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吧,盡情的燒吧!”馬背上,楊延彰望著城墻下的三石縣城,得意的獰笑布滿了峻肅的臉上。點點火星已經從城池的東西南北四面多處地方升起,這些軍中重金招募來的死士成功的躲過了入城聯軍簡陋粗暴的搜查,并且讓屢屢黑煙按時飄升上了空中。
相信在東南風的吹送下,三石縣城內的這一場大火必然能熊熊燃燒起來。
“頂住,都給我頂住,一定要守住臺階口。”這時候追到北城門下的眾多周兵也發覺了不對,已經沖到城門樓下的大批周兵在稍微猶豫之后,立刻分做了兩撥:一撥一刻不停的搬運著堵實了城門洞中的土砂石料;另一撥則不要命似的順著城門樓處左右兩邊的蹬城臺階瘋涌上撲。
一個軍司馬橫刀守在右側的蹬城臺階口處,時不時的扯著喉嚨大嚎一聲。遷徙城中百姓他們可費了不少的‘粗暴’,再加火油的潑灑、火藥、硫磺、硝石等縱火物的埋藏、隱藏,眼下城中的一幕是費盡了他們的努力地。現在周軍已經入甕,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否則的話,既對不起已經生生戰死的七八百號人,也對不起藏身地道在聽到洪亮的鐘鳴聲后出來縱火的數十名弟兄。
他們才是最可悲的,大火紛起后,即使不被巡查的周軍斬殺當場,逃回藏身的地洞后也很難躲過即將到了的滔天火焰。
己軍付出如此的慘重的代價,為的就是給周軍送上一份見面大禮。所以。北城門絕對不可以允許失守!至少在大火漫天之前。
軍司馬回望了一眼正凝神俯視城下,滿臉帶著獰笑的楊延彰。卻不感覺他的獰笑有什么半點的不對。
對待敵人不就應該是這樣子么?
戰爭就是你死我活二者存一的事情;憐憫不應該存現在這里,至少在你沒有取得絕對優勢的情形之前,憐憫最好是不出現的。
因為你對敵人的寬容和不忍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和兇暴。楊延彰的獰笑落在軍司馬眼中只會讓他打心底力升起一股解氣而不是感覺著自己上司性情殘忍。看著即將葬身火海的敵軍,他自己也露出了得意的獰笑,同仇敵愾,莫過如此。
“殺!殺殺!殺殺殺 利刃揮舞,刑天笑出現在每一處危險部位,在這一刻他徹底化身成了一尊殺神。刀光血影中,殘肢斷臂,血灑當空。
“將軍!”南城門樓下二百余步,一名周軍軍校正滿臉緊張的望著蒙如虎,“您還是快去西門吧!此處漢軍甚多,守備頑強,城門洞內的沙土石塊極多。怕不是一時片刻就能解決的。”說著這名軍校還回望了一眼城南和城東,在東南風的吹鼓下,這兩面城去的大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兩處的周軍、中山軍或是在火勢起來之前就從南門奔逃出,或是正倉皇的向西、南兩門涌來。
比起楊延彰親自坐鎮的北門來,那軍校相信光光的西門更容易逃出性命!必要時候直接從城墻上跳下外面就是了。
軍校所能看出的。蒙如虎又如何看不出來。但面對著那軍校的請求時,他斷然拒絕。
城門洞的泥沙土石固然被堆積的滿滿的,但蒙如虎相信在大火來臨之前北城門必然會被他們打開。泥沙土石雖多,卻不可再生,拉走一點立面就少上一點。
在之前通過南城門的時候。他就曾下意識的查探了三石縣的城門洞有多深,自我感覺著也就是六七丈長短。即便里面都堆上了石塊,蒙如虎憑著手中依舊還能掌控的兵力也有信心在大火燒到之前搬凈一空。
所以,對于那名軍校的提議,他心中隨感覺可心,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給予了拒絕。“你率本部兵馬,盡力的把城門附近的火苗給撲滅了,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城南和城東的火勢明顯要強過城北和城西,尤其是南門附近,這才不到一刻鐘,就已經是火勢連天。盛夏東南風大行,在東、南兩方面縱火,顯然是正順風力。
三里城郭,不借助風力,如何能平地里燒毀一座城池?或是說要用多長時間大火才燒滿天?等到焚燒全城的時候,聯軍早就打破北門給溜走了。所以,這火攻之計,必須是趁風。
借風火焚全城,祝彪腦海里《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火燒新野是用過一處的,雖然他這是“拾人牙慧”,可只要能破敵,干什么不行?
