,是怎么也看不到邊的。可是在山頭上,乞乞比煜是一目了然。
見山下齊軍威武肅穆,心中不由贊嘆。可轉眼就又自付倒:“然某家有此山峽,你要死多少人才能攻下呢?”冷笑的想著。
“族長,仲山部的仲翔派人來到了。”這時,一個近臣來到乞乞比煜的身邊,恭敬說著。聽到這個消息,乞乞比煜臉上露出一絲由衷的微笑。這就開始了嗎?
“呵呵,哈哈,哈哈哈……”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仲山部落坐不住了,其他的部落也快坐不住了!
鼓聲連綿響起,一輛接著一輛的霹靂車被推到了陣線的右側,也是戰場的正東方。
“放——”
火彈,漫天的火彈。雖然是在白日,也猶如星石亂墜的景象,使人震撼驚駭。
一批又一批火彈落在了山上,只是片刻,茂密的樹林中就升騰起了一股股火焰。雖然這時不是干燥易燃的盛夏,但數不清的火彈縱火下,也一樣很快就燃起了一處處火焰。
齊軍如此動作,雖然實際上對靺鞨人根本造不成半點損傷,但東側山林燃火的潛在威脅,卻比死亡更讓人膽寒。
只是剛剛起火,黑黑的煙霧,一股股的隨風就飄向了山峽。
“聽我號令——放!”
“轟!”再一批火彈落下,東山上的大火越燃越盛,山峽上的靺鞨人混亂了起來。
乞乞比煜驚呆了,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山峽上的寨壘可都是木石結構,大火順風燒來了,能一直從東山燒到山峽上,山寨自就是也焚燒了起來…可那樣一來自己的盤謀,所有的盤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