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白發老嫗掀起車簾,黛麗絲回頭望了一眼山頂的方向,一臉無奈的踩著上馬凳,低頭鉆進了車廂之中。
白發老嫗隨后上車。
“嬤嬤…”
黛麗絲剛剛坐下,就要急切的開口,她想要留下,借嬤嬤之手保護江龍。
但先前嬤嬤卻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將她硬拖下了山。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時又被白發老嫗給開口出言打斷,“但你卻是太小看上邊了。
組織中高手如云,就算是想要除掉嬤嬤我,也不在話下。”
“但他們準備的又不充足!”
黛麗絲辯駁,的確,景老夫人打算來伽藍寺上香一事先是只有姚媽媽一個人知道,第二天又只告訴了江龍,直到今天出門,消息才在府中傳了出來,就算黛麗絲上邊在景府眾人出門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也來不及調派足夠的人手對付景府眾人。
“難道你這么早就想要在明面上和組織翻臉?”白發老嫗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黛麗絲一眼。
黛麗絲就是呼吸一滯。
上邊今天的確是準備的不充分,她與嬤嬤留下來肯定能破壞組織的行動。
但組織人手眾多,要殺江龍不會只派一個,很有可能是數十個,就算嬤嬤身手高強,也不可能把上邊派來的人一網打盡。
到時走漏幾個,上邊就會知道是她破壞了此次行動。
現在,她還沒有和上邊直接翻臉的本錢與實力!
聽天由命吧!
沉默了好一會,小車開始啟動,道路不平,車身一晃一晃的。
黛麗絲掀起窗簾,臉色復雜的望著山頂伽藍寺的方向,久久沒有挪開目光。
上次她像木偶一樣被操縱,害的賈家家破人亡,一直沒有尋找到合適的機會翻身,這次如果江龍與林雅被組織派人除掉,那這一切豈不是又全在組織的掌控之中?
而若是不能打亂上邊的周密計劃,并暗中積蓄實力,那么她就仍然是沒有能力脫離組織。
但愿伽藍寺供奉的佛祖真的靈驗吧!
黛麗絲收回雪白的小手,窗簾輕輕落下。
馬車行至半路,景老夫人輕輕皺起了眉頭,“翠兒,不知為何,我這眼皮突然跳個不停。”
“要是您不放心,那我帶幾個護衛返回伽藍寺,讓小少爺早點回府?”姚媽媽正在給景老夫人揉捏肩膀,聞言小聲說道。
姚媽媽知道景老夫人現今最在乎的就是府上的小少爺,能讓她心神不寧的只有景江龍。
“也好。”
景老夫人點頭。
車隊停下,姚媽媽叮囑丫環好好侍候景老夫人,然后下車,喊來四個護衛又折返伽藍寺。
姚媽媽被景老夫人說的也是有點心慌,一個勁的催促車夫快一點。
在姚媽媽上了另一輛車折返伽藍寺的時候,景長發面現驚慌,他以為自己撞鬼,現如今已經是被嚇的精神恍惚,總喜歡疑神疑鬼,而且之前景老夫人在寺中時非常的強勢,連朝中正二品大員都不怕,現在車隊停下,莫名其妙的又分成兩隊,他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心中胡思亂想,難道景老夫人要在途中對自己不利么?
景長發今天去了一趟伽藍寺之后,才驀然發現自己對景府越來越不了解。
只不過是景府中的一個護衛,就敢在寺門前光明正大的砍掉一個禁軍伍長的腦袋!
還是那個護衛,仍然是說動手就動手,眾目睽睽下,斷了一個異國人的右臂。
這也太兇悍殘忍了!
還有最不可思議的是禁軍中的一個副統領要抓護衛,但景老夫人寸步不讓。
最終的結果是,那個副統領低頭認錯!
在老家,別說禁軍了,就是衙門里的一個捕頭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景長發打破腦袋也想不通,景家到底是憑借什么可以這般的囂張霸氣!
景老侯爺與景小侯爺已經去逝,景府不是已經衰敗了么?
還有,要是景老夫人一個不高興,或者瞧自己不順眼,讓那個護衛來殺自己,那自己蔫還能有命在?
連禁軍伍長與外國人都是說殺便殺,半點不猶豫,自己要死在景老夫人的手中,怕也是白死。
他自己嚇自己,摸摸腦袋看是否還在,不大一會的功夫,就是臉色蒼白,腦門上滲出一層虛汗。
“爺爺,我要去坐老夫人的馬車。”景銅錢這時嘟嘴道。
因為崇拜,所以景銅錢想要往景老夫人身邊湊。
但景長發卻是神經質的猛然一把將景銅錢給緊緊的摟在懷里,“不行,你老實待在這里,哪里也不許去!”
景銅錢被摟的死緊,叫不出聲來,用力掙扎更是無用,不大功夫,就是小臉憋的發青。
就在這時,一個指甲蓋大的紙團突然穿過窗簾飛了進來。
景長發分神,這才松開雙手,上前一步,將紙團揀起,急匆匆的打開。
一行字,映入眼瞼。
景江龍難逃一死,回府即刻威逼李香沁挑選族中孩童過繼!
留言人的名字為合作者。
看到合作者三個字,景長發先是雙手一抖,隨即驚疑,難道那個老太婆不是鬼?
不然這大白天的怎么有人給自己丟紙團?
