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三叔,還有四個姑姑’堂兄妹十個,女一杯里我最具長,姑表親有十一個,我也是具長。
這其中只有三姑母是嫡親的,其他是庶出”…”單玉屏越說情緒越低落,眼淚珠兒都沁了起來。祝彪跟她成婚已經這么多天了,早知道她在老宅過的很不如意,為人所誹。
因為緣故處在父母身上,加在了她的心上。
廣平單氏,世代書香耕讀傳家,祖上無出過高官顯宦,但二百年書聲朗朗,門第極清高。鄉鄰無不敬重,廣平郡里家資財產排不上號的,聲望卻是響亮的很。其家族讀書熏陶長了,受人敬重潛移默化,也一輩比一輩的重視自我的聲名。數代人的努力幾第三百六十六章廣平單氏,家族恩怨乎將單氏推到了廣平郡望的地步,這一代人一代人積累起來的資本,到了單玉屏父親這一輩卻差點被敗壞個干干凈凈。
單父一甲第三名,籬花披紅探花郎。消息傳回廣平引起的轟動難以想象,可以這么說,只要單父rì后能做上一郡之長的位置,那單氏絕對絕的就是廣平第一家門了。
科場高中,勛貴青睞,閨秀相配,官場得意。
之后的五年里,一切的一切對于單氏來說都是風光得意,人人感覺著自己汗毛都清了一清。
然而隨著單母生養單玉屏內宮有損,不能再有生育的消息傳出,隨著三年時間過去,單父仍不納一妾,使得自己依舊無后,矛盾爆發了,誹議也爆發了。
先是單家人自己逼單父納妾,結果單父斷然拒絕直言自己要跟妻女一生一世,然后廣平郡里一些人背地里就出手了。這幾年單氏風風光光,可是很被人嫉妒在心的。這么個大好機會,他們哪里會放過。
廣平郡于是縣鄉鄰里間就開始流傳了單家的笑話,說單家百年不出的英才,原第三百六十六章廣平單氏,家族恩怨來只是個懼內怕權的軟骨頭,單氏二百年書香不絕,就出了這等有才無德的人?
老百姓不明真情,單父、單母之間連單家人自己都反對。廣平郡的百姓們就只看到單母生個不帶把的后就噎勁了而三年時間,單父愣是不敢納上一妾。
這不分明的就是懼內么,而單父為什么懼內的?還不是因為單母出身高貴,單父不敢得罪自己的岳家。他要是得罪了自己的岳家,怕的還不是前途不保么…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啊,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連祖宗家世都不要了單父這個當初廣平人的驕傲,一下子就跌下神位摔落進了泥潭。
貪官,貪戀權勢,貪圖榮華富貴,為此連傳家接代都不要了,這種人是赤、裸、裸的人品有問題啊。
百姓都是質樸的,但又是容易受人蠱惑的。當單母不能再有身孕的消息傳出來后,黃泥爛在褲襠里不是事也是事了。
“我七歲的時候回到老宅當時…”淚珠子不停的從單玉屏眼角流下。卻是又想到當年親人冷漠,對自己家視而不見的傷痛了。
該說是單父單母的不幸,還是該說是整個單家的不幸。單玉屏七歲的時候,先她祖父病故接著祖母也去了。
當時滿廣平都在謠傳,是單父單母氣死的老人家。
單氏的招牌徹底是砸了!
單父丁憂三年,單玉屏跟隨父母在老宅居住了三年,那滋味肯定讓幼小的她哭過不知多少次。
有易北候府在,單父丁憂過后當然不愁職缺。只是這時候嘗盡人情苦辣的單父已經意不在仕途了。單母在廣平的三年更是落下了消不去的病根,被無數人戳脊梁骨。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啊!
可以說,單父單母的年輕早逝都與廣平老宅三年的生活休戚相關。
近鄉情怯所以單玉屏給祝彪說起了往事,但是話越說越傷心,等到說起父母雙雙病逝時,單氏宗族愣是拒絕單父單母入葬祖墳的時候,已經是嚎啕大哭了。她對廣平,牽掛心上的只有山丘下的那父母親墳冢而對于老宅,對于老家的親人半點不想念,乃至,還有無邊的恐懼。
祝彪緊緊地抱住她,單玉屏也兩手死力的抱著祝彪,將身子縮在祝彪懷里,好似如此的就能更安全一些。
祝彪一句話沒說,什么話也抵消不了單玉屏心中的痛苦。想想岳母特別是岳父病故之后的時候,七七守孝的那些天里,她內心又是怎樣的痛苦和孤寂,怕是連死。都想過的吧。
看著還在懷里哽咽不止的老婆,祝彪將她抱得更加貼近自己心口,眼睛里卻閃過一抹難言的復雜。
如果單家的那些人真的如《紅樓夢》中的賈家對林黛玉一樣,還貪其孤女財產,且不擇手段,倒好說了,祝彪絕對不會繞過他們。
可是從奶媽那里得到的消息,從單玉屏陪家中看到的那個上平郡的莊子和三間店鋪,就知道并無他想象中的那些事。
單玉屏庶出的那兩位叔叔,總體而言人品還是很堅挺的。這就讓祝彪感覺真的難辦了。
昨夜在途中歇息了一晚,今天晌午前絕對能到廣平郡城。一大早時候他就先遣派一騎往單氏老宅報信去了。
眼下守在老宅里的是單玉屏奶娘的老伴和兒子一家,夏秋兩季的收獲年年都有報賬,年節前還沒往易北候府送兩車年禮土貨,也是兢兢業業。雖然總把人往壞處想的祝彪,就不信那一家人就沒往自己家里摟點什么,但沒看到‘臟,之前,還是只自己嘀咕罷了。
中午前果然趕到了廣平郡城,三十多騎精銳讓把門的都伯差點吹響了jǐng號。
待驗明了身份后,一片點頭哈腰的卡送祝彪一行入城。這些守門的兵丁,根本就沒有邊軍的銳氣,跟府衙中的捕快也差不離哪里。
從西門走到東城,祝彪車馬還沒到單家大門,一股嘲風就從西門里迅速往全城每個角落傳揚。單家的那個女兒‘回門,了!
