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恨鐵不成鋼之后,胡琴櫻紅的小嘴邊,挑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是早就對父兄們失望透頂了么?
現在何必生氣,對他們還報什么希望?
心下輕聲的嘆息。
很多人都只看到自己表面風光,卻不曉得自己內心的無助。
皇上老了,風燭殘年,對于女色越來越不感興趣了。
月妃當年得皇上寵愛的時候,不少人躲在暗中捅軟刀子,月妃自然是極力還擊,因此便是在宮中結下了許多仇家。
當然,不光是她,幾乎所有的娘娘互相之間都是關系不睦的。
而月妃能爬到如今的高位,正是憑借自己的歌舞與美色。
所以月妃此時在皇宮中的地位越來越低。
正是需要倚仗娘家父兄的時候!
但偏偏胡家的男人…好在老皇上很念舊情,時常有關心到她的生活,并且每個月,會召她到身邊,看她跳舞聽她唱曲。
才讓得仇家,不敢對她出手。
不過,老皇上怕是堅持不了幾年時間了,等皇上駕崩后…月妃不敢想自己最終會是什么下場。
她雖然入宮多年,但卻是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的。
從這方面也是可以看出來,皇上雖然喜歡她,但卻是不夠重視。
若是她的娘家在朝中有很大勢力,那么皇上無論如何也是要讓她生下一個孩子的。
這是一種態度。
這種態度的重要性,已然高過了皇上本人的喜好。
胡德深不知道短短時間內,自己的女兒就想了這么多的事情,只是雙眼中滿懷期待的看著一身華麗宮裝的胡琴。
“景家不把本宮放在眼里,本宮自然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本宮的厲害!”
胡德深一喜,“那…”
卻被胡琴直接揮動白嫩的小斷,“本宮雖然會教訓景家,但現在卻還不是時候。”
“啊?”胡德深臉上立即就是浮起了失望的神色,他急著報復景家,除了咽不下這口之外,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借此機會把景家那處農莊給奪過來。
“景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胡琴突然冷不丁的說道。
胡德深沉浸在失望中,沒把這句話當回事。
看到他這幅模樣,胡琴的心頭就是陡然竄出一股怒火。
金錢,農莊,胡德深的眼里,只有這些東西!
不成器!
廢物!
眼中就只有這么點格局?
要知道現在宮中沒有皇后,而她則是一宮之妃!
如果能誕下一位皇子,即便是窺視皇位,又有什么不可以?
和大齊江山比起來,那點銀子,那點農田,算的了什么?
“滾!”
胡琴猛然起身,玉掌大力一掃,把桌案上的茶杯就是打翻了出去。
茶杯從半空落下,就是摔碎開來,碎沫與茶水四濺,有一些,甚至打在了胡德深的衣擺上。
胡德深沒想到胡琴突然變臉,一時間怔住。
等抬起頭,對上胡琴那滿含怒火與殺意的雙眼,才是嚇的身體一顫,撲通跪倒在地面上。
“請月妃娘娘恕罪!”
大力磕下頭去。
好巧不巧,腦門撞在了一塊碎瓷片上,胡德深吃痛,不敢叫喊,只是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額前,已經是劃開一條血口子,刺目的鮮血涌流而出。
看到胡德深這副慘樣,胡琴胸中的怒火漸漸平息,連忙傳來宮中的女醫去給胡德深包扎傷口。
半晌后,胡德深坐下來,宮殿中,又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總之景家不能輕易招惹,不然即便有本宮出面侯府也討不了好,這口氣你先暫且忍著,等到將來有了機會,本宮自然會果斷出手,最好能讓寧遠縣景家在這個世上消失。”胡琴眼神陰霾,美艷的俏臉上一片冰寒。
“老臣謹遵月妃娘娘的旨意。”
胡琴突然發火,讓得胡德深受了驚嚇,此時自然是陪著小心。
雖然他自己不承認,但事實上是,自胡琴進入皇宮后,他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兒,而且對胡琴漸漸的升起了一陣發自骨子里的懼意了。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你就退下吧。”
“是。”
看著胡德深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宮殿門口,胡琴一雙柳眉緊蹙。
景家…似乎連皇上…她曾不止一次的在暗中,偷聽到皇上與一個老太監談論寧遠縣景家。
而且這些次的偷聽,好像是皇上故意安排的。
有種要借胡家,向景家發難的意思。
雖然她搞不懂皇上為什么要借胡家的手去對付景家,但能靠著聰明才智爬上一宮之妃位,她也不是簡單的。
直接裝糊涂,似乎自己沒有聽到那些話語。
正是因為有這原因,她才不讓胡德深輕舉妄動。
而且打定主意,如果將來有機會出手,就一定要將景家斬草除根,不能讓景家有再次翻身的機會。
胡德深退出了宮殿,一雙不大的眼睛里,就是升起一陣憤怒。
再怎么說,胡琴也是他的女兒。
居然對他發這么大的火!
真是不孝!
