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齊王韋澤,我也是那個在書上亂寫亂畫之人。不知這位姑娘怎么稱呼?”韋澤在院里面迎接前來拜訪的女子之時,裝作平靜的說道。
對面這妹子看著年紀有二十出頭,腦袋不大,是個挺討喜的圓臉。身高在1米68左右。韋澤瞅了瞅這妹子的腳下,她只是穿了雙很普通的布鞋。雖然知道1854年既沒有細高跟,也沒有內增高,可這1米68身高的妹子梳著姑娘的發型,猛一看得有一米七多。這個頭超過這時代大部分男性的高度。即便是知道這年頭女孩子還沒有鞋上的把戲,韋澤依舊忍不住覺得妹子的腳下或許有什么玄虛。
這異乎尋常的舉動看著韋澤對面的女子眼中,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帶著比較明顯的厭惡之情,女子向韋澤點了點頭,“在下祁紅意,祁玉昌是我父親。”
“是祁小姐。那你來的正好,我有送給祁先生的禮物,你回去的時候正好帶回去。來人,給祁送上禮單。”韋澤笑道。
祁紅意并沒有為這些禮物所動,她只是簡單的點頭致謝,“多謝齊王。”
這年頭禮數可是大的很,滿清的禮數,太平天國的禮數都是如此。若是真的講起了規矩,祁紅意擺明了能夠算是大不敬的罪過。這就足以殺頭了。但是韋澤偏偏很喜歡這種感覺,哪怕是驅使祁紅意做出這樣舉動的根源絕非是善意,韋澤依舊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的打算。
當然,必須說明的是,祁玉昌現在對韋澤的用處之大,遠超過祁紅意本人的價值。哪怕是為了攏住祁玉昌,韋澤都不能對祁紅意責備。至少韋澤是這么覺得。
見到韋澤神色自若,對答之間完全把祁紅意當作了對等的交談者,祁紅意神色中的煙霧倒是減少了一些。她沉吟片刻才問道:“在下有件事不解,為何齊王要斷成,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而不是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韋澤眉毛一挑,他沒想到在這時代第一次被人問學問,竟然是這樣的模式。看祁紅意并沒有胡攪蠻纏的架勢,韋澤才說道:“之所這么斷句讀,是因為我覺得李耳沒有那么矯情。無欲的時候還要看,自然是看熱鬧,看其至小至微,所以叫觀其妙。有欲的時候去看,看的是門道,看其規律及目的,所以叫觀其徼。所以,李耳才會在后面講,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祁紅意愣住了,韋澤的解釋非常清晰,論斷也很透徹。但是理由實在是難以想象,竟然是“不矯情”。她怔了一陣才繼續問道:“齊王如此斷句竟然只是因為這么一個不矯情么?”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韋澤又念了一段道德經里頭的話。
看祁紅意聽了完之后并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韋澤不得不繼續解釋道:“李耳說,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整部《道德經》中,李耳都反對這個‘欲’字。那為何他要說,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這樣用法的話,前后完全不搭調啊!”
祁紅意是對《道德經》下過功夫的,聽完了韋澤的話之后,她立刻連連點頭,臉上也禁不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停了片刻,祁紅意拿出一封信,很認真的遞給了韋澤,“這是家父托在下送給齊王的信。”
“我現在就看可以么?”韋澤問道。
“呃?齊王可以自便。”祁紅意答道。
“那到屋里面坐下看吧,站著卻也太累。”韋澤邀請道。
“這…,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祁紅意的語氣已經軟化下來。
進了屋之后,韋澤以通氣為名把門窗都大開,但是警衛員們,至少是領導警衛員的警衛軍官們都很識趣。大家遠遠的站開,雖然能見到韋澤與祁紅意,卻聽不到兩人在說什么。
韋澤看了信,里面只是說了些“風聞”的事情,根本沒有關于楊秀清對韋澤有什么做法的事情。韋澤看完之后把信收起來,然后問祁紅意,“就這些么?”
