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射擊!”柯貢禹喊道。喊完之后,柯貢禹抽出了腰刀,他心中也是頗為后悔的,若是能更早的進行整個旅級別的實彈戰斗訓練,他這次的指揮肯定能夠更好些。
七天前新步槍開始逐漸配發到教導旅,這些新槍可是真的把柯貢禹給嚇住了。作為韋澤部隊中的核心戰斗力,教導旅的訓練是最嚴格的。隊列作戰的核心就是要士兵不管對面是火炮、步槍或者是別的什么,完全能夠按照軍官的指揮進行作戰。為了提高戰斗效率,所有教導旅的官兵不僅僅要學會如何殺敵,還得學習更多知識。例如火繩槍的結構,特點,原理。射擊時候容易出現的故障,該如何排除故障。
配發到教導旅手中的燧發步槍與火繩槍區別很大。區別不是基本原理,這兩種武器的槍管沒與擊發沒區別,都是引發火藥池中的火藥,通過槍上的小孔噴入槍管,引燃槍管中的火藥。但是火繩槍是用火繩去點燃火池里頭的火藥,燧發槍是靠板簧擊打打火石,打火石迸濺出的火星點燃火池里頭的火藥。
為了進一步減少步驟,韋澤將子彈也做了處理。戰士們不再用火藥囊與鉛子囊,軍工部門提供的子彈是定裝子彈,彈頭后部粘了一個小紙袋,紙袋中裝著火藥。發射時用力上板簧,接著咬開子彈后的小紙袋,往火池中傾倒一點火藥。接著把子彈以紙袋先入的方式塞進槍口,用通條把子彈送入槍管。完成了這三步之后,戰士們瞄準,扣動扳機。板簧激發燧石發火,火星點燃火池里頭的火藥,火藥噴入槍膛,點燃發射藥。
原本十幾個步驟簡化成六個,每一個步驟更加簡單明快。特別是新式的子彈裝填方式,使得丟東往西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即便是第一次沒有發射成功,也可以再拉開板簧,繼續扣動扳機。比起火繩槍那可是好出去太多。
靠打軍棍讓教導旅的戰士熟練掌握了十幾個發射步驟之后,學會新槍的這六個步驟,甚至不用打軍棍了。兄弟們短短半天就掌握了發射技術。大家學會了用新槍之后一個勁的抱怨,若是早點把這武器配發下拉,大伙的屁股上得少挨多少打呢。
這是第一次整個旅級別的戰斗,對新式武器本來就很有信心的柯貢禹親眼見到的新武器的威力。想讓三段擊能夠持續不斷,需要非常嚴酷的訓練。少說都挨過上百軍棍的兄弟現在極為輕松的維持了三段擊的連續程度。沒有手忙腳亂,沒有累的呼呼直喘,六個步驟往復不斷,排槍的聲音根本沒停。
不到五分鐘,教導旅四百桿步槍打出去了十二輪齊射,對面清軍前隊連一輪齊射都沒能發出來,就已經在至少由四千七百顆子彈組成彈雨下洗禮下落花流水了。
火繩槍往往在整場戰斗都打不出去十二輪齊射,在桂陽城下三千人面對兩萬人,柯貢禹的火槍部隊表現已經極為出色,半個多少時的戰斗中打出去九輪齊射。眼下裝備了新槍的部隊,不到五分鐘就打出去十二輪,火槍槍管已經燙到根本沒辦法再用的地步。
“下次一定不要再這么干了!”心中懊惱著,柯貢禹瞅著清軍曾經有一千人前隊中還能跑的五百多號家伙如同受驚的羊群般潰散下去,柯貢禹更加懊惱起來,“留幾輪在這時候打,能打死多少清妖啊!”
張國梁的部隊的確比較強悍,他們冒著彈雨,嘗試著從六十步的距離前進到四十步。但是這種強悍只落得一個沒下場的結果,正因為對太平軍連續射擊能力的錯誤判斷,導致他們遭到了慘烈的損失。而太平軍因為火槍槍管過燙而無法繼續射擊的時候,清軍的士氣也已經徹底崩潰。
柯貢禹看到敗退的清軍背后留下的那條死亡線,據說新式步槍的槍膛里頭也動了些手腳,但是韋澤告訴柯貢禹這些之后,嚴令柯貢禹不能走漏消息。現在看,新式步槍不僅僅是射速提高了,射程與準頭同樣大大提高。逃跑的五百多號人中,百十號身上中槍,跌跌撞撞的在試圖逃命。清楚呈現在戰場的死亡線寬度竟然有三十幾步的之寬,在這片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尸體以及慘叫著垂死掙扎的家伙。
比膽氣,柯貢禹自認不會比任何人差。即便是槍管不能繼續射擊,但是柯貢禹卻沒有絲毫畏懼。在這個時候,更加恐懼的是對面的張國梁,此時柯貢禹要做的不是給張國梁喘息的機會,而是繼續施加強大的壓力。
“擂鼓!長槍手上前,部隊前進!”柯貢禹下達了新的命令!
