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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膽子。”
“微臣說漏了嘴。”
“你這小子,真相朕也可以對你說,坊間傳言孟昶死得不明不白,朕是最冤枉的,你推崇曹彬,王仁贍也推崇曹彬,但人無完人,當初孟昶赴京,曹彬上奏說要朕將之斬殺,以除后患,朕寫札子罵他說他小肚雞腸!”
“啊。”
“這回你可明白了?孟昶是死于疾病與水土不服,但朕越是辨,議論的人越是多,越以為是朕加害了他。若加害他,何必到京城?京城坊間有謠傳,朕也聽聞,可那么多百姓傳揚,難道朕將他們一一斬殺?那樣,朕還會是你嘴中的長者?”
“是啊。”
“原來你這小子也以為是朕加害的?”
“不是。”
“不是什么?朕都能容王全斌,何必不能容孟昶?以前朕在軍營,也喜歡動手動腳,但自從張瓊死后,朕都不敢用動腳了。你說朕是長者皇帝,可知道想做一個長者何其之難?”
“是啊,千古以來明君就那幾十位,不過陛下還是不要動手腳,滿朝文武誰能架住陛下一拳頭?”宋九怯怯地說。
“說說徐氏。”但趙匡比劃了自己的大拳頭,甚是自得。
宋九心中仍然不大相信,當真孟昶是死于疾病的?這恐怕是一個真正的謎團了。對徐氏與趙匡有沒有一腿,宋九同樣不敢確認,說道:“陛下,皇子也要教導,大儒,長者之臣,不過只是教導,也不能走得太近。陛下chūn秋正盛,做為臣子若走得近,說不定就會引起禍事。徐夫人孤身在京,想攀權附貴之心可以理解,然而她是前蜀主的妃子,若與皇子走得太近,也不大好,這是微臣的看法。那天微臣略規勸了一下,勸得隱晦。”
趙匡默默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群臣一行繼續往前走,李崇矩問:“當真那種火車能造出來?”
“能,但不僅是火車的技術,還有鐵路的技術,鋪鐵軌技術不難,僅是鐵軌用鐵量也能承受,然而一路過去,有許多山川河流,那非是白玉橋,載重量不大。那是承受一萬石重量的鐵橋,還有行駛的震動力,這個橋用鐵量大,技術更是難題。再者就是大山,小山可以建燧洞,大山想建燧洞不大可能,必須將它生生炸出一條道路。甚至用八字鐵路拉。國家沒有那么多錢帛,其技術難度更是無法想像。特別向河北去,非是往京兆府方向去的河流,并不是很寬廣,若是在黃河上架鐵橋…”宋九搖了搖頭。這個橋就不是白玉橋了。
“那還不是空想?”
“怎能是空想呢,若是課鐵量跟上去,達到一億斤,各種技術也跟上去,成本下降,國家收入增加,它還能是空想嗎?雖然建設會用掉許多錢帛,若是全國有數條鐵路,兵力與物資可以短時間到達四面八方。國家將會變得如何的穩定?特別是未來用兵北方。”
但宋九心中很悲觀。
它的意外因素很多,第一個物格學能不能發揚光大,若是干不過儒學,成為邪門歪道,說不定傳播到西方,反而造成災難提前降臨。
第二是宋朝的外患,若不將西北黨項人解決,幽云十六州收復回來,只要宋徽宗在世,依然能讓游牧民族將宋朝干掉。變革就不能到來。
第三是糧食產量問題,現在整個宋朝,包括北漢南漢吳越與南唐的戶數也不過三百萬來萬,包括人口最稠密的南唐也不過六十幾萬戶,一百來年后就是兩千多萬戶,增漲了七八倍。若再過一百年,增漲三倍沒有問題的,那就是六千多萬戶。一旦宋朝出現了這么多百姓,不用對付外敵,自己兒就亂了。引進雜糧都解決不了問題。
但不是沒有希望,這一切正是宋九。實際學舍辦起來后,進步最大的不是學子,而是宋九,他正在慢慢適應用這時代的生產力與技術,與前世所記憶的知識結合,將許多事物一步步演變出來。并且不是走彎路的那種演變。就是幫手太少,幫手有,要多少有多少,但真正管用的幫手一個也沒有,包括他的二十一個親傳。
畢業考結束。
這次考試嚴格得多,兩個博士那邊開后門,宋九這邊卻守住了關口,學子出去,主要還是算術與會計,少量物格學知識,以使他們提高認識。至于經義與明律也不是很重要,兩個博士開后門宋九也不在意。
但宋九一守,許多學子沒有合格,二年級四十人,有十二人不合格,包括三名親傳,其中有七人必須要留級。一百五十名一年級學子,有四十六人不合格,其中有三十二人必須要留級。
成績發下來,一片哀號。
宋九笑了笑,讓那些留級的學生站出來,對他們說:“留級不是丑事,磨得越長你們對知識越熟練。再學一年,然后升級,你們又會超過其他人。書院若是建設好了,還有四年級五年級的學子,無論你們資質多好,十之中途還會有一個留級過程。決定留下的學子不用說了,想走出去的學子,既然留級必須留下,否則我是害了你們。請相信我的話,別人會有各種用心,但我不會害你們。并且自此以后只有畢業證,沒有結業證。書院建造起來,規矩還會更嚴。”
有十八個學子面露難sè,他們想出去是因為家境,但現在留級了,家中等著錢用。這如何是好?
