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不等唐城說些什么,那青衣小帽的仆傭即刻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悅的道:“大聲嚷嚷什么?我家老爺有要事在辦,若是打攪了他,怕是有雷霆之怒哇!”這少年仆人心有余悸的模樣顯然是吃過苦頭的,唐城雖不在乎,卻也不愿連累他,微微一笑道:“我們只是借宿一宿,打攪了!”
“我家老爺最是心地善良,你們有福氣了!”少年不無羨慕的道 走進院落,平整的屏風上畫著一副碩大的太極,旁邊是王子服得道圖,白云朵朵,顯然主人乃是好道人家。然而,唐城卻覺好笑,天下道士日日看這太極,可有幾人明白陰陽至道,就連唐城本人都是一頭的霧水。
走未幾步,便看到道路兩旁都是虬曲的梅樹,可惜如今是仲春季節,梅花凋盡,只有柔嫩的葉芽在奮力的生長。
梅樹下是幾叢枯菊,在冬日耗盡了熱情的菊花此刻偃旗息鼓,等待下一個秋季。道路是用白色的石頭鋪就,成云朵狀,給人如在云端的感覺。
“今天我們向家莊有貴客來,所以蒸的羊肉餡大包子,你們可是有口福了!”
“哦,什么貴客?”唐城本不想問,可那青衣少年仆人抓耳撓腮的樣子,顯然在等他的捧哏,又怎好意思不讓他如愿?
少年仆人臉上一喜,低聲說道:“今日莊主請了一位仙師過來,傳授長生之術呢!”說著,少年的臉上一陣向往。
“長生之術?的確教人向往!”唐城微笑道 見這兩位客人波瀾不驚,而那少女更是美麗的過分,少年仆人不再多言,直接將兩人帶到了客房。
而在主屋之內,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正侃侃而談,三縷白須垂在胸前,另外一老者一身藍袍正躬身受教。
“上古無教,教自三皇五帝以來有矣。教者,告也。有言、有理、有義、有授、有傳。言則宣,教則告。因言而悟教明理,理明則忘言。”
“自然教者,元氣之前,淳樸未散,杳冥寂爾,顥曠空洞,無師說法,無資受傳,無終無始,無義無言,元氣得之而變化,神明得之而造作,天地得之而覆載,日月得之而照臨,上古之君得之而無為。”
“人間則伏羲受圖,軒轅受符,高辛受天經,夏禹受洛書。四圣稟其神靈,五老現于河渚。故有三墳五典,常道之教也。”
講道這里,道士停頓下來。老人正聽得入神,見狀急忙問道:“老師,何以停講了?”道士嘆道:“口干舌燥,竟無一口茶水!”
老人急忙去斟了一杯茶遞來,道士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隱去。
老家伙,實在是太不上道了呀!
飲了兩口茶,將瓷杯放下,道士繼續道:“昔天皇治時,以《天經》一卷授之。天皇用而治天下二萬八千歲,地皇代之。上天又以經一卷授之。地皇用而治天下二萬八千歲,人皇代之。上天又以經一卷授之。人皇用而治天下亦二萬八千歲。三皇所授經合三卷,爾時號為《三墳》是也,亦名《三皇經》。三皇后又有八帝,治各八千歲。上天又各以經一卷授之,時號為《八索》是也。此乃《三墳》、《八索》根本經也。”
“三墳五典八索,這些龍宮可有收藏嗎?”道士的話語很輕,出了屋門便模糊不可聞,但元液期的修士五感極強,雖然兩房之間相距十丈有余,可唐城、龍珠兒仍舊聽得清清楚楚。
龍珠兒不屑的撇撇嘴,道:“《三墳》《五典》《八索》,都是人以詐傳詐,何曾有過?這老兒定然是要上當了!”
“呵呵,讓我們拭目以待!”唐城盤坐在床上,開始打坐恢復損耗的元力,龍珠兒識趣的不去打擾他,轉而將注意力放在那兩個老人的談話上,聊以打發時間。
道士講完之后,注視著老人,問道:“汝欲長生,可知修道艱難?”
“請老師教誨!”
“既為道士,當受持一百八十大戒、二百四十威儀。修行六通,能遣六塵,四十五念、十二上愿、十二可從一切法行,皆能受持。”
老人一陣茫然,道:“學生愚鈍,請老師明示!”