“家父讓我告知齊王,東王府內無人敢問東王此事,所以他也不知道東王到底怎么想。不過自從東王昨日與齊王談過之后,卻也沒有再提過齊王的事情。”
“是么?”韋澤有點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
“正是。”祁紅意答道,“家父讓齊王放寬心,若是有什么消息,他一定會盡快告知齊王。”
韋澤想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祁小姐既然來送信,定然是知道我最近遇到了何事。卻不知道祁小姐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一個婦道人家…”祁紅意立刻表示了拒絕。
沒等祁紅意說完,韋澤立刻打斷了她的話,“這與男女有何關系?走路、跑步,都是兩條腿交替動彈,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即便是遇見事情,那至少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祁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說好了。”
聽韋澤說的坦率,祁紅意微微抿了抿嘴唇,“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是聽了個皮毛,更沒有參與其中,我說什么都已經錯了。所以在下實在是沒話可以對齊王講。”
“哈哈!好一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韋澤忍不住笑出聲來,“能把這話用到這個地步,祁小姐卻是真讀過書的,我倒是真想讓祁小姐到我手下當官。就這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祁小姐就絕非一個無能的官。”
聽到韋澤如此贊揚,祁紅意雖然有一兩分羞澀的模樣,倒有七八分都是深以為然的表情。
看著祁紅意的表情,韋澤心里也是頗為喜歡。在祁紅意身上,韋澤看到了種久違的熟悉感。在21世紀,中國女性們得到了相當充分的知識教育以及思想解放。真的在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進行過足夠培訓之后,相當比例的女性都能充當行政人員。但是在這個時代,能拉出來當官員的女性比例自然是極少的。能擁有官僚體系認知的女性比例就已經很低了。沒想到韋澤在這里就見到了一位有儒家官僚思維的女性,這種感受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歡喜。
韋澤已經決定,他要把祁紅意弄來當老婆。想到這里,韋澤又瞅了瞅祁紅意的腳下,祁紅意穿著裙子,那鞋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么尺寸的。不過回頭想了想祁紅意站立行走都很自如的模樣,應該是真的沒有裹腳。
再看祁紅意的面容,圓臉,皮膚白凈,眉眼牙齒都挺好看,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秀麗。韋澤唯一覺得或許能算是不足的就是鼻子不是通關鼻梁。不過這不意味著那是塌鼻子,微翹的鼻子也挺可愛的。
確定了學識、態度、容貌,韋澤覺得娶祁紅意不會給自己帶來什么不快的感覺。韋澤也不再多說什么,他起身說道:“天也不早了,在下還要去鎮江。不如就此別過。在下派人壓著東西,順道送祁小姐回家。”
沒有征求祁紅意的意見,也不管祁紅意看向韋澤的目光里頭有多少訝異的表情。韋澤就這么簡單直率的把祁紅意送上了回家的道路。而且對于娶祁紅意的決心,韋澤也沒有任何透露給祁紅意的打算。這年頭女子嫁什么人,根本不由她們自己做主。就如楊秀清送給韋澤的二十名女子,在被送給韋澤之前,在被送給韋澤之后,她們的命運都不歸自己管理。韋澤把她們收進后宮也好,還是把她們給手下將領當老婆也罷,這些女子同樣沒有任何發言權。
雖然祁紅意是韋澤的盟友祁玉昌的女兒,這不可能掌握自己嫁給誰的命運。想到這里,韋澤突然覺得有種莫大的嘲諷。他本人是希望能夠建起一個人人都得到解放,都擁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但是,在這種社會出現之前,韋澤自己也只能按照舊時代的規矩走。而且不能不承認的是,能夠掌握別人的命運,掠奪自己喜歡的人或者事物,給維澤帶來的乃是相當的欣快感覺。
送走了祁紅意,韋澤在警衛的護衛下前往天京城北門。雖然天京城外的圍攻已經被破除,但是天京城的防衛依舊森嚴,即便是齊王韋澤也得經過相當繁瑣的校驗手續才能出城。
韋澤本人不愛坐轎,他與警衛們一起騎馬。除去各個城門的城墻上設有炮臺之外,各個城門的門口都設有炮兵的炮位。大炮可以直接對攻向城門的敵人開火。這據說是北王韋昌輝在負責天京城防衛的時候做出的設計。可見韋昌輝在防御天京城的時候,還是下了大功夫的。
可就是這么一位大功臣,還是在永安建制時候就成為北王,現在是理論上太平天國排名第三,地位甚至在翼王石達開之上的人物。看樣子在駐守天京城的時候被折騰的夠嗆。
韋澤回想起韋昌輝試圖離開天京城,到安徽去外放的急切。韋澤還回想起他把這些告訴給東王楊秀清之后,楊秀清臉上不經意間露出的那絲嘲諷的冷笑。韋澤就覺得韋昌輝未必能夠如愿以償的離開天京城。
想到自己好歹也能到鎮江繼續領兵,韋澤心中也覺得挺幸運的。
因為手續齊全,韋澤并沒有遭到攔阻。守城的將領下令讓路,韋澤帶著不到百人的隊伍離開天京城。不管是什么樣的身份,進入天京城的時候都只需帶近身的護衛。韋澤好歹是齊王,這才被允許帶領不到百人的警衛。若是地位更低的官員,能帶進城內的人就更少了。
出了天京城,韋澤勒住馬匹回頭看了看。只見天京城上依舊駐扎著重兵,即便是戰略局面全面好轉,楊秀清也沒有放松對天京城的守衛。只是看了幾眼,韋澤轉回頭向著碼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