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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自古皇家多怨娘

熊貓書庫    千金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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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蘭段一生正直,在位其間,得罪過的人不少,他拒絕與之同流合污的人,更多,所以,會有這許多人在這種時候蹦出來指責他,納蘭雪半點兒都不覺得奇怪,原本,她是想著司馬青能明辨是非,直接把那些人都臭罵一頓,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卻是不想,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司馬玉,這她總也不可能想到的人,會站出來,對納蘭段,出言袒護。

  “述兒,人心無常,你為官時日不短,也該是明白,這朝堂之上,人也是不盡相同的。”

  下朝之后,文武百官陸續離開了朝堂,司馬玉緊一步追上了納蘭雪,跟她并肩而行,“老師一生清廉,造福百姓無數,自然難免得罪些妄圖貪營私利的,今日之事,你不要往心里去,人在做,天在看,那些該得報應的人,總也是逃不掉的,只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

  “謝謝你,玉,父親在天有靈,見你這般的袒護他,也該能含笑了。”

  司馬玉對納蘭段的袒護,讓納蘭雪本能的就對他又生了些親近,父親已逝,兩位兄長又都不是善于表達的人,而她的身份,還需要對外人瞞著,無人能說話的寂寞,是很讓人不舒服的,“父親已經往生,沒法再當你的先生了,以后,你可是有什么打算么?”

  “你做我的先生,如何?”

  司馬玉笑著脫了自己的斗篷下來,如那一日在納蘭段入葬禮上的那般,給納蘭雪披在了身上,“天已經開始涼了,怎不加衣裳呢?瞧你的手,冷得都泛青了。”

  “你盡能胡說,我比你還年幼呢,怎么當你的先生?”

  沒有拒絕司馬玉的好意,納蘭雪只淺淺的搖了搖頭,就用手抓了司馬玉給自己披上的斗篷,把自己裹了起來,朝堂上的大門從來不關,她是真的冷得厲害了,“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才堪堪入門了些治國權謀之道,現在若是停了下來,就該又荒廢了…”

  “你瞧著,我像是不正經的?”

  司馬玉笑著瞇起了眼睛,站住了身子,看向納蘭雪,“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達者即可為師,你幼年時候,就開始跟著老相爺學習安國之道,至于今,少說,也有十三四年了,而我,卻是年幼時候貪玩,白白荒廢了十幾年的光陰,直待得了老相爺教訓,才堪堪開始入門,若當真計算起來,我可是比你要少學了十年不止的!你且把我少你的這十幾年功課先教給了我,待我學完了這十幾年的功課,你還比我多十幾年的實踐,你再教給我,恩,長此以往,你當我一輩子的先生,也是足足有余了,對罷?”

  司馬玉的話,惹得納蘭雪忍不住笑了出來,自納蘭段往生至今,兩個月了,這還真就是第一回,“你想的倒是好,那也得陛下肯答應才行…以后,你可是要成為莫國帝王的,若是給人知道,你有一個比你還小的先生,還不得被人笑話一輩子去?”

  “若我不得志,誰人閑笑我?若得垂青史,誰人敢笑我?”

  對納蘭雪所說,司馬玉半點兒都不在意,他等這與納蘭雪親近相處的機會已經等了三年,現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還再等下去,“便是退一萬步講,將來我成了帝王,旁人不敢笑,等我死了以后,他們才開始指點議論,我已聽不到,他們笑不笑,說不說,議論不議論,又與我何干?”

  “那你去讓陛下降旨,只要他肯,我便答應你,當你的先生。”

  上一世,納蘭雪所接受的教育便是“學不分長幼,有能則為師”,只是到了這一輩子,整天里受納蘭段的教訓,讓她謙虛,尊重長者,才會有這許多的顧及,現如今,聽了司馬玉這般說,本能的,就覺得親近熟悉了起來,略一想,就笑著答應了下來,“不過,我可先跟你說好,我沒爹爹那般的有耐性,你拜了我當先生,若是哪一天不肯好好兒的學了,說不好,我就真拿戒尺打你的手心兒了!”

  “你是先生,學生不好好學,你打戒尺,也是應該。”

  見納蘭雪松答應,司馬玉不禁松了口氣,他等這一天等了三年了,真有機會跟她整天膩著了,怎么可能不好好學!他不一天問她幾十個問題,讓她每天除了睡覺,都只能跟他在一起,才是怪了!