宋九又說道:“你們中間一些人勿要為難,既然留下,明年還有工程,你們會幫上忙,我也會向你們發放補貼,一月一緡錢,補補家用,先熬一熬,就這一年。但這個時間也不長,書院成立起來,學子招得更多,那是真正為國家而招,我補貼學子,就成了向朝廷的人收買人心。這一年多時光…大家好好珍惜吧。”
一留,于是只放出來六十九名學子。二年級的學子一個未放,其中三十三人升入三年級,余下七人與升級的五十名學子并入第三學期二年級班。三十二學子繼續呆在一年級班。
然后給朝廷挑選五十人,余下十九名學子放出來供各個商賈大戶瓜分。
許多來請人的管事同樣一片哀號,十九人哪里夠?外面幾乎搶破了頭,這與宋九無關。分分合合,第二年宋九心情要好得多。最終這些學子基本都要走出去的。而且這一批學子因為處理了許多事務,得到練,也勝過第一批學子的素質。
宋九開始招收第三批學子,先考核二年級學子,層層考核,通過三關者,冬月初八來學舍進行終考,最終決定錄取二年級人數。這個不是學舍內問留級或升級,而是面向整個京城,甚至外州外縣通過宋九那套教材自學的學子。招生面極廣,但結果不會太樂觀。
先前考核交給五個先生與幾名學子把關。
宋九準備上朝。
這讓宋九很不習慣。
看了三遍開元禮,別以為自己沒有仇敵,以自己的年齡擔任這個職務,眼紅大臣還會有的,到時候早朝出現失誤,就等著挨批吧。甚至還請教了一些衙內,總算弄清楚了一些。一般早朝是寅之交卯即應召覲,也就是相當于后世的五點鐘左右。因為用漏壺計時,會出現一些失誤,只要不相差十分鐘左右時間,都不會有責任。也就是可能在五點鐘不到就要覲見皇上。皇上若是守規矩,是五更三點出來見臣子,大約在五點十二分時間左右。
中間要等十幾分鐘,但必須在五點鐘就要到待漏院,因為漏壺會出現誤差,時間還要更早,否則就會悲催。一般大朝會皇上不會缺席的,然而皇上若不出來見臣,太監出來宣旨,大臣謝恩,只好乖乖退下,各自回各自的部司當值。或者皇帝不守時,聽說趙匡是喜歡這樣做,有時候天不亮大臣們就在等,晚上兩三點,三四點(一點二十四分鐘,一刻14.4分鐘)是很正常的事。
等十二分鐘很快的,若是等一個小時,大家也不能有怨言,于是大家就在待漏院里侃大山。
然而這還不是悲催的,若是起得早,或者看錯了時間,待漏院還不會放人,于是站在外面等候,特別是冬天里,最早來的那個官員站在寒風里,黑燈瞎火的,會十分地不好受。
宋九不算懶,來到這時代,事情多了,晚上睡得香,慢慢也養成早起早睡的好習慣。然而是五更時入待漏院,宋九哪里習慣。
三十那天晚上,宋九央請玉蘋與翠兒輪值,必須到時候將自己叫醒,不然一覺睡到五更二點起來,那完蛋了。再穿穿朝服,洗梳,然后到大殿里等挨庭杖吧。
早早睡下,又睡不著,朦朧間似是快到三更才入睡。
剛睡沒一會,玉蘋過來將他叫醒,她與翠兒一道起來,也燒好了洗臉水,宋九匆匆忙忙地洗臉刷牙,睡意惺忪地問:“現在什么時間了。”
玉蘋看著沙漏說道:“四更三點了(四點十二分)。”
還有四十幾分鐘,宋九不敢耽擱,騎著大黑往皇城方向跑。
沒有遲到,但也沒有早來,大多數大臣來了,看到宋九到來,一個個鴉雀無聲。宋九拱了拱:“見過各位前輩。”
有人善意一笑,有人默不作聲,楚昭輔將他拉過來,說道:“宋九,這邊是三司官員。老夫給你介紹。”
三司能上早朝的官員也不多,四十幾人。沒有設三司副使,也就是三司使,包括自己在內兩名三司判官,三部正副使以及判官,一些監督查賬的部司司官。下面還有,孔目官,各案司,勾押官,勾覆官等,但這些官員只能參加大朝會,沒有資格參加起居朝。接下還有更多的,都是更低層的小官僚與各司案的小吏。無論是什么朝會,與他們無關了。
宋九一一行禮,然后說道:“看到各位年高望重,晚輩這個官做得心里面不踏實啊,楚司使,要么你今天過后我一竊不通,請求陛下將我這個官職拿掉,或者貶一貶,就象武前輩,做一個勾覆官也行哪,查賬我最拿長。”
本來許多大臣也不大開心的,聽到這里,終于一起笑了起來。劉溫叟慍怒地說:“這是朝會,你別在哪里耍猴,否則老夫定會你。”
“劉中丞,我說的是實際話,這不能,要么你我吧,讓陛下早早貶我的官。”
“真讓老夫你,老夫會建議陛下將你貶往規矩森嚴的某縣擔任主薄,讓知縣來磨練你的頑劣。”
“老劉,別要嚇他,慢慢就會好起來。”楚昭輔說道。
宋九無奈,別人做不到,這個老劉一定能辦到的。于是站在哪里扮啞巴。
陸續有幾名大臣急匆匆趕來,開始將大臣們放進待漏院,還好,里面生著炭火,又有十幾個煤爐,有的大臣來得早,年齡又大了,在外面凍得不行,開始伸出手在煤爐上暖手。
也沒有劉溫叟說得那么嚴重,還有一會兒,開始侃大山。宋九就聽著,聽了一會兒,心中差一點說道,原來都是老匹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