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事實,學舍成立后,朝廷補貼許多,包括幾個先生的薪酬,僅是六人的薪酬一年就達到一千多貫,其中宋九最高,每月錢糧米合在一起幾乎快接近三十貫錢。
還有不時的賞賜,筆墨紙硯,各種書本,桌椅等等。
這是放在明處的補助,還有各種暗處的,例如這個晚餐費用,考卷抄寫費用,黑板粉筆,都是小錢,但這些小錢歷歷數數合在一起,也不是小錢。這些都是宋九自掏了腰包。沒有算賬,一算賬朝廷給他的薪酬遠遠不夠。
學子不是傻子,個個心中都有數。
朱三娘子嗔怪地掐了朱三一把,宋九沒有當真,兩人自打前年起就常在一起開玩笑,開慣了的。
七姐還在念叼:“一萬多斤哪。”
“七姐,別念,產量也高。”
“宋九,它們長勢為什么那么好?”
“燕博士,原因很多,施了三肥土,還有大量農家肥,不受雨天影響,溫度恒定,以及二氧化碳,得,這個你還是不要問了。”宋九不想多說,說了燕博士也聽不懂,更聽不懂光合作用等名詞。
“它產量會有多少?”
“不大清楚,不過我估計不會超過八萬斤。”
“八萬斤哪。”一起被嚇著。
宋九搖頭,一部分是試驗因素,還有一部分也感染了蟲害,或者沒有保護好,影響了產量。但主要還是種籽,不能說肥料不好。肥料自己花錢買來的,各種發酵后的糞肥。草木灰,以及麥麩。還有三肥土,氮磷鉀以及各種微量元素都足夠了。也不能說是溫度,用冰與沸水與人的體溫較正過的,制成溫度計,從零度到一百度,雖然這個溫度計十分怪異,基本很準確,一直將溫度通過炭火調節在二十五到二十度之間。也不能說是水份,照顧的二十幾個菜農都種了一輩子蔬菜。個個都是行家。這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種籽!
前世聽說大棚黃瓜能高產三萬斤,一宋斤通過計算水的密度也測量出來,一開封宋斤是五百八十九克。大約開封這個宋斤也不標準,記憶當中的是五百九十幾克。反正誤差不多,接近后世的一斤二兩。
但也是兩萬五千宋斤。
事實沒有,韭菜與芹菜產量要低一點,均一均宋九估計了一下,只能在四千宋斤上下。并不是自己想像的會出現萬斤畝產蔬菜。
然而這個數字卻嚇壞了大家。
這個理兒是說不清。宋九索性不談,又道:“是高產,我再算一筆賬,琉璃的本錢。大棚本身的本錢,火炭的本錢,以及平時管理的費用。象這個雪天,為了御寒。必須還要加麥秸地膜,追加大量麥麩、酒糟提高抗寒力。每天要清霜清雪,甚至要在邊角生一些煤爐子,防止邊邊角角寒氣涔入,凍壞蔬菜。這個成本會有多少?二十幾人菜戶就撲在上面了,胡行頭又帶十幾個鄉親巡邏。僅這個成本攤下來就會達到七千多緡錢。不能以市面上價格算我的收入,只能以我開棚價算收入,一斤蔬菜平均僅四百幾十文錢。我還會賺。但各項試驗要錢,平時花銷會有多少?再者,明年還要建更大的教室。這些錢七用八用下來,到明年這時候還能剩下多少?”
“是啊,它成本太高了,”張博士聽宋九將賬算完,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張博士,也不能這么說,主要成本還是琉璃,這是沒有很好解決量產化造成的成本高昂,試驗室那邊正在研究量產,有了頭緒。一旦實現量產,一畝地琉璃本錢會下降到八十貫,五十貫,二十貫。”
“那么多琉璃二十貫啊?”
宋九撓了撓頭,說漏了嘴,二十貫大約不可能,成本因素決定的,象硫磺,朝廷聽從自己建議,從吳越那邊借了三艘海船,宋朝還沒有象樣的海船,更沒有海圖,今年運回五千多石硫磺。不然硫磺就不夠用。硫磺在琉求那邊不值錢,然而海船成本太高,又是帆船,必須借助季風才能抵達。海上還有風險。從琉求運到京城,泥巴也搬到黃金價。以及所需的一些特殊的砂子,還有其他材料,開采成本不計,運到京城運費也高居不下。若非自己提議,朝廷將石炭價格約束一下,成本會更高。因此宋九說道:“二十貫錢大約不可能了,但四五十貫錢還是可以的,過幾年,種子在大棚里漸漸改良,產量會進一步提高,菜戶自己種,人工錢省去,大棚自己也可以建造,肥料勤快一點也不用錢就得來了。就是買一些石炭錢,以及一些三肥土錢。那么一畝地成本一百緡錢足矣,甚至都用不到。一斤蔬菜成本就會下降到二三十文錢,賣四五十文錢還有得賺。那時候反季節蔬菜就可以走進千家萬戶。”
大家一起點頭。
這個幾貫錢一斤的蔬菜不是人吃的,最少不是中下等百姓吃的,若是四五十文錢一斤,還是貴,不過普通人家若想開開胃口,也能買得起。
實際還是產量,若是提高到萬斤,市價說不定能降到二十文錢以下,那是不大可能了。而且一旦推廣,也會有各種蟲害與瘟病發生,宋九拿下那塊地后,立即翻耕暴曬,還是發生了一些蟲害,若發生這種情況,宋九都沒有辦法阻止。一旦各中小菜農經營,必然精打細算,不象宋九缺什么用錢去買,這個精打細算有一門好處,節約成本,然而弄不好就會出現閃失,最終影響收成。實際執行起來四五十文一斤的反季節蔬菜都會遙遠,最現實的是會降到一百文左右。
