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五名姿色姣好的宮女,便被送到了“神人”居住的人神殿門口兒。
這宮殿,原本叫慶豐殿,是貴妃身份的人,才有資格住的大殿,之前時候,被司馬玉賜給了幫納蘭雪重塑原身的“神人”居住,便應那“神人”的要求,改名成了“人神殿”,無關之人,未經允許,不得入內。
由“神人”帶來的那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出來接了五人進門,并吩咐了門口的侍衛,不管聽到里面發出什么聲響,都不得進入,采擷精血之氣,本就是極端痛苦的事情,會有人哀嚎哭鬧、胡言亂語,都是正常,若遭打斷,便會前功盡棄,不但這些個女子的性命不保,連“神人”也會受到連累,若“神人”受到了連累,那,“納蘭雪”的原身,就沒法兒再繼續重塑了。
這等會影響“納蘭雪”原身重塑的事兒,當然是大事兒,小德子仔仔細細的聽了,記了,轉身兒,又跟守門的侍衛囑咐了好幾遍,末了,怕還不夠妥當,便又去跟司馬玉求了二十幾個暗衛來,協助巡視。
這一夜,“人神殿”里果然哀嚎不絕于耳,那五個被送進去的宮女,痛哭,哀嚎,到了末了,甚至怒罵,求饒了起來…直到天色大亮,“神人”從“人神殿”里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又過了些時候,里面的女子們,才是消弭了痛苦的呻(和諧)吟,整個大殿,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因有“采擷精血”的“滋補”,這一天,“神人”為“納蘭雪”重塑原身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至過了晌午,司馬玉下朝來探望的時候,已經塑到了肩窩的位置。
這讓司馬玉很是滿意,出了昭宜宮的大門之后。又特意吩咐了小德子,今天,也要仔細的給“神人”挑選補養,好讓他盡快的給納蘭雪塑好身體。復活過來。
納蘭一家離開朝堂,使得很多以前官學里面打算致仕的學子,也不再惦記涉足莫國的官場…
回歸故里,在地方上的官學里面學一門手藝,也就能糊口度日,何苦要惦記要命的營生?
飛鳥盡,良弓藏,納蘭府為莫國做出了如此多,如此大的貢獻,到末了。猶擺脫不了歸隱的命運,他們何德何能,敢奢望比納蘭一家,更加幸運?
所以,原本已經不甚缺帥少將的莫國。再次有了“將荒”,放眼整個莫國境內,除了尉遲家的老爺子尉遲獻是個堪當帥才的,就再也沒了有統兵經歷,有拿得住帥印的人!而帶兵的將軍…亦是,總總共加起來,也能使一只手都數完。戍過邊,了解與商國相接的那片兒地形的人,更是,只剩了尉遲恭自己!
商國有備而來,百萬雄師壓境,尚扶蘇御駕親征。莫國,卻是缺帥少將,兵都要緊張募集…優劣立顯!
“去,請尉遲將軍來御書房。”
雖然心里想著,等納蘭雪醒過來了。就有人帶兵了,區區商國,完全不在話下,但,在心里,司馬玉還是有些慌亂不安的。
之前時候,他遭了那些“山匪”陷害,讓納蘭雪誤會,是自己帶了人去劫持她,還殺死了她的手下,這會兒,她被救活過來,會不會聽自己解釋?如果,她不肯聽自己解釋,還是一心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她的,可怎么辦?
還是做兩手的準備罷!
著實不行,自己也御駕親征一把,跟尚扶蘇硬碰硬的打上幾仗,他好歹也是跟納蘭雪學過好幾年兵法的人,他就不信,自己會不是尚扶蘇的對手了!
反正,納蘭雪,他是絕對不會拱手讓給那個尚扶蘇的!
莫商邊境上,尚扶蘇已經集結了百萬兵馬。
糧草,也已籌備完畢。
因商國的百姓們群情激憤,都是自愿前來入伍,要跟著尚扶蘇從莫國搶回他們的“皇后娘娘”去的,所以,這一次的募兵,快到了足令世人震驚的地步!
百萬雄師,連趕赴近水城的行路工夫都算上,不足三日,就都各自歸營了!
尚扶蘇已從一些自莫國回返的商國商人處探知,事情的確是如尉遲恭跟他說得一般,尉遲恭沒有跟他說半點兒謊話,可對司馬殤,他也還是保持了適當的“禮遇”。
畢竟,司馬殤是莫國的皇子,用他來當幌子,對莫國動武,也能讓他們商國更加師出有名一些,雖然,世人皆知,商國此次動武,是為了搶回“納蘭雪”的遺骸,但,明面兒上,打出來的旗號卻是,助莫國的五皇子司馬殤“清君側”!
