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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朝野問罪,道觀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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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三郎逃離涇縣,沒有入京,而是去了雍州,這消息掀起軒然大波。諸多大臣義憤填膺,紛紛上書呵斥他目無朝廷,不把法紀放在眼里,此等行徑,已是大罪!

  吏部尚書徐守義上奏,其中有詞曰:朝政綱紀,中有大義。為臣者,當為君分憂,死而后己!陳原身為臣子,擅離職守,為一罪;無故惡封疆大吏;為二罪;既犯罪錯,不思悔改,潛逃之,為三罪…

  簡直把陳三郎視為十惡不赦的天下罪人。

  這奏章引得不少大臣附議,紛紛上書應和,都主張把陳三郎抓回來。

  只是陳三郎去雍州了,該怎么抓卻成為了問題。眾所周知,現在的雍州是什么狀況,官府體系早垮了,蠻軍、賊寇、義軍、修羅教…各種勢力交纏,兵荒馬亂的。

  雍州淪陷,朝廷力有不逮,自知在短時間內無法收復,就很聰明地廣發公告,但凡在雍州站得住腳的義軍,便可上書申請朝廷封官。縣令、同知、甚至知府都沒問題。要是誰有本事,能一統雍州,又愿意效忠朝廷的話,直接就是刺史大人了。

  反正目前發放的都是官帽子,不用真得給錢給俸祿。

  此舉意在號召留在雍州的民眾奮起反抗,從而能不斷削弱蠻軍的力量,給朝廷大軍創造機會。

  還別說,還真起到了不錯的效果。雍州境內,義軍成千上萬,達到一定規模的隊伍就有十多桿旗號。

  當然,這也與蠻軍的暴虐無道有關,不給活路,肯定得抗爭。但無可否認,官帽子的吸引力也不小。平常時候,只有千辛萬苦考功名是唯一路徑,現在富貴險中求,有了新的盼頭。

  石破軍攻占雍州,只顧席卷收割資源,擄掠青壯,強迫入伍,真如蝗蟲過境一般,并不治理地方。過境之后,哪管它白骨遍野,洪水滔天!只在個別比較重要的城中留下兵力來鎮守。比如說雍州郡城內,便留有五千精銳。別的地方,基本無人留下。

  這些空白地方就成了義軍目標,有時候為了搶占地盤,義軍之間發生激戰,互相兼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當初蘇鎮宏能長占嶗山府,實屬難得。

  義軍涌現,與蠻軍勢不兩立,如此一來,石破軍大軍的后面,便埋下了不小的隱患。

  不過石破軍也沒有回頭的意思,他起兵之時已經目標明確,便是一往無前,長驅直入,一直打進長安。

  他已無路可回了,作為根基的蠻州,早已成一個空殼子,中間又隔了個雍州。

  只有一路打下去,才有出路。

  這等決策,或者只有石破軍這樣的武夫才做得出來。

  雍州各方動亂,該找誰去抓陳三郎?

  毫無頭緒,也無把握。

  此事就此擱置下來,討論來討論去,都不知該如何下手。

  倒不是滿朝文武都主張問罪,也有些人替陳三郎申辯,說他應該是身不由己,很可能受到了元文昌迫害。

  只是這樣的聲音出來,立刻便有人喝道:“元大人身為一州之長,何許人也,為何偏與一個小小的縣令過不去?再說了,陳原若無過錯,怎不敢進京?”

  竟無言以對。

  陳三郎一向不善交際,別的人考了功名,天天訪友聚會,人情來者不拒。可那時候額陳三郎在京城,與許珺在一起,甚至消失過一段時間,竟讓人以為他失蹤了去。

  況且,他就是個剛考出頭的年輕人而已,出身寒門,不是什么豪門貴族。現在有人肯幫他說話,多是看在其文壇名聲之上,惜其才。

  其中,便有座師蘇燕然。其奔赴揚州主持鄉試時,親眼見到陳三郎與元文昌之間的交鋒,對于陳三郎很是欣賞。

  然而幾個人與滿朝文武相比,實在難以扭轉局面。最重要的是皇帝病倒,陳三郎的欽命光環不復神奇。現在主事的內閣、四五王子,都對陳三郎不怎么感冒,至于七王子那邊,曾對陳三郎拋出了橄欖枝,但那時陳三郎不想卷入這番爭斗漩渦,避之不及。

  如此一來,這些人自也不會盡力替陳三郎分辯。

  秋風寥落,北地的秋要涼得早許多。

  昆侖觀一如往日,忘機真人坐在觀中,不開觀門。

  坐在蒲團上,這真人閉目養神。他是出家人,卻知世俗事。朝野上的紛爭早聽在耳里,不置可否。

  當日見陳三郎,忘機真人若有所思,便開觀門,還借了一幅畫給陳三郎療傷。

  這是一份信手送出的人情,等于走一著閑棋。倒沒意料到這枚棋子頗不安分,真是夠折騰的。

  真人睜眼起身,望著供奉的道君神像,怔怔出神。過了一會,他低垂下頭,嘆了口氣:“若無為,若有為,安得超然世外?”

  說著,邁步出到院落中,站定,望向紫禁城的位置,突然想起了那位與自己爭斗多年的凈往國師。真人卻是知道,白馬寺另有安排,就在揚州,有一位得道高僧一直等在那里,應該是在等一個人。

  釋家講因果,其所要等的人,一定非比尋常。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那位凈空大師是否已經等到了人,又會是誰?

  忘機真人又想到那位驚才絕艷的狀元郎,便是自揚州來的。不過想著,他應該不是白馬寺要等的人,否則的話,就斷然不會來到京城考試。凈空雖然是凈往的師弟,但一身禪功實在了得,很可能還在凈往之上。他看中的人,便會渡入空門,斬卻凡塵因果,那樣的話,如何還可以考取功名,享受榮華富貴?

  如斯想著,思緒始終有點隱晦,莫名感到一絲煩躁,繚繞不去。

  目光轉向灰蒙蒙的天空,將近傍晚,暮氣沉沉,喃喃道:“要不要離開京城,出去一次?”

  但這個念頭只一閃而過,便被否定,又嘆一口氣,自言自語:“石破軍反,攪動了天下氣數,龍脈噴薄,早有定奪,現在再行走的話,注定一無所獲。”

  他更是明白,自己坐鎮京城多年,氣息糾纏,不可分割,也已離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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