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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的不作為,古通判一顆心更加安定。
然而沒多久,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消失許久的郭二再度出現了,但他不是一個人返回江州城的,與他一道來的有很多人,包括潘家,郭家,韓家,符家,石家,高家,甚至有幾個衙內親自來了江州,包括潘惟固。
這些年在宋九帶領下,他們發了一筆財,從河洲到廣南,再到海外。
宋九最看重的是海外,其次是廣南,最后才是河洲。他們最看重的是河洲,其次廣南,最后才是海外。因此造成兩種不同的結果,宋九將視線向海外關注,多數衙內卻向廣南關注。
河洲分錢雖多,但只有三十幾年辰光了,以后就要交給朝廷。廣南的產業才是他們真正的產業。因此將重心漸漸投入到廣南。
大批衙內派人進入廣南,有利有弊,弊的地方避免不了會與當地的豪強產生一些沖突,但這個弊恰恰是宋九想要的。同樣是豪強,兩者的凝聚力卻是天壤之別。
利的地方更多。同樣是投入,一種是趙承宗那種短平快,利用權利強行的剝削式投入。一種是高投資,長線投入。通過河洲,后者的投入讓更多的人接受。
宋九離開廣南,影響力還在,不僅是甘蔗,棉花,諸多衙內在宋九指導下,開始試種一些南海來的香料,茶葉,桑蠶,以及一些作坊。絲茶在廣南產量高,可質量不行,也沒有關系,它們在中原未必受歡迎,但可以通過市舶司向海外銷售。
這種長線投入,給當地帶來先進的技術,帶來經濟活力,提高了稅務,加強了同中原的聯系。
而且因為宋九,多數衙內主動讓各家管事善待百姓,作為并不是太惡劣。
正是這些衙內投入,使廣南越來越繁榮。
宋九讓郭二回京城帶信,這些衙內立即派人來江州。
但他們到來,使古通判心驚肉跳,一人好對付,然而那么多衙內,那一家衙內都有深深的背景,古通判哪里敢得罪?
宋九“抱病”迎了出來。
潘惟固說道:“妹夫,真讓你猜對了。”
“什么猜對了。”
“父親大人。”
趙匡拜祖后不久,開始調兵遣將,以黨進為主帥,潘美為都監,楊光義為都虞候,郭進為忻代行營馬步軍都監,兵分五路,郝崇信、王政忠出兵汾州,閻彥進、齊超兵出沁州,孫晏宣、安守忠出遼州,齊延琛、穆彥璋兵出石州,郭進出代州,進攻北漢。
當然,五路大軍調動,再加上準備物資糧草,以及隨軍民夫,離出兵還有一段時間。
宋九感到有點奇怪。
若是按照以前趙匡的用兵,皆是拿下一地,穩上幾年,再拿第二地。從兵法上來講,也就是熬兵,有戰有閑,這樣士兵不會成為一支疲兵。然而這次為何如此之快?
北漢是快完了,可北漢不可怕,可怕的背后還有契丹。
難道趙匡想迅速一統中原,以便確立皇儲?
宋九忽然毛骨悚然,若真是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樣,趙匡義不得不動手了。而且大軍北上,京城沒有多少禁兵,也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那么今年冬天…
京城內,趙匡美府中。
趙匡美也在問:“皇兄,為何不讓曹彬領兵?”
“三弟,曹彬仁慈,用來征討江南可以,但對付北漢契丹恐不行也,去年一年,我看他種種用兵,心中戰戰兢兢,豈能再讓他用兵北方?”
“原來如此,難怪皇兄過了許久才承諾給了他平章事之職。”
“用兵之道,一是布置謀劃,二是兵力對比,三也是運氣,這是他的運氣,也是我大宋的運氣,故皖江口之戰我軍扭轉。而且我也承諾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況且我是皇上,豈能不遵守承諾。故思來想去,還是給了他樞密使之職。”
“皇兄為何不讓潘美為主帥?”
“北漢氣數將盡,不足為慮,難的是以后,為何我于內庫藏錢帛,想收回幽云十六州,將是一場鏖戰,會持續多年。若不儲備大量錢帛,到時候必然會勞民傷財,沒有財力支持,說不定隨時能功虧一簣。同時也要練兵練將,國家不能將用兵寄托在潘美一人身上。否則潘美若出事,國家將無將可用。”
“倒也是。”
“好在北方開始廣種棉花,將士們漸漸不畏寒冷,能與契丹一拼了,否則想收回幽云十六州更難。”
“當年幸好皇兄未聽陶谷之言,宋九,我大宋之久也,”趙匡美道。河洲種種好處,趙匡義是將錢花下去了,趙匡美沒有花,前后分紅包括契股便賣,得到二十多萬緡錢帛。所以趙匡美對宋九一直抱有好感。
“宋九…”趙匡喃喃一聲。
他在皇宮,可以聽到種種消息,不過這個消息有真有假,只能靠他智慧去辨認,不過隨著宋九去江州,三拜江州城,以及其他種種的事跡也反饋到了京城。
對三拜江州城他沒有多排斥,僅是三拜,沒有大肆張揚,趙匡也不喜曹翰的作為。
似乎江州局勢對宋九不是很妙,宋九去江州是二弟的主意。看似二弟在“陷害”宋九,不過隨著諸衙內去江州,趙匡也反應過來,江州的惡劣局面實際僅是一種假象。
無論古通判與張霽如何折騰,他們背景太淺了,哪里是宋九對手。
但宋九若將江州變好了,那就是赫赫政績,這不是巴蜀與廣南,巴蜀僅是打了一個賭,況且后面還有呂馀慶、丁德裕與曹彬的支持,廣南做得不錯,可若沒有潘美呢?
