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世榮本想把印刷廠的管事們全部召集起來,先訓話,發難,打壓,豎立起威信,然后再許以好處進行拉攏,從而建立起自己的第一批勢力。
卻不想一開局,就出乎了意料之外。
一個老管事到是先指責起他來了。
刊印話本斂財是不對的,會被罵一身銅臭?
柴世榮,以及所有的管事心中都是不以為然,但這個東西,卻也是不好去辯駁。
因為老管事說及了成國公府的名聲,還說利用書本文字大肆斂財,會降低柴氏一族的身份地位,和商人齊平了。
如果沒有足夠充足的理由將老管事給辯贏,就不能輕易張口,不然柴世榮就要背上毀了國公府名聲與降低了整個柴氏一族身份地位的罵名。
這個罵名他不想背,也背不起。
江龍與柴世榮同桌而坐,見柴世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就是暗嘆柴世榮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欠些火候。
放下手中茶杯,江龍淡淡的開口詢問道:“不知這位老管事負責經營哪個州府的書齋?”
老管事并不認識江龍,雖然他也姓柴,但卻是旁系,在柴氏一族中沒什么地位,消息不靈通,也沒有向誰效忠,不然也不會被打發出京城在書齋做一個小小的管事,疑惑的在江龍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以為江龍也是同族的族人,被派來管理印刷廠,不然憑什么可以坐在這里?
要知道這可是柴氏一族的印刷廠。
挺直腰板,只是微微拱手說道:“老朽在源洲汶城做事。”
江龍一針見血,“那不知道往年汶城書齋的收益如何?”
此語一出,就有管事忍不住笑出聲來。
而老管事的身形,則是僵在了原地。
同是印刷廠的管事,自然有很多人認得這位,知道此人木訥古板,不曉得變通,固執己見,根本不適合經營書齋。
不對,應該根本不適合做生意。
柴世榮不傻,眼見老管事神色不對,立即催促道:“說啊,快說。”
老管事卻是給漲紅了臉,支支唔唔的,哪里還有先前質問指責柴世榮時的一身氣勢?
這時江龍再次開口,抬手指向站在老管事身后的一個中年人,此人應該是老管事的副手,“你來匯報一下汶城書齋這幾年的經營情況吧。”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管事的后背,這才麻利的從袖中取出一個藍皮賬本。
開口念了起來。
不念還好,一念就是讓柴世榮與許多管事都是神色古怪起來。
江龍則是靜靜的坐著,顯然在意料之中。
只聽此人先前所說的話,就知道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而隨著中年人往下念,老管事就是窘的老臉通紅。
原因很簡單,書齋的生意很不好,每年不但賺不到錢,反而要族中往書齋貼補,不然他與書齋的伙計連月例都發不下來。
眼見老管事一臉羞愧,臉龐憋的紫紅,江龍連忙阻止中年人繼續往下讀。
他怕老管事一個不好再弄出個腦溢血來。
以這個年代的醫術,腦溢血是無治的。
“別讀了。”江龍接著看向了老管事,“你不適合再繼續經營書齋,還是把位置讓給其他人吧。”
老管事低垂下頭神色晦暗,也不答話,佝僂著身子轉身慢慢的走出小屋。
一瞬間,似乎是老了十幾歲。
他還以為江龍是族中派來管理印刷廠的,那么江龍自然就有權力拿掉他的管事之位。
房間內,不乏一些消息靈通的管事,他們都是知道江龍身份的。
不過現在江龍一開口,就拿下了一個管事,而且對方根本沒有反抗,不由的讓他們心生敬畏,不敢在江龍面前放肆擺譜。
柴世榮則是又對江龍敬佩不已,覺得不管什么難題到江龍手中,都可以輕易的解決。
先是趕走柴更琛與柴之際,現在又拿下這位同族的老管事。
都是風輕云淡,很簡單的就擺平了。
甚至都不用爭吵。
如果這個老管事不是族中人,他到是可以用強的,但是同族人,而且還是長輩,他就有許多顧忌了。
但江龍沒有和老管事去扯皮應不應該刊印話本,而是直接用書齋的經營狀況來說話,經營的不好而且虧損,然后將之拿下,理直氣壯,任誰也是挑不出個錯來。
拿下一人,來個下馬威,接下來談話,就是輕松多了。
當然,是指柴世榮與江龍說話輕松多了。
不是那些管事。
這些管事更緊張小心了才對。
聊了一會話本與書齋的事,柴世榮正式攤牌,要讓這些管事效忠自己。
當然,話不能說的太直,讓管事們聽懂了就好,不然傳出去,就會被人抓到把柄了。
你培養自己的勢力自然是可以的,但只能是在暗中,不可以正大光明的說你們來效忠我吧,不然就滾蛋。
