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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汪克凡意外的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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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和廣東、江西接壤,廈門附近還被鄭成功割據,對滿清來說屬于前線,駐守的兵力較多,浙江卻屬于后方,兵力極為空虛。汪克凡堅持讓南路東征軍攻打仙霞嶺,就是為了關上福建的北大門,避免佟養甲北上支援浙江。

  這是個原則問題,不能讓步,如果萬元吉等人不配合,汪克凡甚至會以東征總督的名義強行下令,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采用這種手段。

  聽說湯來賀說服了萬元吉,汪克凡松了一口氣,明軍多少年來都是各自為戰,只顧自己的利益,現在能夠互相配合,已經進步了很多。當然,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湯來賀的一句承諾上,汪克凡特意囑咐他,一定要親自領兵攻打仙霞嶺,看住陳邦傅等人,免得他們推諉不進,或者搞其他的小動作。

  投桃報李,當湯來賀問起米尼槍的事情,汪克凡表現的非常大方。

  “實不相瞞,我軍中只有三支米尼槍,南斗先生若是想要,可以送你一支。”

  “這么少!這個米尼槍是哪里造的?制造的法子很難么?”

  “就是我們衡陽兵工廠造的,朝廷若要仿造,可以選派人手去衡陽,我們肯定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當真!云臺可不要戲弄我!”

  湯來賀原以為,米尼槍這么重要的東西,汪克凡能送給自己一支就算很不錯了,制造之法肯定會當做秘技絕不泄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公無私,竟然答應朝廷去學習制作之法。隨便仿造。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汪克凡笑著說道:“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南斗先生既然開口,我當然要遵命…”

  湯來賀把他狠狠地稱贊了一番,然后興沖沖地走了。

  李云聰疑惑地問道:“軍門,您真的…沒騙他嗎?”

  “沒有啊,怎么。我很喜歡騙人嗎?”

  “不是,那個米尼槍不是很厲害嘛,怎么能隨隨便便送人。還教他們制造的法子?”李云聰加入楚軍后,很快成了汪克凡的貼身大秘,楚軍發生的各種事情都瞞不過他,他雖然不懂槍械。但也對剛剛造出來的米尼槍有所耳聞。米尼槍和燧發槍最大的區別。就是從滑膛槍變成了線膛槍,而且使用圓錐形的米尼彈,大幅提高了射程和威力,稱其為軍國利器一點都不夸張。

  “哦,米尼槍現在還是個玩意兒,朝廷要是能大規模仿造,我謝天謝地還來不及呢。”汪克凡隨口解釋了一句,皺著眉頭沉吟片刻。命令李云聰,把鎮筸營的主將陳友龍找來。

  打仗這種事。一定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滿清閩浙總督佟養甲的兵馬,百分之八十都在福建,如果陳邦傅和趙印選他們出了岔子,放佟養甲的部隊撤回浙江,整個東征的計劃都會面臨失敗。

  關鍵時刻,還是自己人最可靠,陳友龍的鎮筸營長期在湘西山區和苗民打仗,就是一支明朝的山地特種部隊,把他們派到浙江南部山區,給陳邦傅和趙印選再加一道保險,必要的時候,可以出兵搶占楓嶺關和仙霞關。

  “陳邦傅這個家伙,果然心里有鬼。”陳友龍走后,汪克凡又派人把權習找來。

  這次軍事會議的規格很高,除了路途太遠的廣東和湖廣,在江西的各營主將幾乎都來參加了,唯有陳邦傅托病沒來,只派了一員副將做代表。很明顯,他已經嗅到了什么味道,對汪克凡懷有戒心。

  東征要在敵占區作戰,情報局的任務很重,權習來了以后,先和汪克凡說公事。

  “譚泰這幾天不斷向安慶府增兵,陸師駐扎彭澤,水師駐扎大小孤山,總兵力接近兩萬人,而且還在繼續增加中,對楚軍側翼的威脅很大…”

  大孤山和小孤山是兩座小島,位于鄱陽湖和長江的交匯水域,大孤山在鄱陽湖里,小孤山在長江江心,都是水師駐軍的良港。清軍在這里屯兵,隨時可以乘船順著鄱陽湖南下,攻打東岸的饒州府、西岸的南昌府,南岸的撫州府,威脅東征軍的后路。

  “譚泰這一招,是叩橋不渡!”

  李云聰對著地圖看了一會兒,倒吸一口冷氣:“他陳兵于鄱陽湖口,是以靜制動的好手段,我軍不動,他也不動,我軍一動,他立刻乘船南下,斷我糧道!”

  “不錯,躍鱗可有破解之法?”