宋九若是在江州做好了,意義截然不同。因此趙匡開始懷疑宋九與趙匡義之間的關系。
趙匡沒有多說話,無論有沒有關系,問題皆不大,一旦拿下北漢,便會進一步削弱二弟勢力,于是說道:“三弟,京城你也要替我關注。”
“你是說二弟…”
“母親臨終前曾當著我與趙普的面,再三囑咐我以防后周之弊,如周氏有長君,天下豈為我所擁有,因此扶持二弟以防萬一。我為讓母親瞑目九泉,當時答應下來。”
趙匡美點了點頭。
這是防止萬一的,但那有那么多英年早逝的人?
大哥也沒有當真,不然也不會讓趙普打壓二弟了。
再說兩個皇侄也大了,看樣子大哥想扶德芳為皇太子,大哥還是年富益壯之時,也不急,不過北漢一滅,國家穩定,那么必須給皇侄鋪路了。實際往深里說,母親喜歡二弟,當時臨終所言,也是有所偏心。這個趙匡美就不大好說了。
但對大哥的做法,趙匡美不是很擁護,難道二哥有這么大膽子,敢謀反篡位?
宋九病好了,病好了就要理政。
這時的宋九不再是初來江州的宋九,古通判隱隱感到哪里不對。
宋九做法依然十分正常。
接手政務后,將幾個主要的胥吏召集,詢問政務,有的讓他滿意,有的讓他很不滿,便換掉了三個胥吏。
沒有全換,僅是換掉三人。
古通判嘴角嚅嚅,最終還是沒有反駁。若這樣也要反對,那就代表著他是想要將宋九完全架空,必然就要撕破臉了,想想城中那些衙內,這個后果他承擔不起。
然而宋九動作并不大,又讓幾個學子察看江州郊外情況,甚至測量彭蠡湖畔的湖水深度與淤泥深度。
僅是如此。
陸續地有原江州百姓過來討要房地,宋九答復還是在拖延。
但沒有幾天,宋九就接到一個漁民的密報。這個漁民在彭緣湖打漁時,無意中將漁船駛到彭蠡湖深處幾個沙洲。那天晚上他看到一個沙洲附近停泊了許多船只。
于是好奇地將他的小船靠近,看到有許多人聚集在沙州上議事,他借助蘆葦隱護潛伏過去,就聽到一個消息,領頭的人似乎叫羅大,因為不滿官兵對他窮追不舍,將一些對宋朝不滿的百姓聚集,準備攻打江州謀反。
宋九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傻了,立即將古通判喊來詢問:“古通判,你有沒有緝拿一個叫羅大的人?”
“我是下了捕文,此人是一個惡跡斑斑的大盜,必須要緝拿歸案。”
“惹麻煩了,”宋九將情況一說,古通判立即問那個漁民,然后拿出地圖察看。
良久讓漁民退下,說道:“九郎,派官兵追繳吧。”
“他們只是聚集,并沒有立寨,彭蠡湖那么大,如何追繳?而且朝廷不yù江州多事,拿到了還好,拿不到怎么辦?”
古通判臉sè變了變,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關健他心中有鬼,若是驚動朝廷,自己貪污受賄的事必然揭開,要命的那兩本賬冊還控制在羅大手中。
宋九沉吟一下道:“他們是烏合之眾,攻打江州城多半是不敢,我就怕他們危害彭蠡湖航道安全。而且他們若大肆劫船,手中錢帛越來越多,力量也就越來越大,江州現在連一個完整的城墻都沒有,到時候會真的來攻打江州。”
“要么調禁兵過來吧。”
“朝廷僅在南亭駐扎兩營禁兵,還非是水軍,茫茫彭蠡湖如何得行?并且朝廷將要對北漢用兵,若是江州出了大事,你我皆承擔不起。”
“朝廷要對北漢用兵?”
“恩,這事兒…”宋九想了許久,說道:“我們去看一看城外三營廂兵。”
兩人出了城,觀看廂兵,這三營廂兵皆是臨時組織起來的,老弱病殘的一大半,一是勞役,二是震懾,至于戰斗力,宋九看后不由地搖了搖頭。他沉思良久后,說道:“只能再組織一批廂兵了。”
“九郎,沒有那么多人手啊。”
“有,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