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了,亡了,亡了…”
前兩聲還都整齊,到了第三聲,到了第三聲整個軍隊的聲音都變成了哭腔,泣流直下的哭腔。是啊,北漢的宗主亡了,他亡了!
如果不亡,大周皇朝的始祖姬嵩圣祖在天有靈可以看著,大周皇朝若是不亡,這天下又怎么可能有人敢如此欺辱姬氏的嫡親呢啊!?北漢是跟大周一損共損,一榮共榮的嫡親啊!
“嗚嗚…”
哭泣聲響徹陣中,響徹簡陽城下。漢軍心中的委屈被三聲‘亡了’徹底引爆了出來,軍列不再整齊,兵器不再緊握著手中,許許多多的將士都痛哭著趴在了地上…
城頭上,曹國安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冷。他此刻沒有半點趁勢出兵的念頭,而只感覺渾身刺骨的冰寒。對面的八千漢軍,在他眼中也不再是簡單的八千漢軍,而是八千死神的化身。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爆發者無盡的怨氣和暴戾!
直沖青天的怨氣和不死不休的暴戾!
“叮,‘白袍兵符’使用!”
“叮,‘白袍兵符’使用成功。默契度100!”
一千金一次的‘白袍兵符’,使用成功之后,可使麾下七千軍化身‘白袍軍’一戰之。奇貨居中還有七千金一枚的‘白袍軍符’,使用之后固化七千兵白袍軍戰力9個月。
因為陳慶之的白袍軍,就是七千人。歷史存在前前后后也是9個月。
“天若棄我,我即伐天;地若負我。我即伐地;人若欺我——”
腰間龍泉劍出鞘,祝彪冷鋒一指簡陽城墻。
“我即伐人——”
小小的寂靜過后,八千漢軍爆出了一聲震響天地的怒吼!
“伐人——”
“伐人——”
“伐人——”
“伐——”
“伐——”
“伐——”
將士們自行衍化著口中的說辭,一個‘伐’字代表了他們全部的心意。
“全軍聽令!進攻——”
白袍軍伐魏,最出名的的是什么?
就是那戰無不捷,克城三十有二。如果是平地攻伐,祝彪更會兌換出一枚陷陣營兵符。只是三百金,軍符也僅僅一千五百金。因為陷陣營的兵力太少。只有八百!
“轟轟轟——”
八千軍由城下逼近。一千鐵騎護衛左右,七千攻城的主力——100一百的白袍軍,手推著云梯當先向簡陽東門的甕城發起了猛攻。
就只是盾牌掩護,弓弩掩護下的云梯車,沒有沖車,沒有井闌。漢軍的軍械裝備簡單到極點,但是曹國安不知怎的心底里的冰寒沒有消褪下半分。
是剛才被嚇著了嗎?還是被漢軍的怨氣沖到了?
簡陽城雖只有五六丈高。可它城內有四萬周軍呢。七千漢軍步卒用簡單的云梯車就想攻克四萬周軍駐扎的簡陽城,這不是開玩笑的么?!
不可能成功,滑天下之大稽的一戰。
但是,祝彪為什么要打這一仗呢?他是被怨恨沖昏腦子了么?
“咚咚咚…”的戰鼓聲響徹東城樓。
被驚起的周軍相當有素的開出八千人登上了簡陽七里長的東城墻。
七里的城墻,連同甕城也不過八里許。一萬周軍,三尺范圍內都可以擠到了兩個人。這守衛軍力太充足了。
簡陽太守連城內的丁壯都沒有太多的召集。他召集來的更多是給周軍做飯的雜役和城內酒家飯館的廚子。
“放箭——”
城頭指揮的中郎將一聲大喝。兩千多支利箭和數百只弩矢從城頭激射飛下。
“篤篤…”
前列重盾兵們牢牢擋住了強勁的弩矢和數以百計的利箭。好輕松好輕松啊,往日被箭弩集中攻擊,都能震脫臼了手腕或直接震倒的重盾兵們近日表現的無比完美。
是心中的怒火支撐著自己么?重盾兵們質問道。可隨機這個念頭就被他們拋在了腦后,這里是戰場,自己只需知道敵人在哪里就可以了。
所有的念頭拋在腦后。想也就下了戰場再想吧!
冷靜的楊延彰,有些滑頭的李攀龍。執拗森厲的高燮,三人的腦袋也像是被仇恨填充完了一樣,在祝彪下令八千軍進攻四萬周軍駐守的簡陽城時,竟也沒一個提出異議的。
要說心里忐忑,負責攻城的七千步軍里還遠遠沒有兩翼勘護的一千鐵騎中士卒多。
在攻城開始,頭腦冷靜下來之后,一千鐵騎里至少有一半人覺得眼前一幕是那么的不可思議。
七千步卒正面強攻近六倍于己的敵軍把守的城池。這是多么扯淡和亮瞎無數雙鈦合金狗眼的一幕啊!
