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胡子老頭就要走開之時,中年美婦懷抱中的女孩竟是掙脫了母親的懷抱,沖著白胡子老頭喊道:“不用這么麻煩了,我現在就去黑暗磨礪!”
而在周圍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女孩眸子倔強而堅毅地盯著白胡子老頭,而后有些冰冷聲音,彌漫著一絲凄傷,在三人耳邊擴散開來。
“你難道不害怕了么?”看著外孫女古怪的樣子,白胡子老頭眉頭皺了一下,眼中似是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怒氣閃過,追問道。
“有用嗎?!”女孩瞪著滿水水霧的大眼睛,冷冷道。
白胡子老頭聞言,立即點頭,身形暴掠而出,一把便是抓住盈盈,道:“你肯定自己不會跑了?”
“不會,我只想知道,我究竟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黑暗磨礪?”現在這時候,何時能離開那個鬼地方已經成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白胡子老頭不甘示弱,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等你到了二印的修為就可以。”
“好,現在就放我進去吧。”盈盈撅著腦袋,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道。
中年美婦目睹女兒的怪異行動,上前抓住她的小手臂,揪心地道:“乖女兒,明天再去吧,你難道不想念爹娘嗎?今晚娘親給你做飯吃還不好?”中年美婦一邊說著,一邊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來,看上去很無助。
“以后還有機會,我希望早點從地獄里出來。”盈盈盯著白胡子老頭,咬了咬嘴唇,道。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順了你的意,剛好省去了我請示會長的麻煩,不過你要是再從里面偷偷跑出來,可就不是這次這么簡單就能了事的。”白胡子老頭憤怒地道,這次這樣和順地待她,這丫頭居然這樣使性子,真是氣死我了!
盈盈小手微微緊握,旋即堅定地道:“達到你們的要求之前,我不會再出來了,而且你們以后也不用來看我。”女孩同時看了身邊的爹娘一眼,雖說的很絕,但講但講出這些話來的時候,胸口還是痛了一下。
“聽你的,今天還治不了你這丫頭了!”白胡子老頭聞言,深邃的雙眼中,怒氣愈發猛烈起來,將女孩夾在腋下,便是向著黑暗磨礪所的地方走去。
“爹,不要!”中年美婦看爹是鐵了心的要整治自己的女兒,趕忙攔在前面,擋住了老頭子的步子后趕緊把女兒奪回來摟在自己的懷里,雙手捧著盈盈巴掌大的小臉,就像是守著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有些瘋狂的道:“夠了,你們不要再這么折磨我的女兒了。”
英武男子上前抓住妻子的肩膀,臉上亦是掙扎,但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安慰妻子道:“還是聽爹的吧,這是斗師會的決定,我們也阻止不了,多呆一天反而更傷感,等女兒歷練完成了,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好好疼愛她。”
中年美婦一把將丈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打掉,怒氣沖沖地道:“斗師會斗師會,什么都是斗師會,我們是,女兒也是嗎!她是個孩子,不是斗師會的工具!”
盈盈聽到母親的話,眼中的寒冰融了一些,看向母親的眼睛中多了些依戀。
“荒唐!”白胡子老頭聽罷眉頭一挑,出言呵斥道,“解語你這是亂說什么話,她能被會長看重那是咱們的榮耀,你居然當眾質疑斗師會,要好好反省一下!”
中年美婦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她還是個孩子啊,她應該有自己的童年生活才是,難道你希望自己的外孫女變成一個孤僻陰冷,沒有童年的孩子嗎?”她撕心裂肺地吼道,覺得自己的力氣都快被掏空了。
白胡子老頭冷哼一聲,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道:“現在你說什么也沒有用,作為斗師會的一員,我們要時刻做好為斗師會犧牲的準備,更別說區區一個童年,這跟斗師會比起來,又能算得上什么!”
“我說過,盈盈必須要成為斗師會下一位傳奇人物,這些年為了尋找一個好胚子,老一輩付出了太多的辛勞,斗師會在這樣吃老本而培養不出青年俊杰的話,早晚會辱沒了先祖的名聲,到時候九泉之下,如何面對斗師會一百一十四位列祖列宗!”白胡子老頭的視線再度看向了遠處的高高聳立的金色大殿,聲音卻是變得異常堅定,而中年美婦的臉色,開始絕望起來。
“可是,一個人的一輩子,真的只有一個修煉上的信念,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了么…”中年美婦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作為女人,更作為斗師會曾經重點關照的青年一輩,她覺得自己收獲更多的不是繼承先人的榮光,而是一種被修煉與責任感壓榨而扭曲的生活,二十年前是自己,現在是自己的女兒嗎?