尉遲恭被軟禁近水城,倒是沒吃什么苦,除了沒什么人身自由之外,好吃,好喝,好住,好用,尚扶蘇都沒有短缺了他的,他也曾跟尚扶蘇面談了幾次,有一回,甚至急怒之下跟尚扶蘇動起了手來,但結果…卻是完敗!
他這一直被人稱贊為“莫國第一猛將”的人,在尚扶蘇的手下,竟是連十招兒,都過不了!
“我已經使人去知會了你妻子,讓你在這里暫住幾日,不會加害于你,她也給我回了話兒,說是只要我肯答應繞過汲水城,就不會帶兵與我為忤。”
尚扶蘇伸手給自己和尉遲恭分別倒了一盞茶,把靠近尉遲恭的那一盞,推到了他的面前,“她說,她可以沒有不拿她當女兒的父親,也可以沒有不拿她當妹妹的兄長,卻是不能沒有你,愿為了她,不惜違抗圣旨的夫君…尉遲恭,不得不承認,我,很羨慕你,你有一個好妻子…”
“若是雪兒還在的話,一定會跟你說,把我兄長還來,不然,我帶兵踏平你商國,滅你九族,扒你祖墳。”
尉遲恭笑著接了尚扶蘇推到自己面前的茶盞,端起來到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小口,“想不到,你這里也會有莫國才會盛產的碧螺春,我還以為,你們商國人,會更喜歡喝羊奶茶一些。”
“若是她還在,我也沒必要,做這種容易落人話柄的事情。”
尚扶蘇勾唇苦笑,伸手,端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盞碧螺春起來,少少的喝了一小口,微微擰了擰眉,顯然,并不是非常喝得慣,“我的確更喜歡喝羊奶茶一些,但是,她喜歡喝這個…建汲水城的時候,有一回,我去看她,她跟我說,天熱的時候,喝點兒這種茶對身體有好處,從那之后,我就只喝這種茶了…”
“有句話,叫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太執著了…”
一個像尚扶蘇這樣執著的男子,的確是會令人感慨和尊重的,尉遲恭張了張嘴,末了,卻終只是說了這么一句,不知是在勸尚扶蘇,還是在勸自己的話出來。
“也分什么事兒,我自認,除了有關雪兒的事兒,別的地方,我還是能聽得進人勸去的。”
尚扶蘇一邊說著,一邊又端起了那盞他并不怎么喜歡喝的碧螺春,喝了一大口,像是吃藥般得,費勁兒的咽了下去,“修建水利工事的那會兒,曾有不懂事兒的小孩子,覺得是因為她要修建水庫,才讓自己家人整天忙碌,沒工夫陪著自己了,跑去她的跟前,指著她的鼻子跟她說,我不喜歡你…結果,她半點兒都不生氣,只從荷包里取了一把糖塊兒出來,塞給了那孩子手里,跟那孩子說,不喜歡我是病,得治…”
“你知道么,尉遲恭,那時候,她還是跟司馬殤有婚約的人,我只能站在距離他好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跟那個孩子笑鬧,羨慕的不行。”
尚扶蘇稍稍頓了頓,少頃,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眸子里泛出了一絲淡淡的遺憾,“當時,我真想走去她身邊兒,將她包起來,告訴她,喜歡你,也是種病,沒得治…現在想來,我可真是后悔,如果當時,我放縱自己一點兒,不要那么在意世人的眼光,走上前去,告訴她自己的決心和心意,是不是…現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我與她,天人永隔…”
“我父親曾說過,這世上,有諸多的東西,可以使銀子買來,卻惟獨,后悔藥這東西,沒人肯賣,也無處可買。”
看著尚扶蘇喝茶喝的痛苦,尉遲恭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端了自己面前的杯盞,慢慢的喝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最沒有資格勸說尚扶蘇的人。
尚扶蘇是商國的皇帝,為了奪回納蘭雪這為商國做出過巨大貢獻,還答應了他求親的女子的遺骸,傾國之力,去與司馬玉相爭,并沒有什么不對,這是不僅僅是他對她的執著,更是,他身為一國帝王的尊嚴。
想當初,他一個莫國的邊將,莫皇的臣子,還不是為了保住心愛之人的性命,而不惜違抗圣旨,什么都不顧的拿刀逼著穩婆保住司馬穎的性命?
將心比心,尉遲恭覺得,尚扶蘇是個值得他交好的,有情有義的男人!
敢為了所愛,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頂天立地的男人!
今天的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