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到八月,祝彪東躲西藏的日子終于到頭了。
唐王的人馬合同夏王不俗進到西隅,唐王府大總管唐英尋到了一處山崖下棲身的祝彪。“祝帥好威風,大揚我唐營聲勢。某等聽聞所見,盡是士氣澎湃,熱血沸騰啊。”
“唐大總管,兄弟盼星星盼月亮可總算把你盼來了。羌匪這些日發瘋了樣追著我跑。你要是再不來,我日子可沒法過了。”祝彪從隱身處出來,大笑著迎上唐英。
唐英身后跟著四個先天宗師,里頭人臉祝彪都認識。比如說白眉銀發的聞人然,比如瘦的跟竹竿一樣的陰魂真君。
“祝帥說笑。區區羌匪焉能奈何得了您?羌人總共才幾個圣者,已經有三個敗在祝帥手中了吧?還卸掉了一個膀子!”
祝彪嘴角傲然一翹。羌族拿先天宗師找自己拼命,真的是一個土鱉孤陋寡聞,不曉得自己往日的名聲。第二個敗了,第三個掉了個膀子,這時似乎才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再不敢只派小隊高手前來捕殺自己了。
可區區一個羌族,總共才有幾個先天高手?兩傷一殘后,現下正式拉開大幕的舞臺上,還能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嗎?
不謙虛的說,祝彪這一陣子與羌人的‘戰爭’,實際上就等于是把羌族剔出了局盤,以一己之力!
八月的秋天正是一年最好時候,不冷不熱。
祝彪躺在搖椅上,悠閑地吐著葡萄皮。是的,悠閑。很悠閑。他現在就是跑那個地方游玩上三五天,都屁事沒有。
先前他腦子里以為的,在唐王夏王人馬抵到之后,就開始輪刀子開片砍人了。可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唐王夏王人馬抵到火焰山的差不多時間,浩浩蕩蕩。一行兩千人之多的朝廷人馬也抵到了目的地。祝彪曾潛過去看了一眼,小心肝嚇得噗噗直跳。
一眼望去三十人只多不少的先天宗師啊,直接超過了他的心理承受底線。再有數不清的80、90、100,中央政府的底蘊,絕不是唐王、夏王這些就藩王十來年的諸侯們可比的。
然后祝彪才知道,輪‘刀子’開片是有,可輪起的刀子全是嘴皮子功夫。唐王夏王一方,附屬西夏、西涼;與朝廷一方,附屬秦、犬戎;以及道德宮、雷音寺兩地的組合,三方勢力。可以說是代表了當今天下三股最強力量――
朝廷、反王、江湖。先就確定下了彼此間的最基本份額。余下的才是實力爭勝負,并留給其余各方勢力的甜頭。
在這場博弈中,夏王具有話語權,是因為他擁有西涼、西夏的勢,唐王具有話語權。是因為夏王在戰場上要借他的勢。同樣。朝廷是因為有秦國、犬戎的影響力,只有道德宮、雷音寺,才是因為他們具有真正的強大實力,擁有往天下任何一地投送頂級高手與人爭雄的力量!
但是,這里終究是西隅。西夏、西秦、西涼、羌族、犬戎,五方幾十萬人馬逡巡在火焰山,這里終究不是高手對決的江湖――
道德宮、雷音寺的實力固然強悍,也強悍不過幾十萬的兵馬。一切全靠拳頭說話是行不通的,那樣彼此的損失會太大,太大。所以。事情的解決還是要靠談判,一場錙銖必較的談判。
所以祝彪現在悠閑輕松了。
東邊,天地的東邊。
也是在這八月里,北隅聯軍、滄海軍、東隅齊魯聯軍,隅外列水部落,百五十萬大軍覆蕩高麗,破其都金城,執高麗王族百人,臣工數百人,共計千人斬于城下。
高麗國滅!