眼前是棟不甚大的院子,單以大小而論只能算中等,但房子外觀不俗,幽靜嚴謹,顯示了一種與旁眾不同的雅致和寧靜。地理位置適宜,左鄰右舍看樣子住的不是高官厚爵之流,但都有院有花有草的,乃是廣平郡城一處文萃匯聚之地。
既不臨近鬧市,又不遠離大街,關上門與世隔絕,鬧中取靜;走出去四通八達,車水馬龍,很有點動靜結合的味道。特別是對于既要在人世間奔走、又要尋求自我寧靜的讀書人。單氏資財不多,遠比不得富貴大賈,乃一聲望支撐,住在這里正合適,不掉身價,既不顯山不露水,也正符合“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的讀書人清高。
當初單家的近支、旁支有仈jiǔ戶家宅都按在周邊,但現在,不是賣掉了宅院就是舉家搬走。比如他的三叔,單玉屏祖父七七一過,就接了母親一家都挪去了城郊自家的莊子里,已經十一二年了。
單玉屏在祝彪的手扶下下了車,祝彪細看,映入眼簾的就是磨磚對縫的灰色磚墻的院墻和門樓,宅子大門兩側,是一對石鼓,漆成暗紅色的大門。厚重的門扇上,鑲著一對碗口大小的黃銅門鏤,垂吊著門環。大門普普通通的,和周遭的一樣,也不同于侯府那里,門口不設門房,一年到頭常是緊閉著的。
馮恩江跳下了馬車就去拍門,咣咣的響,里頭已經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人很快就應了一聲來。
祝彪懷疑是不是留守單氏老宅的人平rì里都不敢出門,這小姐姑爺回門了,竟然不派人在門口守著。
踩著五級青石臺階,跨過高高的門檻,一群人走過大門,祝彪看著自家老婆,臉色明顯有些不對。但外人在場,也只能十指緊扣著。
一步步往里走,一點點的看過去。迎門而入是一道影壁,四周是松蘭竹菊的文青浮雕,中間銘刻了一副旭rì海上東高山流水升之圖,擋住了外面的視線。影壁的地底部,粗壯的葡萄藤如虬龍般屈結而上,攀著幾莖竹竿,沿著中間石子漫的路架的葡萄架攀爬,綠葉如蓋,形成了石路蔭涼。
單玉屏說過,她記事后第一次回老宅,就正趕上葡萄成熟。那時候人小且矛盾還沒激化,過的好快樂好快樂,但稍后兩年不到,一切就都變了。
前庭種滿了花草樹木,雖然只是尋常的品種,卻是能顯得院子有著勃勃生機。石路通往前廳,巨大的朱紅柱子和綠椽子,相當質樸。穿過前廳,就是一溜青磚烏瓦的房子,兩邊各有一排廂房,是前庭傭人所住和外客廳所在。正房前面接著一個長廊,連著西面一個跨院。東南開有一門,供平rì里宅子里人出入。
與東南便門斜對有一六角門,是承接前后院的咽喉。門兩邊各有桃樹一株,門內一個水池,水池正中是一座加了基座高出地面八尺有余的怪石嶙峋的假山,堪比影壁,正好擋住了從門外看進來的視線。
后院不同于前院的質樸,到底是住所所在,就有了一些小巧精致,處處流露著風致。但妝點材料很一般,小巧精致只是相對而言,由三級石階通著走廊,可從西面的邊角小門進前院。
正廳連著三所小巧的房屋,房子向南開,東邊有個走廊通到仆人住的屋子。下人房在西邊,與正房隔離。靠著南邊圍墻,有一叢清瘦疏落的竹子,邊上還有種著幾棵杏樹,藤蔓逶迤而上。
“還算不錯!’,祝彪在心中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