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志這幾天喜氣洋洋,收服了傲嘯城和葛松陽,他的手里一下子又憑添了十數萬精銳,而且這十數萬軍隊全都是原先起兵造反的叛逆,這一份大功,無論六王爺怎么辛苦,也不可以輕易得到。李志興奮之余,一日之間連上兩道奏章,一道是請罪折,說明了自己貿然出兵而失利的前因后果,狠狠地告了六王爺一個刁狀,第二道奏章則是報捷,詳細說明了收復二將的過程。
一身遠行打扮的飛揚和林鈺來到宛兒的住所,他們是來向宛兒辭行的,按照宛兒原先所定的計策,他們要踏上前去刺殺裴立志的行程了,而讓飛揚最為放心不下的就是宛兒的傷勢,宛兒自從出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受如此嚴重的內傷,而且唐維仁的碧濤掌力霸道無比,以宛兒那本來不強的內力自是吃足了苦頭。
踏進房去,一股濃烈的藥香立時撲鼻而來,臉色蒼白的宛兒半靠在床上,正自讀著一本書,離帳蓬門不遠處,一個小爐上草藥正自燒得翻翻滾滾,李強不時揭開蓋子瞄上一眼。看見二人進來,李強連忙搬了兩把椅子,放在宛兒的床邊,飛揚微笑著坐了下去,林鈺卻是斜身坐在床沿邊,輕輕地替她小心地掖好被角。
“宛兒,我們要去了!”飛揚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宛兒伸手將披散到臉上的黑發撥到腦后,笑道:“當然好多了,有你們二位大高手天天替我推宮過穴,我就是想在病床上多呆幾天也辦不到啊!”
林鈺笑意吟吟:“宛兒妹子,這個我們可不敢居功,主要還是你醫術通神,開出的方子連龍王手下的一些著名醫士都目瞪口呆,嘆為觀止呢!”
宛兒不由開心地一笑,轉過頭來對飛揚道:“云大哥,你們此去,可一定要當心啊!不擊則已,一擊則要勢若雷霆,不管結果如果,都要立時離開,千萬不可戀戰啊!”
飛揚點頭道:“宛兒你就放心罷,裴立志眼下手中高手不多,唯一能與我們抗衡的唐維仁眼下也已成了我們的階下囚,我們此去,沒有什么危險的!”
宛兒搖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云大哥,你們忘了在哪個破廟中吳新鵬說的話了嗎?”
飛揚眼孔收縮,“你說得是十二天魔?”
“不錯,吳新鵬口中的十二天魔連六王爺的注意都打上了,可見不是善與之輩啊!”宛兒臉上忽地泛起一陣潮紅,“就算是裴立志,你也千萬不要小看了他,此人年紀輕輕,就能做到西域大營主將,并且掀起如此之大的風波,豈是善與之人,你們此去,千萬不可輕敵,自古以來,一失足成千古恨者,不在少數啊!”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宛兒不禁有些喘起來,林鈺扶著她的香肩,另一只手拍著她的后背,道:“宛兒妹子,你放心罷,這一去,有我看著他,不會許他莽撞胡來的!”
宛兒微低下頭,眼中閃過一陣異樣的光芒,笑道:“哪是自然,誰不知道云大哥最聽林姐姐的話啊!”
林鈺抿嘴一笑,對飛揚道:“飛揚,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和宛兒妹子要說點私房話!”
飛揚心中大奇,笑著站起來,道:“好,你們二人說著,我還要看看笑傲天老爺子呢!”說罷大步走出房去,李強倒了一碗藥放在案幾上,也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二女,兩人互看一眼,盡都是一陣尷尬,同時別轉臉去,半晌,林鈺才道:“宛兒妹子,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深深地愛著飛揚,是嗎?”
宛兒身子一抖,這雖是公開的秘密,但二人誰都沒有挑明,宛兒抬起頭,看著林鈺,內心一陣迷茫,不知林鈺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雖然遇事精明無比,但一碰到這感情之事,便有些犯胡涂。
林鈺起身在房中走了幾步,緩緩道:“其實說起來,這些年你和飛揚患難與共,一起渡過了飛揚生命中最為艱難的那幾年,這份情意,是誰也比不了的。我只不過是比你先到罷了。”
宛兒眼中淚水漣漣,這些年來的艱辛一一閃現在腦中,無力地仰靠在床架上,喃喃地道:“這又有什么用?他心中只有一個你,已是容不下其它人了!”
林鈺輕笑一聲,道:“宛兒妹子,這你就不明白了,在這件事中,你和飛揚都是局中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在我看來,只怕你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并不在我之下,只不過你和他都不明白罷了!”
宛兒霍地坐起來,略一想,又是搖搖頭:“林姐姐,你是在安慰我嗎?其實用不著,我早已想開了,命中有是終歸有,命中無時強求也無用!”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一些情感糾葛,這次你受傷,終于讓我看清楚,也想清楚了!”林鈺坐到宛兒的身邊,“飛揚對于你我二人的感情只怕不相上下,對我,他是憐惜之愛,對你,他是依靠之愛,宛兒,你知道嗎?其實你在他心中,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這一次受傷,他就完全慌了,整個一六神無主地模樣。”
宛兒精神一振,臉上紅潮泛起,“哪他…..?”