一個管事聞言后,雙眼微瞇,眼中精光閃爍,“世榮少爺現在是印刷廠的總管事,小的們以后自然是要聽您的了。”
這明顯是打馬虎眼。
而且此人不是柴氏族人,只是仆從,不然就直接叫柴世榮名字了,就像先前那個老管事一樣。
不會稱呼柴世榮少爺,也不會以小的自稱。
但柴世榮自然不給他機會,要讓這些管事們全部明確的表明立場,“你以后愿意聽我的,自然好。”
接著話鋒一轉,開口道:“印刷廠最近裁掉了不少的人,有許多空位,你們各自把家中的長子派過來添補空缺,給我打下下手吧。”
這個年代都是長子繼承家業,所以長子自然是最受重視。
房間內的氣氛自柴世榮的話音落地后,就是瞬間緊張了起來。
許多管事臉色大變。
也有些管事臉露思考,又或者隱隱浮起一抹興奮。
柴世榮讓他們把長子送來,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就是要捏住他們的把柄在手中。
以后誰若是膽敢背叛,說不好長子的小命就沒了。
管事身份不是柴氏族人的,柴世榮一句話,就能取了仆從的性命。
而管事身份是柴氏族人的,肯定在族中也沒什么地位,柴世榮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巧合。
總之柴世榮這就是在強行逼迫他們表態站隊。
柴世榮說罷,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后與對面的江龍相視一笑。
二人沒有再說話,給管事們思考的時間。
管事們因為各自的出身不同,也是有不同的心情。
有些人是被族中其他少爺提拔上來的,不敢背叛以前效忠的主人。
有些人雖然一樣,但卻為了能保住現在的位置,思量著要不要轉而投靠柴世榮。
經營書齋以前雖然不是什么好職位,一年下來賺不了幾個錢,但之后也許就會是變成紅的不能再紅的好差事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在金錢利益面前,總是會有人變節的。
當然,也有一些管事是憑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來的。
畢竟書齋管事這個位置,以前并不怎么搶手。
這樣的管事大多很是興奮,可以投到一個少爺的手下做事了,以后也能有主人庇護了。
足足沉默了一刻鐘,柴世榮才再次開了口,“怎么樣,諸位管事可有做出決定了?”
“小的家中長子身體多病,怕是不能來給世榮少爺打下手了。”先前第一個說話的那個管事,又是第一個開了口。
江龍淡淡的插言,“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何等重要?你不能因為忙著做事而忽略了長子的病體,你去賬房支取五十兩銀子,先四處去打聽拜訪名醫給你兒子治病吧。
管事一職就先教給別人來坐。
等什么時候你兒子的病醫治好了,再什么時候回印刷廠這邊說一聲。”
江龍仍然保持以往的風格,凌厲果決!
既然你不投靠,那就把位置讓出來!
管事聞言后臉色難看,其實他是柴世豪的手下,沒想到江龍一點也不顧忌他的主人,直接讓他滾蛋。
有心想要爭一爭,說江龍你一個外人,憑什么坐在上面發號施令?
便想及柴更琛與柴之際這兩個柴世豪真正的得力心腹都被江龍趕跑了,他一個府中仆從反抗又能有什么用?
先前的那個柴姓老管事,不也一樣沒有吭聲么?
別再憑白自取其辱!
所以這位管事猶豫了一下,雖然心中憤怒,但也只能是恭敬的退下。
他不是柴氏族人,面對柴世榮時必須要保持足夠的尊敬。
這個管事退出之后,陸續又有人不愿意送長子過來,并找出諸多借口。
柴世榮和江龍學,你找什么借口,我就在你的借口上做文章,然后讓你騰出位置。
隨著柴世榮強勢的發威,許多心中原本拿不定主意的管事,都是漸漸決定效忠柴世榮。
能有這樣的自信與底氣,將來應該能護的住他們,并做出一番事業吧?
這是那些管事們此刻心中所想。
江龍之后沒有再開口,見柴世榮發揮的極好,暗自點頭。
只要柴世榮不是笨的可以,有他在一旁點撥不怕柴世榮將來不能把印刷廠與各地的書齋全部都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而柴世榮搞定了印刷廠與各地的書齋,將對于江龍寫故事賺錢與做刺繡布偶生意,都有極大的幫助。
“小的回去后,立即就送小的家中長子過來給世榮少爺打下手。”
“我也是。”這是柴氏族人。
“小的家比較遠,到時小的家中長子可能會來的晚一些。”
房間內,足足有二十幾個人向柴世榮表忠心。
柴世榮的臉上就是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