重盾兵的完美表現不算突出,因為刀牌手的表現絲毫不遜色他們。一面面盾牌舉在頭頂,組成了一道嚴嚴實實的盾墻。即使是有個別人被縫隙里露過的箭矢給射到了,身后或是身旁的同袍也會間不容發的補救上去。根本不會給雨點樣打下的箭矢任何可乘之機——
二者的表現直接推動了云梯兵們的進度。在安全的環境下,屬性中就蘊含著一個‘攻城’屬性的白袍軍,把云梯車前進速度直接提高到了近乎正常情況下的兩倍。
五百年不聞刀兵的中山國,簡陽城一是沒有護城壕,二是沒有護城河,三更沒有中原城池常有的關城。東城門外都已經是一片住房去了,昨夜里制造云梯車,就直接是拆了那大片的民居民房。
現在漢軍就直接推著云梯車殺到了城墻腳下!
城頭沒有金汁,準備的只有滾木礌石。因為昨夜祝彪率軍趕到時,簡陽太守就接到了周軍前鋒已到西郊三十里的軍報了。
這種情況下還有必要準備那么充分嗎?自是完全沒有必要。祝彪除非是傻了,才會在周軍即將趕來自己強攻簡陽城池。
現在把守城頭的一萬周軍們卻不得不因此而吃了大虧。
除了滾木礌石和強弓勁弩外,以及一些火油,他們是再沒有別的手段來組織漢軍攻城了。
“啪,啪…”一罐罐火油被從城頭砸下云梯車,尤其是云梯上。火箭射下,整個云梯車很快就燃起了大火。
自然有頂著盾牌的先登勇士被火油引燃了全身。
往日到此時的一幕,常常是攻城一方的士兵慘叫著從云梯上滾下,或驚慌的直接從云梯上跳下。
但是今日這一幕并沒有發生。一個個漢軍將士忍著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劇痛,嚎叫著帶著滿身火焰,繼續向著城頭攀去——
“老天——”簡陽太守看著火人一樣的漢軍翻過垛口,被守在城頭的周兵刺倒后也堅決的壓在城垛后那堆火油上時,他目瞪口呆,他渾身刺骨冰寒。
而更多的周兵是被火人般的漢軍嚇得不住后退,眼睜睜看著一旁的火油罐落入這些火人手中。一些實在支撐不住的漢兵倒下了,倒在火藥罐上;另有一些頑強的漢兵拿起火油灌砸進、撞入周軍群中,或是在之前先砸兩個在滾木礌石上。
第一輪進攻截止,二十多架云梯車被大火吞噬著。百十名漢軍勇士斃死,周軍卻被燃燒了整個甕城。
祝彪眼中含著淚,這樣的表現他自己都熱淚盈眶,不敢置信。但隨后就有無窮的勇氣和氣力在身體里升起。這或許不僅僅是‘白袍兵符’起到的作用,也真的有漢軍、北漢國那滿腔的怒火和怨恨!
“殺,殺,殺!”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城下響亮著。三十輛云梯車被重新推到城下,漢軍將士口中怒吼著,眼睛里卻冷靜的一片冰寒。
他們不會因為憤怒而使得彼此的配合出錯,這種冷靜的憤怒,幾乎不能被祝彪所理解。怎么會有這種狀態呢?一面火焰,一面寒冰。
城頭落下的箭雨少了很多,有個甕城做遮掩,守城周軍沒辦法將所有的箭矢飛落到漢軍頭上。
“哐當,哐當…”一架架云梯車搭上了城頭。
甕城上烈火依舊在燃燒。
“殺!”高燮一手持盾,一手舉刀。大叫一聲,先登而上。
他的腦子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完全被那一個個火人充斥。殺上城頭,殺上城頭,這是所有漢軍將士這個的執念!
每一架云梯車后面,都跟隨著一隊奮勇的士卒。
高燮飛快的向上攀登著,他不用手去扶著云梯,只需要去用腳踩著云梯向上蹬就行。一流的身手讓他可以在戰場上如此!
幾支箭矢射來,全被盾牌當下。不多的礌石砸下,左臂運足全勁舉頂頭上,向著礌石砸去。數十斤重的石頭夾雜著沖力也被高燮一擊打飛了老遠!
充滿殺氣的目光看著垛口探出頭來的兩個周兵,猛的將手中盾牌向上奮力甩去,圓盾飛速旋轉著飛向垛口。那兩個探著腦袋看效果的周兵來不及縮頭就被疾旋的圓盾狠狠撞上。猶似兩個熟透的大西瓜,砰的碎裂成了無數瓣。
借此機會高燮起身一躍,如蜻蜓點水,腳尖在云梯上點上兩點就利索的翻上了城頭,左手還順勢接住下墜的盾牌。
一柄直刺過來的長槍扎來,高燮右手持刀向外一偏,刀尖猛一挑,快身散步近前,左手的圓盾就重重的拍在了這名周兵長槍手的身上。
這個身軀強壯的周兵剎那間如遭電擊,大口的鮮血夾雜著碎裂的內臟從口中噴出,接著軟泥一樣癱倒在了甕城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