林鈺打斷了宛兒的話,道:“他只不過是先入為主地認為只能愛我一個,而將另一份情感完全不自覺地掩藏了起來,恐怕他到現在,也還是不明白!”
宛兒此時整個人顯得流光溢彩,傷勢倒似已好了一大半,出神半晌,忽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林鈺:“林姐姐,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林鈺悠悠地道:“宛兒,你真得以為我是一個醋壇子么?容不下別人與我分享飛揚?你錯了,當初我只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為我認為飛揚欺騙了我,因為在那一天我前也是對他說我愿意與你娥皇女英共事一主,但他矢口否認,而僅過一天,我就看到你們…”臉上浮現出一片紅云,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宛兒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定定地看著林鈺,哽咽道:“林姐姐,其實那一天,是我,是我…..!”林鈺玉掌一伸,已是掩住了宛兒的小嘴,笑道:“用不著說什么,宛兒,你我還要做一輩子的姐妹呢!放心吧,你的事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宛兒撲到林鈺懷中,不由放聲痛哭起來。
數日之后,飛揚和林鈺二人已是出現在了現在裴立志實際控制的慶陽郡,慶陽郡府,現在已是成了一座兵城,裴立志的數十數萬西域大營精兵大部駐扎在此,整個郡城的街道上,到處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來來往往,街上冷冷清清,除非是不得不出門,現在的郡城中的老百姓無一不是緊閉大門,戰戰兢兢。
離城不遠的一座土地廟中,飛揚和林鈺二人已是在這里窩了數天,城里早已秘密潛入了不少的猛虎幫探子,二人正在這里等著他們送來詳細地情報,城地兵營的駐扎,裴立志的住所,他的起居,事無巨細都要一一探明。
雖然沒有下雪了,但天氣卻仍是沒有一點轉好的跡象,依舊陰沉沉的,刺骨的北風勁吹,地上的積雪被凍得生硬,用腳跺一跺,就會發出梆梆的響聲。一個身著破亂棉絮的老漢子走不得幾步,就滑上一跤,正向著土地廟而來。掩在門后的飛揚林鈺二人互望一眼,都是身子一閃,已是將自己藏好。
破敗的廟門吱呀一聲,已是被推開,老漢抖索著走進來,徑直走到土地菩薩前,雙膝跪下,雙掌合十,喃喃地祈禱著些什么,半晌,又爬起來,雙手筒在袖中,徑自向外走去,走到廟門,回過頭來,又向廟內看了一眼,云林二人同時都是吃了一驚,老漢在這一瞬間閃現的是滿臉的精悍之色,哪有先前的哪種窩囊樣子。一走出廟門,這人又立時渾身也抖了起來,走不到三不,鐵定就是一個踉蹌。
二人從藏身之地出來,飛揚伸手在這老漢跪倒的莫莆團下一摸,已是拿出一卷紙來,兩人對望一眼,攤開一看,數張紙上,詳細地記載著有關裴立志的一切,原來這人就是猛虎派的探子之一。
林鈺忍不住卟嗤一笑:“飛揚,你這猛虎幫,還真是人才濟濟,剛才這人,還真是扮得象,別說,連你我都給騙過去了!”
飛揚也是忍不住一樂:“三百六十行行,行行有狀元,我們又不是每一門都精通,這莫問看來還真是有兩下!”伸手拍拍手上的紙張,道:“有了這東西,我們成功的希望就大大地增加了!”
二人又在仔細地研究一遍,確認已是牢記無誤之后,飛揚雙手一搓,紙張已是化為飛灰,飛揚道:“鈺兒,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罷!今晚說不定就有一場大廝殺呢!”林鈺點點頭:“你也歇會吧!”