“該死,怎么撲不滅啊!”領了將令的周軍軍校將手下的一眾兵馬以都為單位,百人分作一隊,散到北門附近的各個火點滅火。但結果卻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城內所有的水井不是被填平,就是被砍去了木轱轆絞架,而且周兵們翻遍了附近的民居也很少能找到打水用的木桶。
好不容易取來幾盆水潑上去則怎么的都不見效果。一盆水澆下去,滋滋兩下就化作了一蓬水汽,過了沒一會,剛剛澆熄的地方照樣又竄起了通紅的火苗來。
“水能滅火,火亦能滅水!”相生相克不假,決定最終結果的卻是一個基本量。一些聰明的周兵看著赤紅色的散發著陣陣熱浪的大火腦袋里已經想明白了答案。
“打水,快給我打水。澆,使勁的給我澆!”周軍軍校臉色大變,但依舊沒有放棄。可惜,力有不逮啊!一口口水井被封,又無太多的木桶取水,就只剩巷井間的一些臭水溝渠,那里又能有多少歲?
三石縣多山也不缺水,但縣城沒有護城河,城內更沒水流穿過。
而就這么一會功夫,城中的火勢便變得更加迅猛起來,通紅的火苗從地下冒出,直燒到天上去。股股濃煙升騰————
十余里外的一處山谷中,兩千薄刀嶺漢騎加上幾百睦州軍傾力抽出來的騎兵,在祝彪的帶領下正策馬向著三石縣城奔進。
東南方這幾日刮的并不小,祝彪心底呵呵樂著,天象地理這段日子來果然沒有白費功夫。已經對戰事越來越能起到作用了。
三石縣城內。風助火勢,火苗竄得越來越高,大火燒得越來越快,滿城的炙熱感越來越烈。連北門外的幾處火點都已經連成了一片火海,并慢慢的向西北方向蔓延。
“拆,快點拆出一條空檔來。”見滅火已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周軍軍校立刻下令拆房。在各個火點外,扒出了一條不甚規則的隔離帶來。
這就是一場比賽,周軍要用自己挖土搬石的速度來和被風吹鼓的熊熊烈火比賽,比誰能更早一步完成自己的目的。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過去,北城墻上的廝殺不僅沒有慢慢消弱下來,而且更加旺盛劇烈了。蹬城臺階口兩處,兩邊從東西兩門登上城墻圍殺過來的周軍又是兩處。
大火即將到來,所有周軍士兵的生命都在遭受著最嚴重的威脅,不在這有限的時間內拼死擊潰的漢軍,那樂子就大發了。似乎眼下去指望辛辛苦苦挖土取石頭的同伴們能早一點把城門洞清理干凈,已經變得不太現實了。
漢軍太惡心了。堵塞城門洞的時候竟然還往里面灌輸石灰糯米漿,真是不堵死城門洞他們就不會甘心!
“大人…”楊延彰左右所剩無幾的親兵慢慢的退出了鋒線,現在的戰斗已經不能用激烈和兇狠來形容了,周軍爆發了完全就是決死的勇氣和銳氣,兵鋒閃耀著無敵的鋒芒。楊延彰不愿意自己的親兵全部死在三石縣城中,所以他就假公濟私一把,將自己的親兵抽出了一線。
楊延彰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殺的可痛快?”哈哈笑著問向也退出來喘口氣的刑天笑,那一身的鐵甲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痕跡,渾身上下沾染著血水,有敵人的,有自己的,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可這是血海中歸來的勇士,楊延彰又怎會去介意這一點,再說現在整個城門樓上,除了滾滾熱浪外就是撲鼻的血腥氣,他自己的身上都同樣如此。
刑天笑嘿嘿的一笑,蹬城臺階口并不怎么寬暢,他一人一口大刀在手幾乎就能阻住了大半通道。俗話好說:刀大殺人多。今日他的表現就是應證了這一句話,一口大刀在手而獨辟千軍。周軍中,只戰將而言似乎還沒誰人會是他的敵手。
而高高在上的心理優勢下,姬發也沒像漢軍一樣派遣武功高手隨軍護衛領軍主將。
中山軍本是有不少,但左革贏手下一大批高手或死在了塞北,或給漢軍看押了。祝彪一連串的征伐下,也折損了他不少人,范純舉貴為上軍將軍,手下自是有幾個厲害人物的,此刻卻都跑到了西門去了…
“贏了,這一戰贏定了!”楊延彰扶著女墻看去城內,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體無不在提醒著他這是一場苦戰。兩邊順著城墻涌殺來的周軍也威脅更大,三千漢軍都已剩下了不足一半,但可喜的是,在這一場苦戰中,他將要最終笑到最后。
無數的戰爭,無數的死亡。或許一日他也會變成戰場的亡魂之一,但只要于國衛疆,于國有益,楊延彰死而無憾。
現在的北漢國內,現在的北漢軍中,正飛速衍生著一股‘被世界拋棄感’,正飛速衍生著一種‘被世界背叛感’。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自己,所以自己就要與全天下為敵!
就是這種‘與全天下為敵’的瘋狂、歇斯底里,讓漢軍承受傷亡的壓力和重力上了不止一個臺階。心理因素的激勵下,漢軍的戰歿都能生出一股大無畏來…
這他娘的都是給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