鼓聲中,長槍手們跑到了前排,接著各卒卒長們吆喝起來,帶著各卒的隊伍踏著鼓點開始前進。部隊走過了五十步左右的距離之后,長槍手們毫不留情的對著清軍死亡線上還沒死去的清軍進行刺殺。
一片慘叫聲過后,長槍手們清理了敵人,部隊開始繼續向著清軍方向前進。
此時敗退的清軍已經回到了陣內,看得出張國梁的壓陣部隊對亡命逃竄的家伙下了毒手,一些清軍被殺死了。這樣的雷霆手段固然穩住了陣腳,卻也打擊了清軍的士氣。
教導旅輕松的逼近清軍60步左右的距離,槍管依舊很熱,卻不再是難以觸碰的溫度。
“停步!”柯貢禹命令道。鼓聲一變,行進的部隊停下了前進的步伐,開始原地踏步。
“長槍手后撤!火槍手裝彈!”柯貢禹繼續命道。嘩嘩啦啦的一陣搬動板簧的聲音過去,部隊開始再次填彈。
張國梁的部隊就這么眼睜睜的瞅著教導旅從容的做著戰術動作,他們不僅毫無有序的反應,甚至連裝填火藥的行動都沒有。
“準備進行前進中射擊!”柯貢禹看著張國梁部隊的傻樣,心中已經大大輕松起來。他想讓火槍的槍管再涼一些后才繼續戰斗。
張國梁畢竟是張國梁,他的部隊遭到了這樣的打擊之后還沒有崩潰。教導旅的部隊完成了準備工作,正在等待的時候,張國梁的部隊也有了新動靜。已經無力再戰的第一陣退后,第二陣也變了隊形。從一隊縱列變成了兩隊縱列。
這兩隊縱列還分成了前中后三隊,最前面的一隊中出現了士兵扛著的三尺多長,手臂粗細的抬槍,還有些身體比較壯實的清軍,手中拎著一些像是瓦罐一樣的玩意也到了清軍的第一陣。
柯貢禹心里頭又贊賞了一下張國梁,能夠在第一陣崩潰之后準備好第二陣,這份功力真的非同一般。看得出,張國梁面對太平軍密集火力,選擇了用強有力的突擊火力對抗的打算。那看著像是瓦罐的東西,應該是火罐,就是一種很原始的手雷。在罐子里頭裝上火藥,點燃引信之后奮力拋擲。抬槍則是散彈槍,若是近距離開上一槍,足夠打死打傷十幾個人。這種武器都是近距離內破敵人橫列的好辦法。
與張國梁這種變化多端的陣法相比,柯貢禹不得不承認教導旅到現在都只有一種陣法,那就是排開橫列和敵人對著干。
“開始前進中射擊!”柯貢禹命令道。此時槍管還沒有完全冷卻,柯貢禹急急忙忙的發布這個命令,一來是他對清軍的抬槍與火罐沖擊有點忌憚,希望以主動進攻的方式盡快打亂敵人的布置。二來則是柯貢禹起了貪心,抬槍與火罐都需要大量的火藥與鉛子,能解決這些清軍的話,戰后的繳獲會非常豐厚。新式火槍固然犀利,可彈藥鉛子的消耗也很大。韋澤已經下令,戰后一定要回收打出去的鉛子,哪怕是從清軍尸體里頭剜,也得把子彈盡可能的取出來。
與其這么費力,那還不如打了勝仗之后繳獲。想有更多繳獲,就得盡可能讓清軍在戰場上少進行射擊才行。
命令一下,第一排火槍手們開始進行射擊,子彈飛過60步的距離,紛紛進入清軍的陣列。這次的清軍排了兩個縱隊,縱隊遭到了左右兩個方向的射擊,因為火力密集度提高了,清軍損失比第一陣的傷亡看著更大。
第一排射擊完畢,就站在原地開始裝填子彈。第二排與第三排越過第一排之后向前走了五步停下,第二排開始射擊。第二排射擊完畢之后,第三排越過第二排向前走五步,繼續開始射擊。此時第一排已經裝填完畢,他們的槍口舉著向天,以小步快跑的方式向前,越過第三排,再向前走五步,繼續連續射擊。
教導旅的陣形就只有這么一個橫列的排隊槍斃,所以在這排隊槍斃的方式中玩出了各種花樣。雖然還比不上英國的龍蝦兵的能耐,但是野戰中比清軍可是戳戳有余。