列水部落在高麗國的遺產上分得了大大一塊肥肉,金兀可建立列水國,稱王但卻并沒臣服于齊國,更沒臣服于魯國。唐王對此不置一詞,清楚了解列水部落來龍去脈的東隅各方勢力,除了各自在心底安噴列水部落走了狗屎的天大運氣,短短幾年就成就一方霸主,對此也全都無話可說。
齊國還依舊是東隅的頭牌,但已經不再是東隅的霸主了。
高麗人的這一次挑戰,實際上已經贏得了對齊魯兩國戰爭的勝利。他們之所以失敗,實際是敗給了以中原大周皇朝為軸心的天下秩序。
齊軍大營。
鎮國公田勝看著手中沒有留款,沒有掌印的信,臉上露出了不可抑制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唐王允了,唐王允了!”
臉上紅光赤霞,胸口氣機極盛,渾然間田勝變得就與往日不同了。謙遜褪去,一股霸氣在他身上涌現。
“來人,于本公把書信交給鄒先生、趙都督、燕都督…”
幾封書信一呵而就。田勝豪氣的大手一揮――
五日后,返回齊國的大軍已經行到了齊國北境邊關。之前寄出的書信已經一封接著一封轉來了回信,而同時轉來的也有齊國功勛重臣,前太子太傅鄒潤病逝的消息。
田勝極佳的心情遭了一打擊。半響感慨嘆息一聲,說著:“先生于國有定鼎之功,這時去世,本公不勝難受,你去告訴夫人,備下厚禮,送去丞相府邸!”
田勝身前之人正容說著:“諾,臣這就去辦!”
“慢!”田勝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拍椅背,再向這人說著:“將本公書房的那幅四君子圖送去,先生生前最喜歡這圖,就隨之入葬吧!”
這人再應一聲,告辭出去。
等到田勝帶領大軍轉回到距離齊國都城五十里外的巢郡時,原本規模一般般的鎮國公府已經重新煥然一新,一座華麗奢侈的國公府拔地而起。作為當今齊王的親叔叔,也是齊國宗室第一重臣,國之柱石。一些巴結永遠是快捷附會的。
何況這也是齊王的意思。給自己叔叔修一座好華麗好華麗的宅邸,內中蘊含的意義,也就不言而喻了。
田勝在已經竣工的國公府大殿正式接見了軍中諸將,在一片鐘鼎磐罄箏笛交鳴的奏樂聲中,眾將拜見。宛然覲見君王的小朝廷一個。
田勝左右四顧,見眾多袍服面孔,恭謹、諛奉,忠誠,寵驚,羨慕,雀躍,顏色不同,實在是看不出有多少人忠心耿耿,又有多少人懷有異心。
自己已經老了。唐王也同意了,雖然給世子打好了基礎,這惡人就由自己來作吧!
田勝淡淡的想著,一一接見軍中重將,之后。大擺筵席。賞賜金銀綾羅,慶功賜宴。
春風的滿面,田勝似乎絲毫不感覺自己已經是僭越了,連連舉杯,而軍中重將大多數也立刻響應,氣氛始終熱鬧,喧聲攘攘,人頭簇落,漸漸的連一些局促的、不自在的也都放開了。
齊王若是曉得自己撥資給田勝蓋下的府邸,被田勝如此來使喚。肯定會氣得吐血身亡的。
宴后退場,又過了片刻,七員大將正在內侍的帶領下,向著國公府的后院走去。
到了書房,見到了精神抖索的田勝。
“末將拜見國公!”
“幾位將軍輕騎。”田勝開口說著,讓親隨給這幾人賜座奉茶。
“不知國公召見我等,有何事情?”一個大將疑惑問著。
田勝淡淡開口:“召見諸位將軍,確有事情,要交與你等去辦。”
說著給身旁的親隨一個眼神。
親隨明白,將一份名單,遞交給坐在第一位的大將手中。
“這是…”大將看了一眼,大驚。
“你們依次來看吧,這是剛剛送到本公手中的名單。”田勝說著。
幾位大將聞聽此話,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都心中一沉,相互傳看起來,卻又紛紛大喜。
這時,又有內侍進來稟報:“主上,趙曙明和燕順求見。”
“讓他們進來。”田勝面上淡定的說著。
房間內的人卻更是心下暗驚。這趙燕二人分明就是大王用來牽制鎮國公的砝碼,怎么…也‘投降’了嗎?
