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看到潘憐兒,覺得還是驚艷,但不象開始,畢竟他不是段譽,玉蘋的纏指繞柔也起了一部分作用,能平靜地說話,道:“潘小娘子,我沒有灌你父親什么甜言蜜語,相反我南下時很苦的,在外面轉了幾個月才回來,又給你父親他們拉著不停地問,問得我頭都大了,逼得我為了搶時間一路馬不停蹄地回京。”
“爹爹他…”
“他怎么啦?”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潘小娘子,你今年多大?”
“我…你休想知道。”
“讓我猜猜,猜得對,我就講猴子故事給你聽。”宋九面對潘憐兒能冷靜了,也就能使一些小手段了。
“好…不對,為什么猜得對反講故事給我聽?猜得不對才能講。”
但不管潘憐兒反應多快,還是入彀,宋九道:“好,十七。”
“一個故事。”
“十八。”
“兩個故事。”
“十六。”
潘憐兒不用聲,這個年齡宋九問了好幾次,潘家幾個一個不答,今天終于套出來。宋九心中暈,好小,自己差一點也做了牲口,這個年齡也有嫁人的,還不少,但也能等得起。同時證明了潘憐兒發育得早,去年宋九就以為潘憐兒十六七歲了。
“講故事。”潘憐兒道,孫悟空的命運讓她惦念上了。
“你父親他。”
“你休想知道,你還是講那只猴子。”潘憐兒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百姓一起圍在遠處看趙匡義剪彩,沒有人注意他們,又說道:“你剛才說過的,不能反悔。”
“我不講猴子,講一個公主的故事給你聽。比猴子故事更好聽。”
“那個公主我不想聽。”
“不是那個公主,是一個西方國家的公主,你聽我講,”宋九開講白雪公主的故事。潘憐兒托著腮問:“壞人,你怎么會想出那么多故事?”
“這個…”宋九真不能回答,他又指著河對面,說道:“如果我按照這個故事場景布置,再請一些人來表演,會不會更好看。”
“游樂場?”
“里面會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那算什么本事,不過是一個宇文愷。”
“宇文愷我不屑做之,陛下也不可能讓朝堂出現一個宇文愷。這些工巧之道用之正則正,如李冰、鄭國有沒有功勞?我說的猴子故事,他手中的金箍棒十萬八千斤,是不是很重?”
潘憐兒點點頭,潘美也上陣殺敵的,但讓他提起一百斤兵器還是辦不到的,十萬八千斤那是一百斤的多少倍?
“你再看對面那個土丘。”
宋九是指未來游樂場,弄不出高山,但那是玩的地方,就著地形,修了一些高丘以及一個人工小湖,做為風景,今年時間來不及,明年會開始綠化,暫時還光禿禿的,宋九又說:“它是不是不高大。”
連丘都不能算,談何高大。
“它的真正高度只有七丈多一點,方圓不足八十丈,但它就有四千方左右的泥土,一方泥土是五千斤,就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丘就有幾千萬斤重,你說一根金箍棒如何支撐起大地?”
“那你。”
“那是故事,不過若是物格學發達的話,能讓這么重的物事上天飛翔,你還能不能用宇文愷來形容它。”
潘憐兒有些沮喪,宋九是讓人上天了,不能辨駁,忽然笑起來:“你麻煩大了,巴蜀那邊叛亂,朝廷做了幾個氣球,準備送到巴蜀,給將士偵查軍情,誰知道皇上好奇心起,前幾天將這個氣球派人拉到皇宮,在夜里偷偷放了起來,然后他坐在氣球上好久不愿意下來,第二天大臣們紛紛彈劾,也說到了你。”
“啊,有回事。”
“不相信你問二大王去。”潘憐兒幸災樂禍道,那天那個行首都上去了,自己卻未上去,就聽得上去過的二哥瞎吹。
宋九撓撓頭,然后啞然失笑。這個問題不要緊,非是在幾十年后,那么宋九會成為真正的池魚之殃,讓包拯與歐陽修等人活活噴死。這是趙大要上去的,與自己有什么關系。相反的,能讓趙匡產生好奇心,是好事非是壞事。
“那個小土丘有這么重?”
“打一個比喻,若是將它搬到一百步外,一百個大漢,需不需要二十天時間?”
“大概是吧。”
“其實容易算的,一百步,曲折的路程,加上挖的人力,實際來回是三百步,一個人步行時間一個時辰是七千步,也就是一個時辰只才擔十二擔,一天五個時辰,再扣去刮風下雨,以及浪費的時間,一天只能擔八十擔,一百人是八千擔,一擔不足一百五十斤。所以必須要二十天左右時間才能在一百步外挪一個家。你說它會有多重?”
“你真是宇文愷!”
“什么宇文愷,這只是簡單的土方計算,還有一個月,只要我學舍里能畢業的學子,他們個個都會算,難道他們個個是宇文愷?那個橋等才是真正復雜的學問。”
但潘憐兒不敢再與宋九閑拉下去,大約趙匡義也剪完彩,百姓還在圍著看施工,然而人開始漸漸散開。這樣不是摟摟抱抱的,說說話在宋初也沒有多大關系,不過潘家終是大家,潘憐兒看到人群開始四散,慌忙起身要走。
宋九又問:“你父親怎么啦?”
