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把我們的談話打斷,就像人們骨頭折斷的聲音。七爺壓低了嗓門要我們提高警覺,八成是干尸。
“咦…咦…”又是一陣女聲傳來,帶著唱腔,像在臺子上唱戲的藝人在那開嗓子。接著又發出滲人的笑聲,聲音中帶有一絲的哀怨和悲涼。我們心里都知道是碰上了不干凈的東西,只是尋常的走影干尸是不會發出聲音的,因為他們少了一魂一魄,自然沒有人的神識,現在出現的怕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東西。
有人橫死街頭或者含著怨氣死去,就會形成一種與尋常沖突的磁場,當人路過或者時運低時受到這種磁場的干擾就會像收音機一樣接收到陰魂的磁場頻道,其的所作所為也就會被人聽到、看到。在這個地下密室里,沒有光線射入,加上曾經作為一個祭祀場,不免有怨氣極重的陰靈不能散去。最恐怖的是連尸身也停放在這里,陰氣加上陰身,就是厲鬼了。
“應該是有陰魂沒有散,還在一直重復做著死前做的事哩。”七爺捏著聲音和我們講,讓我們不要害怕,這種東西危害不像走影來的大,通常就是一口怨氣未消,幫她開了心結就會消散。
這聲音對我們的談話聲不管不顧,還在那里用一種唱腔說著什么。憑聲音我聽出來七爺在我的左手方向,我頭向右轉悄聲問他不是有黃符紙嗎,燒幾道給她行不行。七爺說你個傻小子,哪里來的火,你去撿火機?我這腦子確實這段時間像漿糊,記起這個忘了那個,如果能用黃符,還用得著我提醒七爺。
“她在唱著啥子?一個字也聽不懂,怪嚇人的。”
“這是陰間話,你聽得懂就玩嘍。”七爺說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聽得懂,就是吃泥。七爺又說還不是一般的人吃些泥就有用的,必須有兩個條件,一是吃的泥必須是尸泥,像是在墳堆邊或者棺材地,沾染了很重的陰氣,二是這個吃泥的人必須八字弱,從出生開始就陰氣很重。現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尸棺,第一個條件算是有了。可誰的八字輕呢,畢竟我們雖然相處了段時間,但不是十分了解彼此,更別提生辰年月了。
這行里頭還有個規矩,就是不隨便和別人講家住哪里、出生年月,即使是一時的朋友,以后也不免結仇。這樣就容易被對方用蠱或者一些小的道法暗算,到頭來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我們這里有一個小孩一個老人,一個屬于未染世俗從陰間出來不久,一個則是歷經世事一只腳進了棺材,這兩個人陰氣都比我們重。”七爺的意思就是我和高子是唯二人選。剛剛我還被一人留在這鬼地方嚇得不輕,這回又要我做個選擇,我可是打死也不干了,總不能每次碰到一些怪事就是讓我上吧。
高子也不好意思,他說活了這么長,確實是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他來做效果更好。七爺在地上抓了一把泥:踏入陰人地,活人說鬼語,陰氣附陽身,生人吃鬼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隨后高子接過這把泥放入嘴里嚼起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津津有味。亂嚼一通后高子開了口說話,但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聽上去和嘴里塞著饅頭說話一樣。