  自司馬玉跟納蘭雪提出,要拜她為師之后,又過了三天,司馬青就當真搬了一道圣旨下來,允了這事兒,這一下,整個莫國的朝堂,都炸了鍋,之前時候,污蔑詆毀納蘭段的那些個大臣,就更站立不安了。

  納蘭雪不是睚眥必報的小人,所以,并沒有趁著這個時候,去踩那些詆毀過她爹爹的大臣們,只依舊如前般得,日日上朝,輔佐司馬青處理政務,管理官學,在一些合適的時候,提出一些有利于莫國發展的良策。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下朝回府之后,不能再膩在軟榻上曬太陽,睡覺,肆無忌憚的吃點心了,她得“為人師表”,得給司馬玉講解史書禮儀,回答司馬玉提出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看他寫的政論和讀書的心得,她變得更忙了,但,卻變得比納蘭段剛往生的時候,開心了不少,納蘭籍和納蘭述看在眼里,開心在心里,每日司馬玉來之前,都會使人提前備好了茶點,給他們擺上大半桌子。

  當了司馬玉的老師之后,納蘭雪才是發現,司馬玉并不像旁人嘴里傳得那般一無是處,極有可能,在納蘭段教他之前,他就已經明白許多治國安邦的道理了,只是,他掩藏的很好,從未被別人發現。

  “玉,我們相處的時日,也不短了。”

  這一日,看完了司馬玉交給她的史論,納蘭雪終于忍不住,把壓在心中許久的話,問了出來,“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恩,你說。”

  見納蘭雪吞吞吐吐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司馬玉頓時就興奮的瞪大了眼睛,在他想來,該是這許多時候的相處,納蘭雪也跟他看上了她般得,對他生了情愫了!只是不知,她會怎么說…跟他坦白,她其實是女子,喜歡上他了?還是,恩,以“兄長”的身份問他,愿不愿意娶“他妹妹”為妻?或者…或者…

  “你以前,為什么要裝成一副紈绔的樣子,處處與人為難?”

  就在司馬玉心中竊喜,猜測著納蘭雪會怎么跟他訴衷情的時候,納蘭雪極出他意料的,問出了這么兩句話來,讓他的一腔熱情,瞬間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底板,“是有什么苦衷么?”

  司馬玉張了半天嘴,卻不知該怎么回答納蘭雪才好,總不能說,是因為我以前就想混吃等死,突然有一天,看上你了,便想著要學好,要配得上你,才開始勤奮上進了罷?

  “你若是不方便說,那,那就不用說了,別為難,別為難…我就是,就是隨便問問,沒,沒別的意思啊…”

  見司馬玉臉上的表情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變了好幾變,納蘭雪便知道,自己是問錯了話了,忙不迭的使勁兒揮了揮手,表示不用他說了,“我,我只是想著,咱們都這么熟悉了,你什么事兒都跟我說,就,就…”

  “以前,我不想當皇帝,覺得當了皇帝,便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說言不由衷的話,做言不由衷的事,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太過親近,以防她遭人嫉恨,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性命不保。”

  沉默了好一會兒,司馬玉才算是重新整理好了思緒,抬頭,笑著看向了納蘭雪,認真的跟她解釋道,“皇宮內苑里,總有許多讓人惡心的腌臜事情,在旁人看來,當皇帝甚好,九五至尊,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誰又知道,當皇帝,可比尋常人,有更多的…”

  不及納蘭雪再說什么,司馬玉便把自己心中壓了許久的抑郁,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從司馬青未登基時說起,說司馬青原本是看中了他的姨娘,彼時,山盟海誓,非汝不娶,非君不嫁,可到頭來,卻是因為他姨娘是側室所生,不是嫡出,依著莫國律法,不能當皇后,就改娶了他母后為太子妃。

  再后來,司馬默,也就是先皇,因為怕司馬青用情太重,被他姨娘所禍,就將他姨娘許去了泗水和親,可司馬青,他的父皇,卻是為了得司馬默的稱贊,為了保住還未到手的皇位,親自,將他姨娘送出昭陽城,看著她哭得昏死過去,未說一句。

  司馬青**他,慣著他,皆是因為他長得像他姨娘,也是因為這個,他的母后恨他恨的要死。

  從記事開始,他就在受各種傷,摔傷,燙傷,掐傷,反正是,能想得出來的,不至于送命的傷,他幾乎都受過,他的母后,就是用他受的這些傷,除掉了許多跟她爭**的妃子,會威脅她地位的皇子公主,穩居后位,二十年來,不曾被人撼動過半分。

  “對不起,玉,我不知道這些,我…我發誓,我絕沒有要引著你想起這些不好事情的意思,我…”

  司馬玉的經歷,讓納蘭雪一下子就覺得心疼起來了,都說皇家是非多,不聽不知道,這聽了,還真是嚇一跳!連司馬玉這種深受皇帝**愛的兒子,從小,都會受這許多的委屈,若是換了旁人,可得怎么活,“你…”

  “都已經過去了,不提了。”

  司馬玉輕嘆了口氣,打斷了納蘭雪的道歉,別過頭,看向了窗外天上的云,“現在,我已經不跟以前那么想了,我想要成為皇帝,莫國的皇帝,然后,改變這些討厭的事情,為我喜歡的人,在后(和諧)宮里,建一片凈土出來,只與她一人,觀日起月落,聽風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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