當時她一直都在逆來順受,聽從斗師會的一切安排,直到后來她愛上了一個有天賦又有風度的男人,但斗師會高層卻早已包辦了她的婚姻,雖然他愛上的那人有更強的實力與潛力,但貧民出身的他顯然無法與她現在這個家世顯赫的丈夫相比,若不然,她相信自己的生活即便沒有現在來的安逸,但卻必然比現在來的幸福,盡管這個丈夫對她也很好。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耿耿于懷,她相信自己不是輸在那一個女人身上,而是輸在了斗師會那如山一般壓在肩膀上的責任上。而眼下,這一幕,又要在自己的女兒身上重演了么?
“唔…”就在中年美婦與白胡子老頭爭論的時候,站在一邊的盈盈悶哼了一聲,身子一軟就倒了下來。
“盈盈,你怎么了,別嚇唬娘啊!”中年美婦直接撲上去,而一邊的白胡子老頭反應更快,一把將女孩抱起來,向著大殿沖過去。
英俊男子攬住妻子的柳腰,將她扶起來,低聲道:“好了,別哭了,咱們快去看看吧。”說罷,兩人趕緊向著大殿跑過去。
“還好,應該是昨天跑了一天,還沒有徹底休息好,最近又受了太大的刺激,過一晚就好了。”進了大殿之后,白胡子老頭將盈盈抱到側房的木床上,仔仔細細地查探了女孩身體的情況,隨后跟焦急等待的兩人解釋道。
中年美婦含著淚花輕輕點頭,幫她蓋好被子,輕輕的撫摩著她的小腦袋。盈盈也沉浸在熟睡當中。這些天,她實在是太疲倦了,一會兒的工夫,已經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看著女兒進入了夢鄉,白胡子老頭沉著臉站了起來,吩咐兩人離開寢室,關好門,中年美婦忙道:“爹,盈盈她到底是怎么了?這兩天究竟都發生了什么,怎么會這樣呢。”說著,她又捂著嘴巴哭了起來,一邊的英俊男子也是擔憂的表情,只能拍著妻子的肩膀,算是安慰她,也給自己鎮定。
白胡子老頭無奈的看著兩人,苦澀地道:“這些事情一言難盡,昨天清晨盈盈從黑暗磨礪中逃了出來,衛士們尋找了一天,最后在潯府里面發現了她的氣息,因為不敢去要人,今天我才親自去把她接回來的。”
中年美婦驚了一下,有些花容失色,聲音都是斷斷續續地道:“潯府…是哪個…”
白胡子長老嘆了口氣,道:“是潯長風的府邸,昨晚他兒子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盈盈,就將她帶了回去,不過你們放心,潯家人待她倒是很友善,所以我也沒跟潯長風追究此事。”
英俊男子看著妻子聽到潯府二字時有些波動的面部表情,有些疑惑地反問道:“解語,你怎么了?難道你認識潯長老?”
白胡子老頭跟瞪了女兒一眼,中年美婦趕緊抹了把淚水,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只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關于她年輕時候與潯府現在主人的情感事情,只有她和自己的雙親知道,眼前的丈夫也是不明白,這些年,她與他都是成家立業,有了各自的家庭,便也沒有再聯系過,也算是給彼此減少麻煩,而每次想到那段相處的歲月,她都是心中凄然,只能暗嘆兩人之間有緣無分。
“盈盈被潯長風的兒子帶回去之后,受到了很好的招待,你們應該知道,她現在的這個年紀,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之前我去接他的時候,她很眷戀潯家那小孩子,我想大概也是我們平時對她太嚴苛了吧…”白胡子老頭嘆了口氣,盡顯滄桑無力,想到外孫女看他時候的那種又如寒冰的眼神,他的心里都會再一次地質疑自己的決定。
“爹您放心吧,待會盈盈醒來了,我們跟她好好談一談就是了。”英俊男子道。
白胡子老頭應了一聲,“嗯,今晚交給你們了,我明天再來接她吧。”說罷,老人轉身離開,只是那孤單的背影,像是一瞬間蹣跚起來。
中年美婦想著老人剛才所說的話,心中有個地方像是被封鎖的湖水突然被投了石子,沉寂多年后再起漣漪。
他已經知道盈盈是我的女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