道士氣恨之極,往日里,他傳道至此,那些所謂的善行居士便會奉上金銀,請示這許多戒條有否通融的余地,可眼前此人實在是不堪受教。
既然此,只能施展最后一招大殺器了!
道士一笑,道:“欲修行,先得寶典,我有一卷可通大道,無生無滅唾手可得,名曰:三洞真經。”
“三洞者,洞言通也。通玄達妙,其統有三,故云三洞。第一《洞真》,第二《洞玄》,第三《洞神》。乃三景之玄旨,八會之靈章,鳳篆龍書,金編玉字,修服者因茲入悟,研習者得以還源。”
“《洞真》以不雜為義,《洞玄》以不滯為名,《洞神》以不測為用。三洞上下,玄義相通。《洞真》者,靈秘不雜,故得名真。《洞玄》者,生天立地,功用不滯,故得名玄。《洞神》者,召制鬼神,其功不測,故得名神。此三法皆能通凡入圣,同契大乘,故得名洞也”
老人聽得心馳神往,宛若有百爪撓心一般難耐,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望老師念在弟子心誠,超度則個!”
道士見老人終于上鉤,放下心來,他端起沒有什么滋味的茶水再度飲了一口,滋潤了下燥熱的喉嚨,道:“居士你本有宿根,乃是修行的上好苗子,但叵耐如今你年紀已長,修行起來事倍功半,非三洞真經不可救也!”
老人再度叩首,道:“請老師慈悲則個!”
“我本有意渡你,可道不可輕傳!”道士幽幽的說道 道士已經講的如此明白,老人終于恍然大悟,急忙道:“弟子明白,這就準備!”說著便轉過身就想走,可尚未出屋門,老人又回頭問道:“老師,不知要多少銀兩?”
“愚蠢!”
“愚蠢!”道士和龍珠兒不約而同的這般想到,只是含義卻是迥異。
道士張口就來,道:“昔者,我于郴州府傳授一卷《太乙東蒙錄》,遠遜三洞真經,共得金銀八百兩。”說到這里,道士的話戛然而止。
“八百兩!”老人心中一寒,他向府累世積蓄也不過存銀三千兩,如今竟要去掉一半嗎?道士在來這向府行騙之前,便已打探清楚,這向府乃是附近最大的地主,擁地兩千頃,八百兩對他人來說乃是一筆巨款,可對于這個老人,并不算什么。
“長生之術,本就艱難。若居士舍不得,也就罷了!”說著,道士就想要站起,老人急忙說道:“老師安坐,舍得,舍得!”
“好一個傻瓜!”龍珠兒輕輕一嘆,卻不曾想過阻止這一切,過不多久,青衣小帽的少年仆人端了一盤子熱騰騰的包子過來,道:“兩位請用!荒僻小村沒什么好招待兩位的,實在是…!”歪頭想了一下,方才道:“唐突了,實在是唐突了!”
少年仆人將盤子放在鋪著紅布的圓桌上,看了看盤坐在床上的唐城,他自然看不到五彩元氣如海一般向唐城涌去,但他的注意力也本不在此。
此刻,天色已晚,他本來安排了兩間客房,可不料龍珠兒竟然毫不避嫌的和唐城同處一室,雖然知道自己毫無希望,但見佳人心有所屬,少年仆人仍舊是心中一痛。
龍珠兒道:“小哥兒,替我向你家主人致謝!”說著,龍珠兒取出一粒珍珠遞給少年。野村少年自然不知道龍珠兒手中這粒珍珠價值千金,可鴿卵大小的珍珠非同小可,這一點他卻是心知肚明。
一盤包子值個什么?
兩者的價值如何相提并論,少年不接珍珠,而是說道:“莊主行善向不望報答,這明珠姑娘還是自己收好吧!”說著,沮喪的退出了房門。
少年本是莊主的本家侄子,莊主無后,百年之后,這偌大的莊子都將是少年的財產。可龍珠兒出手便是珍珠一粒,徹底讓少年明白了彼此的身份淵似鴻溝,剛剛萌生的愛意被打擊的體無完膚,沉淪無蹤。
唐城忽然睜開了眼睛,笑道:“珠兒,這少年愛慕著你呢?”
龍珠兒白了唐城一眼,沒好氣的道:“小賊,你還是想想怎樣奪回降龍柱吧!你好像不是那個魔女的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