算上他們,基本上整個齊國的軍力就都握在手心了!這下,真的大事可成。
想到這里,七人心底已經雪亮了。
趙燕二人進入房間當下向田勝拜見。
“二位都督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喜的田勝連忙道。
兩將這時也看清了房間里的別人,面上沉凝,雖是已拿定了注意,心中卻依然忐忑不安。
“你二人且先坐下,一會將名單看過后,本公再提事情。”揮手讓他們入座,田勝壓下心頭喜悅更加平淡的說著。
“是,主公!”聽了田勝的話,兩人立刻尋了位置坐下。
田勝坐在上面,見所有人都看過了那份名單,才重新開口說:“當今大王無道。弒兄囚父,我大齊千年之榮,蕩然無存。更被高麗區區韃虜打的丟城失地,丟盡了列祖列宗顏面。”
“本公決定發兵諫,去戾王,除奸臣小人,另立新君,清蕩朝政。諸君以為行否?”
“末將等愿聽主公號令。去戾王,除奸臣,另立新君,清蕩朝政,振興大齊。”
“哈哈,好好好。諸君皆是我大齊棟梁,朝廷柱石也。”
捋著下巴的胡須,田勝勝券在握。
這時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吩咐齊王親信重將,禁軍都督趙曙明、大將張茂道:“張茂,你帶五萬兵馬,連夜向將都城進軍。趙都督,你命令手下配合張茂拿下城防,先將張劉二將擒拿抄家,務必不能讓他們逃走。”
“末將得令!”
“末將得令!”
“這里有一張名單,控制全城后,將上面的人,一一鎖拿抄家…”
“諾!”
寂靜的夜里,一隊隊的兵卒,悄悄地開進了齊國都城淄博。
城門處,更是戒備森嚴。
不斷的有臣子,被披衣散發的從門里抓出來,院落內。更是傳來家眷的驚哭聲。
不知內情的百姓,雖被這種動靜驚醒,卻無人敢出去觀看,一些事都是有耳聞的,老百姓攙和進去。有死無生。現在是非常時期,好奇心能殺人的。稍有不慎不僅會丟掉自己性命,還會連累家人。
只有極少數的百姓,敢在門縫沖著外面觀看,于是見到了,被抄家推搡著向大牢走去的男男女女。
這幅場面淄博城內的百姓還真不陌生,當初,現今齊王發動政變的時候,滿城臣工大清洗,可不也是這樣么。
大臣之中。反抗者也不是沒有,對待這種,軍隊已得命令,一律殺無赦。
進入都城,清洗就是田勝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完全撕破了臉。不再有任何的余地了。對于懷疑的臣子和威脅當然要鏟除個干凈。
一時間,淄博城內刀光凜然,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王宮大內,宮室無盡奢華富麗。齊國是千年的王朝,底蘊豐富,是不需多說的。幾縷月光穿透大殿!
“出了何事?孤王心緒為何突然如此不寧?”現任齊王在宮殿內來回走動著。
燈火下,還年輕的齊王實際上是很英俊的,長身玉立,文質彬彬。只是臉色白中透青,明顯的酒色過度。
齊王睡不著覺,真的睡不著。這種心煩意亂的感覺,他只有在大事發生的時候才會有。現在來了,這讓齊王如何安心。
可是思來復去,他實在想不出哪里會有大事要發生。
感受到了心緒中一陣陣的不安,齊王煩了,燥了,再也待不住了,向著殿外走去。
“大王!”守在殿外的一個侍衛頭領臉面躬身行禮。
“殿內憋悶,殿上給孤王透個窟窿。”齊王指著身后的寢殿大叫。“現在孤王心情不暢,要去御花園里轉上一轉。擺駕,擺駕…”
齊王口氣越來越暴躁,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政變之前,也就是在裝而已。
侍衛首領自然不敢不從。
深夜天空墨染,但繁星、彎月卻是極亮。
齊王沒那個閑情雅意去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與月亮,然后發出一聲感慨:“美哉悲哉!”
