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群衣衫破爛面相粗野的馬匪騎著馬,揮舞手中鋼刀,繞著營地一圈圈的奔跑。
嘴里不斷喊出一陣陣的怪叫與喲喝聲。
想要嚇唬住營地中的軍士。
禁軍軍士剛開始的確是有被嚇到,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發現來襲的隊伍除了偶爾射過來幾箭外,再沒有其它的動作,就也是慢慢冷靜下來。
邊軍們則是結成防御陣形,把裝有食鹽的馬車圍在中間,嚴陣以待。
從頭至尾就沒有懼怕過。
牧軒現在氣的要吐血,本來安排的好好的,但現在,混亂的軍營已經是慢慢的平靜下來。
在外邊探看情況的毛鳴這時掀起布簾急步走進了營帳,“這群馬匪明顯沒有沖上來動刀槍的意思,怎么辦?
還有,派去暗殺江龍的幾個人也沒有消息。”
牧軒黑著臉道:“一定是那幾個商販給的銀子少,又或者是他們給馬匪們已經提前說明不用來到近前沖殺!
這群廢物,壞本官大事!”
兩邊沒有交手,他怎么命令郭放追擊?
而且派去暗殺江龍的那邊也是沒有消息傳回來。
雖然牧軒品階高,但邊軍是步軍,馬匪們則是騎兵,讓步兵追騎兵?
只有損失了比較重要的人物,比如江龍死在了亂軍之中,郭放才有可能聽他的命令,因為不得不追。
不然那時若不做點什么,朝廷肯定要嚴厲處罰!
可現在呢?
只要兩邊交了手,他騙郭放,說江龍死了,也可以下命令啊。
但是…牧軒被那些商販氣的要抓狂。
營地外馬匪群中。
一個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有整理過發須的壯漢提議道:“大哥,俺看這群官兵根本就全都是孬種,只是看著盔甲鮮亮,兵器精良,不如咱們索性沖進去把這批食鹽給截回山寨得了。”
“是啊是啊,三頭領說的有道理。”有人附和。
很多人都有意動,因為除了食鹽外,他們也有眼紅營地中禁軍們優良的盔甲與兵器。
這群差不多有八百人的馬匪,只有三十幾個人身上披著甲衣。
而且不是整套的。
其他人最人最多只是能穿上一身厚點的皮衣。
更多的人,破衣爛鞋,手中拿著的是木棍。
“放屁!”只有一只眼睛的大頭領怒喝,“這里還有五百邊軍,我們這點人還不夠人家殺半個時辰的!”
“那我們可以殺那邊。”三頭領仍然是有些個不甘心,抬手指向一處禁軍軍營的方向。
“此次就是那邊請我們過來的,你想毀約?”大頭領冷哼。
三頭領立即就是大叫道:“管他娘的,只要有足夠多的好處!大哥,咱們是馬匪!”
“我知道咱們是馬匪!”大頭領瞪他一眼,罵道:“這些禁軍咱們的確是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如果咱們毀約,就會得罪那些個瞄上了食鹽的地頭蛇,這些地頭蛇咱們也不用怕么?”
三頭領縮了縮脖子就是不吭聲了。
當馬匪,不是說只要敢殺敢搶就可以了,是人總要吃飯,但搶劫商隊十有只能搶些貨物又或者是錢財,但這些東西能吃么?
到時少不了得與這些地頭蛇打交道,用貨物換銀子,換糧食。
地頭蛇們雖然會把貨物壓低價格,抬高糧價,但總歸能讓他們存活下去。
偶爾還能好酒好肉。
甚至是送些女人到山寨中供他們褻玩。
真要是將之給得罪了,那下場可是不妙。
到時對方若是不再與他們交易,并且斷了他們的糧道,那就完了。
整個山寨有近千人,不是只有十幾個,人少的話下山去偏遠村莊里稍微搶點糧食就夠填肚子了。
“這些邊軍什么時候追出來啊?”又有人開了口。
大頭領也是納悶,自己這邊都圍著營地跑好幾圈了,很多弟兄嗓子也是都給喊啞了,邊軍怎么還沒有動靜?
只能說,“再跑幾圈吧。”
此次那些商販的確是給的銀子少,也沒讓他們沖上去血拼。
商販不光是小氣,也還怕禁軍軍士與馬匪相爭,有了一些損失后,牧軒接下來還有路要走,到時會不安全。
要是接下來真被劫一次,到時朝廷徹查,能糊弄過去當然好了,但萬一被查出點蛛絲馬跡,牧軒怎么解釋食鹽少了,半途中有三分之一的食鹽,跑哪里去了?