第二天雪住。
宋九先去了一趟河洲,河洲停工了,只留下一些災民與廂兵看守巡邏。宋九先去看災民。實際用災民花的錢更多,看似工錢少了。衣糧布料煤炭工棚鹽菜等等補貼合在一起,比用兩河民夫工錢花得更多。這個不計較了。權當做好事的,但就怕災民出意外。
看到的一幕不惡,許多災民在清掃工棚上的積雪,棚內生了煤爐,雖不能說暖和,也不太冷,宋九一村村走過,囑咐他們務必時不時打開門換風透氣,不然會中煤毒。隨著騎馬奔向鋼監。
幾天后宋九帶著幾個東西去了開封府。
見到趙匡義。先是拿出一個物事,一根鐵軸,兩個軸承。這個趙匡義在河洲上也看到過,但這個軸承不同,外面還有十根鋼柱。趙匡義道:“宋九,這個物事有何用意。”
宋九從外面又拿出兩個車輪子,將車輪子投上去轉動。
“這好啊…”趙匡義眼睛亮了起來。
宋九多次說動輸成本,這時代的運輸成本掣肘了許多事物的發展,包括琉璃成本。只要有這個動輸成本,它的價格永遠不能便宜下來。但也沒有什么好辦法。說蒸汽火車,那是玩笑話,蒸汽機并不復雜。若是十幾年過后,一大群精通物格學的學子成長起來,鋼鐵產量激增。鋼質量跟上去,是能造出來的。但上火車的蒸汽機可不簡單。再說那有那么多鐵來鋪鐵路?不用多,只要鋪一條開封到長安的鐵路。那意義大了沒邊去,以后對付西夏人成本會下降一半。甚至金人入侵中原,能立即收縮到關中防御。但可能嗎?
這些宋九根本就不會去想,想也是空想,那怕是從三門峽到長安的鐵路。宋九想來想去,還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想主意。
現在運輸一是船二是車,船成本還是能接受的,除了漂洋過海不算,重的是車。不是車不好,有的大車同樣能拉一千多斤。但這種笨拙的木質車輪子有兩個弊病,一是摩擦力大,拉的時候吃力,二就是損耗嚴重,特別是車軸。雖然一些部位用了鐵或者陶瓷代替,損壞率仍然很嚴重,并且還影響其速度。
一個人一天急行軍一百里路是可以實現的,然而對后勤供給依賴性很大,那么大軍往往一天只能行軍三四十里路或者二三十里路。民間運輸速度同樣快不起來。
于是宋九改良車軸,直接用上了軸承。
軸承看起來并不復雜,里鋼箍外鋼箍,外加上鋼珠,瀝青與油脂可以代替潤滑油。上外鋼箍可以用熱脹冷縮法使它更嚴密。
但麻煩很多,這不象吊機上的那些軸承,它們都很大,誤差半毫米問題也不是太嚴重。縮小到馬車上,外鋼箍與鋼珠不能差錯零點一毫米,鋼珠本身也不能差錯零點一毫米。
并且鋼珠的拋圓技術也是一個難題。
以前吊機上的軸承是模具加手工模式解決的,浪費率嚴重,模具幾乎也是一次性的。若再縮小,精確度更高,這必須投入資金繼續研發。否則就是制造出來,價格也會昂貴得無法接受。
“研發它會需多少錢?”
“二大王,微臣也不知道,但想研發出來,朝廷必須進行嘉獎,重賞之下,必有良策。一個又一個良策積累起來,就能成功。它的意義非同小可。”
“本官也不是傻子,難道看不出來。”趙匡義來回走了幾步,這又是河洲開發的好處,若無河洲,就沒有這種軸承,想想啼笑皆非,道:“宋九,能不能研發出來,最多會花多少錢帛?”
“二大王,微臣在鋼監打造了許多軸承,對它工匠們并不陌生。微臣想,若是將它的成本減少到普通鋼制品三四倍那是不大可能,不過減少到普通鋼制品十幾倍左右,工匠們一定會有辦法。十幾倍還是貴,但它用鋼鐵量并不大,價格能接受。至于多少錢帛,微臣不敢說,但可以在鋼監撥出一些款子,支持工匠在業余時間研發琢磨。這樣用錢不會多,那怕加上獎勵的錢帛。集思廣益,最終會有辦法使成本下降。微臣的事務多,離鋼監又遠,不然微臣也可以兼顧著參與。但朝廷若有意,微臣可以時不時騎馬過去看一看,順便出出主意。”
趙匡義用腳滾動著車輪子,道:“只要用費能承受,本官倒是可以做主,不過宋九,你忘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該動身了。”
“真讓微臣去兩川哪。”
“君無戲言,難道皇兄與你開玩笑?”
“兩川哪邊不需要微臣,微臣去了也沒有用,”宋九苦逼地說。韓重赟將內幕說出來,兩川非是流民問題,將王全斌弄回來,以曹彬代替,再下去幾個良吏,安撫人心,流民自己就能主動返回家園。問題是宋朝這次在兩川梁子結大了,以后治理時稍有不慎,就會捅馬蜂窩。不一定非是張順李小波,王順張小波也可以,只要官吏不好,一人帶頭,百姓很有可能會隨之揭竿而起。
“去看看,呂相公在奏折里提到兩次,讓你西下去看一看,放心,兩川叛亂未平,朝廷也會派得力將士保護你的安全。你從下到下很金貴,甚至一根頭發掉下來都是鋼鐵,昂貴的黃瓜茄子,琉璃,一貫錢的包子,大量的銅臭…”
“二大王,停,停,你別說了,我答應西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