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天色已然大黑,即便薛榮心有不甘,此時也無法再堅持打下去,他暗嘆口氣,風軍果然非同尋常,與己方以往所碰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同,只二十萬人,卻硬是頂住了己方四十萬大軍的強攻,真是厲害啊!
在川軍的戰術和理念當中,根本就不存在三倍于敵方能強行攻城拔寨的概念,因為川軍的大型攻城武器太強大,往往將士們還未列陣向前推進,僅僅動用攻城武器就把守軍打擊的傷亡慘重,防線崩潰。
不過這次對陣風軍,川軍的大型攻城武器雖然仍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并沒有起到決定性的效果,甚至連風軍的氣勢都沒有被打壓下去。
薛榮暗暗搖頭,他轉頭問身邊的何如水、金卓二人道:“我軍可否連夜攻營?”
他這么問,傻子也能聽得出來,他現在想要退兵了,只不過是自己不好開口。何如水和金卓也不認為己方現在還應繼續打下去,聽薛榮這么問,二人正好順著他的話說道:“將軍,入夜作戰,于我軍不利,將士們鏖戰一天,也需要休息,我軍不如暫且收兵,等到明日再戰!”
薛榮大點其頭,把頭又轉向另一邊,問一名臉色蠟黃、面無表情的川將道:“覃將軍,你的意思呢?”
這名死氣沉沉、一臉病態的川將名叫覃輝,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的年歲,只是兵團長頭銜,但身份卻不簡單,他這個兵團長可是血衛營的兵團長,和風國的程錦有相識之處,見官大三級,即便是上將軍薛榮對他也客氣有加。
血衛營算是川軍的成員之一,但它卻是接受川王肖軒的直接指揮,薛榮這位上將軍還管不到血衛營的頭上,恰恰相反,由于血衛營是川王身邊的人,薛榮還得常常征詢覃輝的意見,省得他以后偷偷跑到大王面前去告自己的刁狀。
聽聞薛榮的發問,覃輝連聲都沒吭一下,眼珠子也沒向他那邊轉動一下,完全是不理不睬。
對于他這般無禮的態度,薛榮早就習以為常,淡然一笑,說道:“既然覃將軍也不反對,那我軍就暫且收兵!”說著話,他又對身后的傳令兵道:“鳴金,收兵!”
隨著薛榮一聲令下,川軍陣營里銅鑼聲連續響起,正在前方作戰的川軍將士們聽聞金鳴聲,紛紛停止了進攻,列好戰陣,有條不紊地向后撤退。
川軍的撤退井然有序,即有盾陣做殿后,又有弓箭手做掩護,不會給敵人留出趁機追殺的空檔。當然,此時的風軍也根本沒打算去追殺他們,看到川軍撤退,剛才還在戰場上生龍活虎的風軍將士們一瞬間像是被抽干力氣似的,紛紛坐到地上,一動不動,只剩下呼哧呼哧大口喘粗氣的力氣。
一天的激戰到此總算告一段落,無論對風軍還是對川軍而言,這都是一場他們不想再經歷的鏖戰。很快,雙方作完各自的戰損統計。
作為進攻的一方,川軍的傷亡在五萬左右,而防守一方的風軍傷亡也超過了四萬人,雙方的戰損可謂是半斤八兩,誰都沒有占到明顯的便宜。
接下來,雙方開始打掃戰場,風軍也趁此機會把破損的寨墻一一進行修補。此時,川軍的收尸隊上陣,打著白旗,一直跑到風軍大營前,收攏著川軍陣亡將士的尸體。
也直到這時,雙方的軍兵們即便近在咫尺亦能和平相處。風軍士卒順著寨墻的破口,把死在己方營內的川軍尸體相繼抬出,外面的川軍士卒默默地接過尸體,裝到車上,如果在營外看到有風軍將士的尸體,他們也會通過寨墻的破口將其抬回給營內的風軍。
不管在戰場上雙方拼殺得有多么慘烈,但死者為大,陣亡英烈們尸首也不應曝露在外,對死者的尊重,是雙方將士們心照不宣的。
大營內外,雙方的收尸隊人員眾多,但整個場面卻是沉默無聲,看著滿地的尸體和鮮血,所有的人都已麻木,只是在機械性地做著搬運尸體的動作。
風營中軍帳內。以唐寅為首的風將們皆在,有些人身上還纏著繃帶。一場激戰下來,己方陣亡一萬多人,傷者兩萬多,損失不小,接下來的戰斗,恐怕會越來越艱苦。
人們心情沉重,帳內的氣氛也顯得很壓抑。唐寅看向梁啟和子纓,問道:“兩位,你二人可還認為我軍能頂得住川軍?”