走出皇宮大門,胡德深悶悶不樂的乘坐馬車回到府里。
胡嘯林早弄明白了事情經過,也在暗中把消息遞到了好幾個年長的弟弟的耳中,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幾個弟弟都沒有任何行動。
他不由的就是暗罵,那么多弟弟,居然一個有血性的都沒有。
卻是沒有想到他自己,也同樣是沒有半點血性。
“爹,月妃怎么說?”得知父親回府,胡嘯林就是急忙趕了過來。
這種事情他一向是很上心的,因為月妃要是出面,景府頂不住壓力,侯府就能沾到便宜。
到時他在暗中,就能悄悄的苛扣一些落在自己的腰包。
吃喝玩樂逛青樓,也是很花錢的。
他的手頭一直不怎么富裕。
不然早就給幾個中意的頭牌姑娘開苞了。
胡德深心情不好,反手就給大兒子一個耳光,“忍著!”
胡嘯林從小到大被父親打慣了,根本不把這個耳光放在心上,臉上浮起了一個巴掌印的同時,也是露出愕然的神色。
月妃居然讓自家忍著?
景府不是早就沒落了么?
他正要再打問,聽聽月妃都說了些什么,但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侯爺,你今天怎么沒去長樂賭坊?”
胡嘯林回頭看去,就見柴世寧邁著八字步,手中搖著紙扇,一臉得意的走了過來。
柴世寧是安樂侯府的常客了,所以進門都不用下人通報。
胡德深也是轉身看到了柴世寧,本來心頭憋悶,想要進屋休息。
不過卻看到柴世寧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不免就是有些好奇,“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啊,怎么,難道是給百花樓的錦裳姑娘開苞了?”
柴世寧合上紙扇,一臉詫異,“侯爺怎么知道的?”
這下反而輪到胡德深露出一臉愕然了,要知道百花樓可是京城最大的幾個青樓之一。
而錦裳則是百花樓正當紅且還是處子之身的頭牌姑娘。
想要給錦裳開苞,沒有個五六百兩銀子,那是絕對不成的。
可柴世寧哪里來那么多的錢?
胡德深與柴世寧在賭坊相識有好幾年時間了,二人表面上的關系好似是還算不錯。
但其實,賭棍哪里會真正的把別人當作朋友?
一個比一個現實,臉皮厚,不要臉,都是翻臉無情的貨,他們二人之間不過是份不值錢的面子情罷了。
胡德深對于柴世寧的身世還是比較清楚的,同時也知道柴世寧根本不是什么有錢人。
這小子相中錦裳有好長時間了,怎的突然如此大方?
要知道五六百兩銀子可不是什么小數目!
“你真的給錦裳開了苞?”胡德深有些不信。
要知道他就算有幾萬兩的家產,也不敢隨手就甩出幾百兩銀子。
一次甩幾百兩,那么甩上一百來次,這個家也就敗光了。
柴世寧一臉得意,伸出五根白晰的手指,“整整五百兩銀子!”
站在一邊的胡嘯林,就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知道他的月例銀子不過只有十兩罷了!
胡嘯林正要開口詢問柴世寧在哪里發大財了,就聽柴世寧一聲冷哼,“昨兒個還有個混蛋想要和我爭,嘿嘿,他只出了四百兩,然后小爺直接就加到了五百兩!”
胡德深聞言愣住。
胡嘯林則是目瞪口呆。
一下就加了一百兩銀子?
要知道這種事情平常叫價時,不過是五兩,十兩的往上加罷了。
隨即胡嘯林一陣心疼,心中暗罵,這敗家子,嫌銀子多燙手可以給我嘛!
“你不是在說笑?”胡德深仍是有些個不可置信。
以往二人湊在一起,到了吃飯的時候,總是他結賬的。
柴世寧上前幾步就是摟住了胡德深的肩膀,笑嘻嘻的道:“這種事情有什么好開玩笑的?”
然后大手一揮,“走,得意樓,今天我請客!”
得意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之一,一頓飯下來最少得三四十兩銀子。
胡德深就是有些個信了,不由好奇的問道:“世寧,你發財了?”
“小賺一筆。”柴世榮揚著下巴顯的更加得意了。
舍得甩出五百兩銀子給錦裳開苞,而且今天還請自己去得意樓吃飯,這哪里只是小賺一筆?
“世寧,咱們兄弟之間的關系怎么樣?”胡德深連輩份都不顧了,就是扯住柴世寧的衣袖道。
“那自然是不錯了。”柴世寧道。
胡德深就是故意沉下臉來,“既然你把我當兄弟看,就告訴我,是不是找到什么發財的門路了?”
“這,這,哪里有。”柴世寧變的結結巴巴。
胡德深自然不信,“世寧,老哥可是一直把你當作弟弟看待的。”
說著,露出一副真誠的模樣。
柴世寧干笑,“我知道老哥你待我好,這不小弟手中有錢,就來請你去酒樓吃飯么?”
胡德深還要開口追問,但柴世寧不給他機會,直接摟著他的肩膀就是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走,走,咱們去得意樓!”
胡嘯林有心跟上去,但往日里,他和柴世寧還真沒有什么交情。
只能不甘的駐足原地,望著二人的背影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