  汪克凡點了點頭,譚泰仗著有水師的優勢,在鄱陽湖口擺上一支精銳大軍,的確非常犀利,就像一柄對準楚軍腰眼的尖刀,立刻讓人感到如芒在背,不敢亂動。

  “這個…,兵事非我所長,只能勉強策畫。”

  李云聰猶豫不決,考慮了好半天才說道:“欲破譚泰叩橋不渡之勢,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針鋒相對,在南昌府到饒州府之間布以重兵,譚泰只要敢來,就給予迎頭痛擊,另一個是以牙還牙,也設法切斷清軍的糧道…不,不行,我軍沒有水師,這個法子肯定不行,不如直接攻打彭澤,把這兩萬韃子一舉擊潰…”

  汪克凡眉頭緊皺,盯著地圖久久沒有說話。

  李云聰的兩個辦法都不好。

  所謂針鋒相對,其實就是被動防守,派重兵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想達到這個目的,就要圍繞鄱陽湖南部,拉出一道馬蹄形的防線,就算和金聲桓配合,楚軍也要投入大量的兵力,沒有足夠的力量攻打南直隸和福建…真搞成這樣,最高興的恐怕是南路東征軍,楚軍在江西北部扛著譚泰,他們放心大膽地攻打福建,完全是替人做嫁衣。

  所謂以牙還牙,就是主動出擊,攻打鄱陽湖口的彭澤縣,先和譚泰進行決戰,得勝之后再發起東征。

  這個計劃看上去很美,其實卻沒有可操作性,清軍有水師來回運輸,可以從各地不斷調來援兵,彭澤縣的清軍現在只有兩萬人,楚軍如果去了,清軍一夜之間可能變成四萬人,六萬人…,小小的彭澤縣,搞不好就是一個弱化版的斯大林格勒,楚軍陷進去后,將會面臨一場曠日持久的苦戰,哪怕最后能夠取勝,也沒有力量繼續進攻南直隸和浙江。

  總而言之,楚軍在江西沒有水師,就不能在彭澤縣和清軍進行決戰,以短擊長,殊為不智。

  (斯大林格勒戰役是二戰的轉折點,德軍失敗的原因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沒有全力攻占碼頭,切斷伏爾加河的補給線,所以蘇軍紅軍的援兵源源不斷,打光一波再來一波,最后把德軍拖死了。)

  針鋒相對,以牙還牙,這兩個辦法都不好…

  “其實還有第三個法子的,將計就計。”汪克凡念頭通達,剛才還擰成一團的眉頭已經松開,笑著說道:“譚泰在鄱陽湖口布下重兵,無非是想斷我的糧道,好吧,要斷盡管來斷,我打開大門請他進入江西腹地,看他能鬧出什么花樣。”

  “軍門三思!”

  李云聰連忙勸道:“糧道被斷,豈是兒戲!大軍一旦斷糧,立刻就會土崩瓦解,數萬精兵不戰自潰,不可收拾啊!”

  “怕什么?我們去的是富甲天下的江南,還怕籌不到糧食么?王師所到之處,百姓必然簞壺提漿,夾道歡迎,總有辦法籌到糧食的…就算真的斷糧,幾萬大軍也不能活活餓死,向那些大戶豪強借些糧食,他們總得給我個面子吧。”

  汪克凡語氣平淡,仿佛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李云聰卻覺得后脊梁上突然一緊。

  “不妥,這萬萬不妥!軍門恃強借糧,必然引得怨聲載道,失了江南民心…”帶著幾萬大軍去借糧,這根本是李闖流寇的作風,汪克凡如果真的這么做,恐怕會被吐沫星子淹死。

  “躍鱗的意思我明白,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不是?”汪克凡搖搖頭:“這句話說的很有幾分道理,卻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公理。江南百姓心向大明,卻在為滿清交糧納賦,我們只落個面子,滿清卻落著了實惠,用江南交納的錢糧招兵買馬,反過來再來打我們,這個面子不要也罷…”

  李云聰原來是文安的幕僚,對政治問題非常敏感,聽到汪克凡口中殺氣騰騰,忍不住一勸再勸,倒把汪克凡惹笑了。

  “躍鱗怕我大開殺戒,像李闖那樣追贓助餉么?放心吧,本鎮自有分寸,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走這一步的…”

  春分過后幾天,闖營對荊州發起猛攻,湖廣方面率先開戰,經過幾天的惡戰,一舉破城。

  緊接著,曹志建和王進才進攻嘉魚縣,楚軍水師從洞庭湖里突然殺出,襲擊運送援兵的清軍水師。雙方戰船在長江上展開炮戰,大炮的轟鳴聲在武昌城頭聽得清清楚楚,清軍水師最后狼狽逃回武昌,楚軍水師旗開得勝。

  金聲桓隨即出兵,派出兩萬精兵北上,攻打緊鄰九江府的建昌縣,對譚泰施加壓力…

  這幾仗只是前哨戰,真正的攻勢還沒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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