當高子停下,女人聲音發出來,不再是唱腔,反而咕嚕咕嚕的也像塞著饅頭的嘴在那答著,過后又一陣哭泣聲,這哭聲說實話把我心都給涼透了一樣,陰沉的很。接下來就是高子和她一句一句的對話,這話越聽怎么越像日本語,怪不得大伙都叫日本人“日本鬼子”,這里面是有一點來頭的。
高子估計是嘴里的泥塞得太慢,一下犯了惡心“哇”的一口把泥都給吐了出來。大奎問他到底說了啥子,看能不能解決。高子這回終于是說了人話:“這女人倒是可憐哦,她說從前是個唱戲的戲子,沒事就在戲樓里給一些王公門唱唱戲。有次一個當地的土霸子也來聽戲,結果看中了她的美貌,當晚就要強行和她發生關系。這女子也是貞烈,晚上設法把土霸灌醉后就用刀刺他,可沒有把這人給直接殺死,第二天土霸子用錢買通禁婆把她抓去做活祭,直到樓蘭沉底消失,一直守著尸體旁邊不能離開。”
高子緩了緩口氣接著話茬:“她說直到我們不是陰間人,之前出現的鬼臉也是她嚇唬咱們的,就是想把我們逼回來幫個忙,把他的尸首從棺材地抬出去,不然她就要一直呆在這里不能離開。”
“這倒是好辦,可是出去的路找不到撒。你再和她談談,讓她指條明路嘍。”七爺想要和女鬼做個交易,她告訴我們出去的通道,我們再把她的尸體給弄出去,各取所需。
高子又從地上摸了些剛才吐出來的泥往口里塞,和女鬼又說起了鬼話。這回時間倒也不長,應該談的很成功。高子又吐出一嘴的泥巴子,說她是同意了,她的尸身就在進棺室前的通道里,要我們背著,她在前面帶路。
這背尸骨的任務本來是給大奎準備的,可他要拿箱子,李達不情不愿的接手這攤子事。七爺說他知道剛剛火機掉在哪,他摸過去撿了過來給李達。李達打著火后顫顫巍巍的向通道走去,沒過多久就背回來一具白骨。他僵硬恐懼的面部表情讓人想發笑,這時候一陣風來把火機吹滅,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飄蕩過來。
高子說就是這個女鬼,要我們跟著走。盡管漆黑,可這次是有白色的影子在前面帶路心里踏實不少,至少知道她并不是想害我們。跟著后面一路走,這時風也明顯加大,應該離出口已經不遠。
不出所料,前方有一個白色的小亮光射進洞里,大伙用手輕輕一刨,一個木頭蓋子露了出來。上面應該是有泥沙堵住,廢了很大的勁才一齊用力向上推開。強烈的陽光霎時照射進來,因為處在黑暗中太久,猛地被陽光一照,眼睛都被耀的昏天暗地,冒著重重黑色影子。緩了一下大奎先把箱子從洞里給甩了出去,接著我們一個個也爬出了洞里。
從這洞里出來才發現我們的旁邊是一塊青褐色的石碑,上面刻著朱色的字,像是用血寫上去一樣鮮艷。七爺走上前去摸了摸,問高子寫的是什么,高子只說了兩個字:樓蘭。
“管它寫的是啥哩,這死尸放哪里嘍。”李達一路來就抱著具死尸,我們一出來卻把這事給忘了。在這青天白日下,才發現李達背上這具白骨就是之前船棺里的女尸。可是這下我們又犯了難,在這沙漠里,那里有塊好地方埋尸,剛葬下去沒過一會兒又要叫風沙給吹出來。
“實在不行就火葬嘍。”七爺這個決定有點不厚道,明明之前談好幫她入土為安的,這下又變了卦。“這有點不太好吧,騙鬼怎么說也不是件好事。”我就一股腦的把心里想法說了出來。
“傻小子,在這里咋辦法讓她入土為安,與其尸骨被野獸給叼走,還不如直接火化了,這樣還能夠安生的去閻王殿報道,轉世輪回。”他這樣一說我又覺得是有點道理,也不再爭執。
七爺掏出黃符紙給白骨貼滿,用火點著后隨著風勢燒了起來,我們一行人站在那,七爺又掏出三炷香點著讓我們拜拜,讓女鬼明白我們也不是有意為之,有怪莫怪。吃完這三柱香,希望這棺室的女尸能夠順利的走上投胎路,最好能夠不相往來,沒有結下冤仇。
李達這時忙著去把扔上來的木頭箱子打開。七爺開口讓他別慌,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一股黑煙從里面冒了出來,李達當場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