可是那天去小院查看,分明一個身影高懸在房梁上,而且那人的臉龐很像那天晚上給自己開院門的婆子。
景長發只是個沒有什么見識,有點家財的且貪心的小地主而已,這時被前前后后發生的復雜事情把腦袋就是給搞懵了,暈暈乎乎的。
連連搖晃腦袋。
不過威逼景老夫人這種事,他是再也不敢做的。
不然…寺門口,那人頭飛起,脖頸噴血的畫面又是他的眼前浮現,忍不住就是打了個哆嗦。
景銅錢此時通紅著臉蛋躲在車廂角落大口大口的喘氣,離景長發遠遠的,看向他的目光中夾雜著無盡的畏懼。
先前爺爺差點把他夾死!
江龍這時與林雅并肩走出祖師殿,他左右看看,見遠處一座山頭上還立有一座殿宇,便是開口問道:“那是什么殿?”
“那是羅漢堂,建造的頗為宏偉,僅次于正殿大雄寶殿,里邊供奉有五百尊羅漢像。”陳泰以前多次跟著景老夫人來這里上香祈福,對伽藍寺的布局頗為熟悉,上前回道。
江龍一聽里邊居然有五百尊羅漢像,便是有了幾分興趣。
扭頭對林雅道,“要不咱們過去瞧一瞧?”
“妾身都聽小少爺的。”因為仍然猜不透江龍的心思,所以林雅言語間非常的小心,沒有親昵的稱作相公。
江龍不以為意,右手虛引做了個請的手勢,就是當先踏出腳步。
附近幾座山頭都離的較近,只有這座羅漢堂相隔較遠,而且還要下山再爬山。
山間小路兩旁是一根一根剛剛發芽但還沒有抽枝的樹木。
江龍與林雅并肩走在前邊,景府護衛跟在后方,片刻后來到羅漢堂的大門前。
羅漢堂由東南四北四方殿宇組成,像極了四合院,小院比較空曠,只是在中間位置擺放著一個一人多高的三足青銅鼎。
江龍剛剛踏進門檻,就是眉頭一皺。
這里太安靜了,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沒有。
前世的他也算是一個功夫高手,對于危險的來臨有種近乎野獸般的感知與直覺。
一瞬間他就肯定,這個小院中有古怪。
腳步立即停下。
林雅繼續往前走,又踏出幾步,突然見身旁的江龍停了下來,便是滿臉疑惑的轉身望向了江龍。
陳泰這時也是似有所覺,右手高舉過肩,景府眾護衛見狀都是趕緊停下交談,并收斂了笑容,右手按向腰間刀柄,繃緊神經。
“小少爺,這里有古怪,不如我們這便打道回府吧。”陳泰大步上前,將江龍擋在身后,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江龍無聲的點了點頭,然后招手示意林雅回來。
林雅有些個摸不著頭腦,先前江龍不是對羅漢堂很有興趣么,怎么這都走到門口了,卻又不打算進去瞧一瞧了?
但她還是聽話的走了回來,站到江龍身邊。
這時陳泰擺手,做了個下山的手勢。
眾多護衛立即上前,將江龍與林雅保護在中間,慢慢向后退卻。
但還沒有走出幾步遠,一道嗚嗚的響亮聲驀然響起,江龍順著聲音抬頭望去,就見一只響箭從羅漢堂西殿的方向直沖云霄。
響箭騰空,羅漢堂東南西北四座大殿的房頂上齊唰唰驀然站起十幾個黑衣人。
黑衣人全部蒙著面紗,手中拿著制作精良的牛角弓。
上箭,箭矢對準江龍等人,蒙面人個個將牛角弓拉成滿月,隨即一陣箭雨帶著破風聲就是當頭射下。
“快躲開!”
陳泰一聲大喝,左手拇指按下機簧,咔的一聲,腰刀彈出半截。
隨即他右手瞬間拔出長刀,快速舞動,將身前護的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叮叮叮,一連三支箭矢被他用腰刀攔下,磕到了一旁。
雖然突然遇襲,但這些景府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所以即便一時有些吃驚卻不慌亂。
幾個護衛猛然上前立成人墻,將江龍與林雅擋在身后,一起揮刀擋下箭雨。
然后又有幾人有條不紊的護著江龍與林雅來到了墻壁一側,躲避箭矢。
江龍與林雅剛剛藏好身形,景府護衛們的身后驀然射來一陣箭雨。
一個護衛不小心被射中后背,一聲痛呼,然后大叫,“山下也有埋伏,大家小心!”
江龍這時心中一沉,居然被包了餃子。
如果放在前世,別說有人保護,就算是只有他一個人,也是不懼。
而且說不定還能將敵方全部反殺。
但現在,這具身體太差了。
陳泰曾是景老侯爺的親衛隊長,當年面對數千乃至上萬的敵軍都不曾有半點畏懼,所以這時仍然非常鎮定的指揮。
“隊長,要不咱們沖進去,躲進殿堂里?”一個護衛大叫。
躲進殿堂里,可以藏在佛像后邊,位置狹窄,對方的箭矢就無用武之地了。
但陳泰還沒有說話,江龍就是立即開口,聲音堅決,“不行!除非能肯定寺廟里的禁軍會立刻趕來支援,不然在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數與有多高的戰斗力的情況下,我們不可冒然躲進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