“因為你南下,父親與王知州他們累死了。”潘憐兒扭頭舉起了拳頭,實際真相是潘美寫了家書,讓田夫人看一看宋九倒底如何,未說宋九就是準女婿,不過有了那份看中的意味。隨后田夫人暗中打聽,包括趙氏兄弟對宋價有好有壞,好的一面勝過壞的一面,田夫人也有些意同。問題是宋九從沒有派人上門提親,并且又將玉蘋納入房中。這真是很冤枉的,宋九與玉蘋未發生什么,外面不這樣看,進了宋家的門,天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生什么。潘家更不大好說。
這事兒很古怪…
宋九也動身,兩項工程不是少錢,國家財政在恢復,但不能說太好,周時黃河大決于東平縣楊劉埽,當時宰相李谷派人塞堤,不過有許多隱患,宋朝也有許多行家的,有人提出,趙匡派人巡察,提議治古堤,就因為用費多,力役大,議者認為不可行而止,然后取中策,在堤外筑一道遙堤沖擋汛浪,結果去年又河決于東平竹村埽,使七州之地蒙受水災。如果不是朝廷從巴蜀得到大量錢帛,說不定這一回兩項工程施工,又會招來大臣彈劾。因此領首的官員不是宋九,而是殿前都指揮使韓重赟。
以前縱橫沙場的韓大將軍變成了施工頭,不知道他內心是什么想法,宋九與他打了幾回交道,看到的未必很開心。但宋九也不懼,他的兩個兒子韓崇訓、韓崇業與宋九關系不錯,還拿了九百貫錢投資。韓大將軍再不開心,不會將憤怒發泄到自己身上。
宋九在中間只起一個技術官員的作用。
但宋九不敢大意,出了事責任將會全是他的。
開始在挖地基,所謂的虹橋與拉絲橋原理剖開都很簡單,虹橋又叫飛橋,它的原理就是使整個橋變成一個整體,整體受力,壓力傳到下面的橋墩上。
若橋不能變成整體承受重量,后果就是一旦承重太多,攔腰斷掉!
拉絲橋性質差不多,但它的受力是向上,通過拉絲將壓力向上吊起,再由橋墩與岸邊的地基承受,也要整體。所以必須要鋼筋混凝土。宋朝史上,僅是木楔子木頭,就造成跨度達到三十多米的虹橋,那才是智慧的結晶,宋九也辦不到。
橋的主要部分非是橋面,而是這四個橋墩。其實在古代也有焊接技術,宋朝也有,分段鑄焊法,將器件制好,燒鑄青銅熔液,或者澆鑄熔點更低的錫熔液進行焊接。不是電焊,但可以先將這些金屬強行燒成液體。成本十分高昂,并且焊得也不是很牢固。因此象這種大型鋼筋混凝土,宋九除了采納了一部分焊接,又制造了許多大螺絲,擰在提前燒好的洞眼上,將各種鋼條鋼筋攏成一個整體。包括高爐也是采納了這種技術。
若不考慮成本與浪費,至少現在這種效果還是不錯。
趙匡義終于看到宋九,將他叫過來,低聲說道:“不怕花錢,切莫出事。”
宋九點點頭,趙匡半夜三更往天上跑,大臣知道了肯定會急,說了自己,肯定也會說河洲。一旦出事,自己沒好日子過,連主張支持的趙匡義恐怕都會遭到彈劾。
但現在的問題是鐵太貴了。
一斤鐵是三十文,一噸是五十多貫,化為鋼,加上損耗人工最少得一百貫。象自己這些鋼材又經過進一步數次鍛打,有的還要變成拉絲,變成鋼索,螺絲,構件,不算人工成本,也會達到一百五十貫!十萬人民幣!
自己只能在節約鋼材與質量兩者之間折中。
想了想道:“二大王,我也知道有大臣說我,不過二大王放心,他們會看到微臣給朝廷帶來更多的回報,甚至未來微臣若有時間,都能對冶銅技術進行改良。”
“不急,你先還是以橋為主,那個可以慢慢來,”趙匡義急切道,這個更好,可怕宋九分的心太多,到時候一事無成了,又說道:“你與韓將軍共事,他是開國功臣,你也要多讓讓。”
“微臣知道,他是開國十大功將之一(北宋立國后敘功臣,武將排名為石守信、高懷德、張令鐸、王審琦、張光翰、趙彥徽、韓重赟、李繼勛、羅彥環、王彥升。霸府幕僚論功排名是劉熙古、趙普、呂馀慶、沈義倫、楚昭輔、李處耘、王仁贍。),而且韓將軍對我也不惡。”宋九忽然說道:“二大王,你隨我來。”
畢竟錢用得太厲害了,索性再讓朝廷看一看好東西,堵一堵某些人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