這年頭射擊的一步是1.5米,教導旅訓練中,向前走五步大概是兩米多點,每一列向前走兩米多,與清軍之間的距離開始慢慢縮短。到了50步左右的時候,清軍的火槍隊也開始反擊,有兩三名太平軍的兄弟中彈。后排的兄弟立刻頂上了空出的位置。
教導旅根本不在乎這么點損失,部隊依舊在不斷前進,射擊。雙方的距離縮短到40步的時候,太平軍每個火槍手都打出去了六發子彈,清軍才打了兩發。面對著不停逼上來的太平軍,清軍還算是面對太平軍,可腳步已經開始往后退。這種做法唯一的意義就是讓清軍射擊的速度更慢,傷亡增加的更多。
看來張國梁也看出了問題,突然間,清軍后隊里頭突出一股兩百多人,他們沒拿火槍,而是嗷嗷叫著,手持刀槍發動了沖鋒。看來張國梁放棄了與太平軍進行火槍對射,而是要玩命了!
“停止射擊,上刺刀!”柯貢禹命道。新式的火槍槍桿細長,數道鐵箍把槍管牢牢的固定在了槍桿上。火槍手們從后腰上抽出一個尾部帶鐵環的槍頭,鐵環套在火槍槍口上,再用一個插銷把槍頭固定好。火槍本來就有一米多長,加上槍頭就有一米四還多。比起長槍來自然算不上順手,但是對上單刀,在攻擊范圍上還是大占優勢。
清軍沒想到對面的400火槍手頃刻間就變成了能夠刺殺的短槍手,再想變換隊伍已經來不及。
“長槍隊帶頭沖鋒!”柯貢禹沒有給清軍任何調整的機會,立刻下達了沖鋒的命令。
長槍隊在前,短槍隊在后,五百肉搏部隊逆著清軍的部隊而上,雙方的白刃部隊撞在一起,瞬間就爆發出一陣慘叫。而清軍不擅長肉搏的特點此時展露無疑,僅僅是三四個回合,那幫肉搏的清軍就被擊潰。敢肉搏的已經是清軍的精銳,隨著這幫精銳們開始逃跑,清軍的部隊已經整個崩潰。
張國梁部隊的崩潰引發了連鎖反應,他們逃向了另一支由德亮帶領的清軍。德亮帶領的清軍本來在嘗試攻擊太平軍另外一支五百人的部隊,見到張國梁的部隊逃過來,德亮的部隊根本沒有組織防御,試圖反擊。而是扭轉頭也開始逃竄。
德亮對立面的太平軍隨即發動了追擊,一千人的太平軍追擊三千多人的清軍,追殺出去將近十里地。清軍把手中能扔掉的東西都給扔了,沿路上都是各種武器,甚至包括軍衣和鞋子。那些覺得衣服都礙事的清軍脫下軍衣,試圖減少逃跑時的負重。逃跑過程中,把鞋跑掉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在追擊中又干掉了四五百清軍,柯貢禹命令部隊停止追擊,開始收隊。經過這一戰,繳獲的鉛子、火藥,比消耗掉的還大很多。特別是清軍隨身攜帶錢財,從一千多戰死的清軍身上搜出了十幾萬枚銅錢與數千兩白銀。這并不是一筆小數目。
打掃戰場的有軍醫院的兄弟,他們負責從尸體上剜出鉛子。雖然柯貢禹不知道為何韋澤如此精打細算,但是教導旅的兄弟們不用去剜鉛子,柯貢禹就完全不去批評軍醫院。
“你覺得我們干的不好,你們干啊!”這都是嘴邊的話,對于柯貢禹來說,無意義的批評是完全沒必要。此時柯貢禹最想的就是回城向韋澤匯報,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韋澤慧眼識人,一手提拔的結果。打了大勝仗,柯貢禹最想告訴的人就是韋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