梁啟和子纓面色一正,說道:“大王,我軍現在應在營內布防,等到川軍再攻破我營寨墻時,我軍將士們也好能有個依仗!”
“說來說去,你二人還是認為我軍應死守營寨!”
“是的,大王,只要我軍將士上下一心,必能挫敗敵軍的攻勢。”梁啟和子纓異口同聲地說道。
“可是你二人不要忘了,今日進攻的只是川軍,還有二十萬的桓軍沒有上陣呢!”唐寅幽幽說道。
梁啟問道:“那依大王之見呢?”
唐寅說道:“放棄營寨,出動退出,然后以運動戰與川桓兩軍做周旋,拖住敵人。”
梁啟和子纓連連點頭,說道:“大王之見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那是我軍實在守不住營寨的最終之策,現在川桓聯軍還無法攻占我軍大營,我軍應可做死守。”
唐寅沉吟片刻,喃喃說道:“死守營寨,終究不是個良策,若是…我軍今夜偷襲敵營如何?”
頓了一下,他又接道:“今日一戰,我軍損失慘重,川軍定不會料到我軍敢主動偷營,必然疏于防范…”
沒等唐寅說完,子纓的腦袋已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急聲說道:“若是對付尋常的敵人,偷營戰術或許還會有效,但川軍的統帥是老將薛榮,此人身經百戰,精于謀算,不會不防我軍的偷營戰術。”
唐寅瞇縫起眼睛,反問道:“難道我軍現在除了死守營寨外,就再沒有其它的良策了?”
子纓一笑,說道:“我軍的良策就是等,等玉、安兩軍攻占安陽和豐陽,只要玉軍和安軍成功攻占這兩座城邑,便可直接威脅到懷陽,到時急的不再是我們,而是川桓二軍了,后勤補給路線的安全與否關系到全軍將士的生死存亡,川桓二軍絕不會坐視不理,必然分兵去救,到那時便是我軍反擊的好機會。”
唐寅的眉頭擰成個疙瘩,說道:“那還要等上好幾日呢!”
“所以說這幾天我軍得拼盡全力,死守大營,若是實在守不住,方可采用大王的策略,主動撤退,利用我軍的速度和川軍打一場運動戰!”梁啟接道。
見梁啟和子纓都已經做好了打算,唐寅不再爭辯,深吸口氣,說道:“好!還是按你二人的意思辦!”
“大王英明!”梁啟和子纓雙雙拱手施禮,唐寅苦笑,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向眾將說道:“若無它事,諸位都回去休息!”
眾將齊齊告退,離開中軍帳,唐寅坐在那里沒有動。他心中明鏡似的,雖然今天己方勉強把川軍頂住了,但川軍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明日仍會來大舉進攻,甚至進攻的強度比今天還要兇猛,自己麾下的這些將士們最終能存活下來多少人,他心里也沒底。
又在中軍帳內坐了好一會,唐寅才站起身形,拖著疲憊的身軀,向自己的寢帳走去。
他剛進到自己的寢帳中,便見到殷柔和靈霜雙雙迎了過來,看到她二人,唐寅臉上的倦態一掃而光,硬是露出笑容,問道:“這么晚了,你倆怎么還沒去休息?”
靈霜沒有馬上應話,殷柔愁眉不展地說道:“寅,聽說今天的仗打得很艱苦?”
“艱苦倒還談不上,敵軍的攻勢頗為兇狠倒是真的。”怕她擔心,唐寅的語氣故作輕松,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見殷柔還要追問,唐寅笑道:“如果敵軍真的難以應付,我怎還會讓柔兒繼續留在營內,早派人送你出營了。”
聽他這么說,殷柔多少安心了一些,她拉著唐寅的衣袖,關切地說道:“川軍不比別國的軍隊,你要多加小心啊!”
唐寅含笑拍了拍殷柔的小手,柔聲說道:“我知道,柔兒不必為我擔心。”說著,他又看向靈霜,道:“王妹送公主回寢帳休息!”
殷柔還不想走,想留下來多陪唐寅一會,靈霜倒是明白事理,對殷柔說道:“王兄已經辛苦了一天,明日可能還會有戰事,就讓王兄早些休息!”
聽聞這話,殷柔才戀戀不舍地隨靈霜走出唐寅的寢帳。
等她二人離開,唐寅一頭倒在床榻上,感覺渾身的骨頭、肌肉沒有一處是不酸疼的,今天他幾乎都沒做過休息,一直在與川軍激戰。
唐寅想到了趁夜偷營的戰術,不過被梁啟和子纓所制止,巧合的是,對面的薛榮也想到了這個戰術,而且還悄然施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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