而是隨手抽出侍衛的佩劍,沖著一叢花木,胡砍亂劈。發泄著心頭的不安。
不過,齊王是身子被掏空的人,砍上一陣,發泄一通,劍就掉到了地上,氣喘吁吁了。在一處涼亭歇著,有人從遠處快速奔跑過來,口中高呼:“大王,大王,鎮國公求見,他已經到寢殿了!”
這話一入耳,齊王本來躁亂的心,瞬間大怒起來。深夜無有自己的號令就擅自入宮,還直闖自己后宮寢殿,他想死嗎?以為是自己叔叔,立下了大功,自己就不敢殺他嗎?
當下就要怒氣沖沖的趕去,但被身邊的侍衛頭領一把攔下。“大王三思,鎮國公此行,事出蹊蹺,味兒…不對啊…”
幾年前政變時候,就是這個侍衛頭領帶人直闖進齊國先王的寢殿,這…不是如此一則嗎?
齊王瞬間警醒,瞬間憶起自己今夜的不安。“來人,召集侍衛,召集禁軍。迅速派人去宮外打探,看城中是否有變…”
心中是本能的一縮,齊王停下腳步,眉頭深深地挑起…
八月中旬,齊國再亂。鎮國公田勝發動兵諫,大軍入城,但卻未能一舉拿下齊王。從地道中走脫的齊王直入禁軍大營,雖然心腹重將禁軍都督趙曙明背叛,但張茂、趙曙明為穩住淄博禁軍,根本不敢立時就對禁軍進行大清洗。禁軍中還到處都是忠誠于齊王的軍兵。齊王振臂一呼召集起了大半人馬來,與入城的張茂軍激戰一夜,未能將敵擊潰,旋即引兵南走,號召各州郡兵馬勤王。
元武六年八月,剛剛結束了戰爭的東隅烽煙再起。齊國八年中的第二次內戰,齊國八年內的第二次政變!
“廢物,廢物!”北京城內,姬發看著東隅緊急遞來的消息,氣的大罵田勝無能。自己給他創造了那么好的條件,幫他掌控住三十萬北上大軍,由他扯著自己大旗拉攏來趙曙明和燕順,禁軍都督做內應,卻是讓齊王給跑了。天下還有比這更廢材的廢物嗎?
如果當初自己對北漢的滲透能有齊國那么深,北漢王宮里住的還會是現在這個人嗎?“廢物,廢物――”
“告訴田勝,一個月內給本王解決了齊王。否則,別怪本王翻臉不認人――”滿心的注意力都牽扯在西陲的唐王姬發,實在沒心思再深切關心齊國的變故。
“告訴他,腦子放聰明點,什么該漏出去,什么不該漏出去,自己心里要亮堂。”
唐王連親筆寫信給田勝的心情都沒有。口述,讓隨從代為擬寫。
西陲,西涼軍營地。
悠哉游哉了七八日的祝彪被唐英派人請到了中軍帳。
“這么說,三邊就商量好了?”
“已經商議妥當。”
“怎么分的?”
“朝廷占兩成,咱家與夏王各占一成,道德宮、雷音寺合占一成。剩余的一半,分成十份,擺擂較技,勝者得寶!”
“那天京明面上還能占據一份。如此就是礦場四分之一的量,用來打一柄神劍可是夠了的。”
祝彪看著唐英。據唐英所說,火焰山這次發現的太白金精,溪底銀礦存量并不多,這當然是一定的,多了太白金精就不會這么寶貝了合算銀礦出太白金精的比例,估算太白金精大概能得到百斤上下。但如此重量已經可以打造五到六柄神劍了。朝廷方面取得了四分之一,那至少一柄神劍是夠了的。
“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