幾個時辰過后,天地之間已是一片漆黑,天上一絲光亮也看來見,郡城的大門已在一個時辰間隆隆命合上,門樓上,幾盞氣死風燈有氣無力地在凜冽地寒風中掙扎,城樓上的士兵也早早地躲到了門樓里避風,這樣的鬼天氣,是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軍事行動的,他們也樂得忙中偷閑,好好地放松下因為戰爭而崩得緊緊地神經。而就在此時,一處城墻上,兩個黑色的人影正壁虎般順著光溜溜地城墻爬將上來,距離城墻還有丈余時,二人都是大鳥般騰起,在空中輕輕一個轉折,輕巧地落在城墻上,再一個起落,已是消失在城內寬闊的街道上的陰影中。
探子提供的情報極為準確,按圖索翼,兩人很快就摸進了郡守府,現在的裴立志的中軍行轅,府內雖然哨位密布,巡邏隊伍一起接著一起,但這對于兩個武功絕頂的人來說,也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兩人的身形如同鬼魑般地在府中時隱時現,一步步接近后院的書房。明亮的燈光下,一個身影正自在燈下閱讀,二人對望一眼,慢慢地掩了過去,距書房數丈遠時,林鈺飄身而起,輕輕地落在書房外一株大樹上,如同一片枯葉,連樹上的鳥兒也不曾驚動一下。飛揚身子一閃,已是到了窗前,透過薄薄的窗紙,飛揚依稀看見一人的側影,身著錦袍,正自專注地看著一本書,一旁的衣架上,掛著全套的大將軍服。再不遲疑,飛揚對著林鈺遙遙示意,他已決定動手,裴立志曾與他交過手,一手大天龍手的功夫已盡得歐陽天的真傳,端地不能小覷。
右手拔出弒神,左拳毫不猶豫地一拳擊出,砰地一聲,已是將窗子擊得粉碎,一躍而起,身在半空,右手揮出,弒神已是飛出,在空中一變為二,二變為四,閃電般地向裴立志擊去。出乎飛揚的意外,這個裴立志只來得及一抬頭,甚至連驚恐的表情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已是被四柄弒神洞穿了身體,整個身體向后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摔倒在書房的地上,與此同時,整個大院中忽地警鈴四起,飛揚心中一沉,一掠而進,伸手提起死掉的這個人,心中不由一涼,哪里是裴立志,不過是一個外形酷似他的替身罷了,更讓飛揚心驚的是,此人的左手手腕上竟是拴著一條細細地繩子,剛才的警鈴聲,畢定就是連在此人的手上。設計之巧妙,直讓人嘆為觀止。
飛揚一掠而出,大叫一聲上當了,快走,院中已是燈火通明,無數士兵蜂涌而入。跟著風聲連連,屋上也是落了不少人,顯然已有武功好手已是上了房。
二人對視一眼,再不遲疑,雙雙大鳥般騰起,直向屋頂沖去,屋頂上雖然是江湖好手,但畢竟人少,以二人的武功,極少有人能阻擋得住,但一旦陷身到院子中的這些兵從中,就算你殺得手軟,尸集如山,只怕也不見得能沖出去。
二人這時身陷重圍,手下自是不再容情,運足十成功力,一刀一劍,帶起兩道匹練般光茫,直殺向房去。
飛揚使開大羅周天劍法,林鈺卻是使得學自雪峰山山洞中的殺之劍,不出二人所料,屋上之人雖然武功不錯,但卻難以阻擋二人,兩人所向披摩,手下無一合之將,只聽得慘叫連連,已是連二接三地有人摔將下去。
砰的一聲響,一連殺過了三個院落,這時才有人接住了飛揚第一招,飛揚定睛看時,卻是老相識瘦高個賈劍濤,冷哼一聲,混元神功排山倒海地攻將過去,追風,逐電,殘月,落星閃電般地使將出來,此時,他可不想被這個武功著實不錯的絆住手腳,賈劍濤擋得兩招,忽地從內力上判斷出此人是誰,眼見著刀光如雪,勁力如山,實在是不能抵擋,又想起師父也敗在此人之手,不由心中一慌,手上已是露出破綻,飛揚刀光立時尋隙而入,賈劍濤大叫一聲,一個筋斗自屋頂翻落,身上衣衫已是被絞得粉碎,兀自心中亂跳,暗自慶幸自己見機得早,再晚上片刻,自己就要去閻羅王哪里報到了。而此時的胖子賈怒濤也是對上了林鈺,被殺之劍打的昏頭轉向的他一眼看見師兄被打下屋頂,而另一個蒙面人正自兇神惡煞地向自己沖來,大驚之下,也是一個倒載蔥栽下房頂,飛揚會合林鈺,二人身形一振,已是向院外沖去。
“放箭!”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二人對望一眼,身后已是嗖嗖之身不絕,不知有多少只箭射來。兩人手一挽,在空中互相借力,猛地一摔,飛揚已是到了林鈺的身后,刀光如雪,無數支箭紛紛被斬下地來,二人如同大鳥般在空中盤旋一周,已是落入黑夜之中,再也杳無音訊。
裴立志站在大堂之前,身前三排衛士死死地守住他,目光陰沉地他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聲,從二人的武功中,他已是認出來人正得自己的大對頭云飛揚,心中實是憤怒之極,自己多少事就壞在此人手中。最大的幫手唐維仁在此子手中斷臂,商隱喪命,天鷹堡也被他打得煙消云散,現在居然找上了自己。
“全城大搜!”他當然知道全城大搜是找不到二人的,但正好借此機會,讓軍隊沖進郡城中幾個大富之家,這軍隊籌集一點軍晌也是好的。
飛揚二人急如流星般地回到城門處,此時城樓上已是燈火通明,一隊隊的士兵正自跑步登上城樓,二人見事不益尺,雙雙騰起,在守城士兵的大嘩聲中,在城墻上一踏,已是飄然而下,踏雪而去,片刻之后,已是消失和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