說不得就會再把他們給揪出來。
牧軒眼見馬匪不來真格的,就只能等江龍這邊的消息了。
只要江龍死了,他就仍然能命令郭放出兵追擊。
但左等右等,仍然不見有人回來匯報。
他的心頭就是預感不妙。
而在他眼中文弱,輕易就能被殺死的江龍,此時已經是綁著幾個人來到了邊軍這里。
郭放聞聽這些人要趁亂暗殺江龍,心頭一凜,連忙抱拳道:“是本官思慮不周,害景大人犯險。”
之前江龍讓護衛傳話,只提醒郭放要時刻守住食鹽。
沒有說明牧軒有可能會派人暗殺自己。
畢竟當時只是猜測,不能真的確定。
“郭大人不必自責。”江龍拱手回了一禮,“實在是有些人膽大包天!不但敢打食鹽的主意,而且還想要除掉本官。”
“那景大人準備如何應對?”郭放皺眉道。
“把他們藏起來。”江龍一指那幾個被捆成粽子堵了嘴的禁軍。
程剛與韋煥就是一愣,面面相覷。
他們以為江龍會立即向牧軒發難呢。
唯有郭放暗嘆,江龍還真是老成持重,實在不像只有十五六歲大的少年。
少年大多都是容易沖動的,大腦不夠冷靜。
此時向牧軒發難,很難占到便宜。
這些軍士是可以改口的,說不定還可以反咬江龍無故殺戮禁軍軍士。
至于最不利的地方,則是牧軒乃此行品階最高的官員。
唯有江龍能夠制約牧軒,但現在江龍遇襲,再來找牧軒的麻煩就是比較難讓人信服了。
禁軍軍士們肯定也是聽牧軒的,不聽江龍命令。
把人藏起來,留待日后再找機會,再向牧軒發難,是最正確的方法。
這里有五百個邊軍,藏匿幾個人是小意思。
郭放叫來親兵把幾個人給拖了下去,然后道:“這些馬匪應該不會沖上來與咱們廝殺了,如果你困了,可以找輛馬車上去睡覺。”
說罷,自己走到一輛馬車近前,斜倚著就是閉目休息。
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雖然那些馬匪叫的很歡實,但卻嚇不到郭放。
不像禁軍軍士,大概也能猜個差不多,但仍然很緊張,不可能做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心的去閉眼休息。
江龍爬上馬車,躺在了麻袋上。
沒有睡覺。
夜晚有馬匪來襲,雖然是一場鬧劇,但出了事,將領官員們肯定要坐下來開個會議。
別再剛睡著,牧軒就派人來傳。
“大哥,怎么辦?”繞著營地轉圈的馬匪群中,三頭領問道。
邊軍此時根本沒有上來交戰的意思。
“再跑一圈,咱們回!”大首領想了想,下了決定。
商販們給的銀子 量又不多,根本不值得他派人上前沖殺,尤其是與邊軍交手,只要一接觸,就會有較大的傷亡。
“讓兄弟們也都節省一些,別再射箭了。”大首領又補充一句。
馬匪們手中的箭矢本就不多,而這種軍用物資,又是價格非常高的。
“是!”
有人應聲,然后傳話。
這個晚上有點詭異,馬匪突然間殺到,但卻只是圍著營地轉圈子。
射過來幾箭,傷了幾個禁軍軍士。
然后顛顛的又跑了。
除了真正明白的幾個人,其他人都是一陣莫名其妙。
“這就是傳說中,那些異常兇悍的馬匪?”
“還以為他們多厲害呢。”
“都不敢沖過來,一群沒卵的娘們!”
自侍甚高,驕傲自大的禁軍軍士們一個個嬉罵,議論。
此次的馬匪突襲,給了他們錯覺,以為在北疆圍剿不盡,讓朝廷十分頭疼的馬匪不過如此。
馬匪們前腳離開,牧軒后腳就讓傳令兵來請郭放與江龍。
雖然幾乎可以確定派去的人很可能失手,但是親眼看到江龍完好的走進了營帳,牧軒雙眼中仍然閃過一抹失望。
此次的計劃完全失敗了。
心下一陣氣悶,同時也是提起了心神。
那幾個人一個都沒有回來,他猜測會不會被江龍給活捉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江龍肯定要向他發難的。
他得小心應對。
伸手請郭放與江龍坐下,牧軒不著痕跡的瞄了江龍一眼,卻是什么發現都沒有。
接下來,談及此次馬匪來襲。
郭放話少,不咸不淡。
江龍則是一陣戲笑,直讓牧軒臉皮發燙。
因為商販與馬匪們的愚蠢,讓得此次計劃成為一場鬧劇。
而他就是鬧劇的總策劃!
只是傷了幾個軍士,沒什么太多好說的。
眼見江龍神色間平平淡淡,似乎沒有遇到被暗殺,牧軒心里也是有些個拿不準了。
難道派去人沒有動手?
得好好查一查。
心中有事,牧軒便讓郭放與江龍回去休息。
郭放起身離開之際,問了一句,明天什么時候啟程。
牧軒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明天早晨再做決定。
一夜摸查,牧軒派出去的人手什么也沒查到,那七個人好似憑空失蹤了。
沒有結果的結果,反而讓牧軒提起心肝,很是忐忑,脾性就是變的暴躁了一些。
一大早,已經有好幾個人被牧軒狠狠的臭罵了一頓。
甚至其中一個,還被牧軒抽了一馬鞭。
最終牧軒下達命令,上午休整,中午隊伍開拔。
昨天鬧了一晚上,禁軍軍士們大多精神萎靡,得知將令,便是回到營帳補個回籠覺。
郭放也是下令讓邊軍休息。
事情不算完,得養足精神才好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