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芒如電,疾掠而至,實體未達,小松心頭便萌生警兆,仿佛被死神所籠罩住,‘毛’骨悚然。
第一反應,他不是躲,而是全力后退,有多遠退多遠,一直退出鋒芒所能殺傷的距離。
只是那點光華出現得突然,速度極快,剎那間,小松便感到喉嚨處一涼,似乎有什么東西穿透了過去。
他雙眼睜大,充滿了不可置信,下意識地五指松開,手中黃銅鞭掉落在地,雙手捂向喉嚨,卻再無法堵塞住那里鮮血的噴流。”
“你!”
小松大吼一聲,所有生機隨著這一聲飛快流逝,離開了他的身軀。于是身體頓時變得軟綿綿,撲通一響,倒落在地。
“什么?”
這一幕被白頭翁看得明明白白,心頭巨震,失聲驚呼出來。對于自家侄子的實力,他一清二楚,深得真傳,已經屬于江湖一流高手。雖然還遠比不上那些老家伙級別的人物,可作為新秀,赫然出眾拔萃。
然而就在剛才一瞬間,小松竟然被殺,死得毫無脾氣。
白頭翁‘洞’若觀火,看到那點鋒芒出自陳三郎之手,被其駕馭得十分熟練。鋒芒殺人后飛回來,在陳三郎掌上懸浮,正是一口飛劍。
“修士?”
事到如今,白頭翁要是還沒有‘洞’悉陳三郎的身份,可真是白活在狗身上了:原來許念娘找的‘女’婿,不僅是一員朝廷命官,更是修士…怪不得呀!
怪不得會被許念娘看重。
在夏禹王朝。有天賦成為修士的萬中無一,屬于極為稀罕的人才。一些大宗‘門’山頭。幾代弟子匯聚在一起,最多也就是百來人。數量相當少。而一些得道高人,出入紅塵,游戲人間,除了淬煉個人心‘性’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尋找衣缽傳人。
苗子不好尋覓,培養起來更難。
白頭翁感到詫異的是,陳三郎既為修士,為何還‘混’跡官場?
要知道修士的追求。無論道釋,以及別的雜家,都是一心渴望力量上的純粹,以及人身上的自由。
這一點,其實和武者殊途同歸。反正快意恩仇,無牽無掛,方為本心。
而官場之上,恰是規矩最多,框框條條最為繁瑣的地方。渾濁不堪。修士置身其中,無疑對修為不利。
白頭翁很是‘迷’‘惑’,以及驚心:陳三郎說掌握駕馭的飛劍,觀其品質。熠熠煌煌,頗為純正,已經達到了一定火候。關于飛劍。他首先想到蜀山。難不成陳三郎的傳承,竟源自蜀山劍仙?
修士界有著不少宗‘門’派系。但千百年來,蜀山都是屹立不倒的一脈。影響深遠,舉足輕重。
這一刻,白頭翁竟感到了膽寒。
更讓他膽寒的是,許念娘手中刀光閃現,出刀了。
前面所說,高手對決,戰局勝負,只在電光火石間,任何一絲一縷的細微破綻漏‘洞’,都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影響。
因此一開始,白頭翁便想通過小松面對陳三郎許珺兩人的壓倒‘性’優勢,用局面來動搖許念娘心志;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照面,局面來了個大顛倒:小松被殺,心志受到打擊動搖的卻是自己。
就這么一個瞬間,在最恰當的時候,許念娘便已出刀:他不可能白白‘浪’費掉這么一個大好機會。
刀光席卷,凝練掠空。
白頭翁乃是老江湖,心志上的破綻一閃即沒,然而已經失去先機。第一時間,他的選擇和小松如出一轍,便是退。
以退為進,退是一種策略。
白頭翁退卻的方向赫然是陳三郎那邊。
許念娘知道他的企圖,卻無法及時阻止。武道先天,出神入化,在等級上幾乎能與高品階的修士平起平坐。彼此之間,差別只在于攻擊的方式和手段不同。高級修士,要是被武者近身,脆弱得和常人差別不大。
當然,要是修士襲擊武者,只要尋著一絲破綻,擊殺起來,也如殺‘雞’般簡單。
陳三郎是修士不假,但修為遠未夠火候,而白頭翁已經是站在武道高峰上的人物,兩者對比,高下立判。只要被白頭翁近身三丈,陳三郎立刻便會喪失抵抗的能力。
“退!”
許念娘喝道,是要陳三郎退,藉此爭取到寶貴的喘息時間。有了這個緩沖時間,他自信能趕上來,將白頭翁攔住。
但下一刻,陳三郎不退反進,掌中鋒芒徒然變得長大,從方寸之鋒,變成了數尺青鋒。
手持變長的斬邪劍,陳三郎踏前一步。這一步,他踩得甚為微妙,恰好錯過白頭翁籠罩而至的勢頭,從而使得自己置身于一個相對安全的空白位置。
長劍揮舞,直直地刺向白頭翁‘胸’口。
他不但不退,反而主動發起了攻擊。
如此反應變化,出乎意料。
許念娘沒想到,白頭翁也沒有想到。在白頭翁的預判中,存在數十種的情況變化,唯獨沒有這一種。倒不是他自大,而是基于對修士弱點,對陳三郎整個人的審視之上。
這是一種戰斗經驗的體現。
白頭翁一生身經百戰,苦戰無數,所養出來的經驗豈是等閑?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找死…”
下意識便認為這是陳三郎鋌而走險的選擇,也許此子覺得退的話無法擺脫自己的攻擊范圍,干脆孤注一搏,豁出來拼命。
白頭翁不驚反喜,陳三郎擊殺了他的侄子,殺了他的徒弟,此仇不可不報,現在正好,順手收拾掉。
于是手中青黑‘色’的鞭子“嗡”的一響,一節節都發出一陣古怪的脆鳴,令人聽著,好像聽到響尾蛇的抖動,‘毛’骨悚然。
鞭子揮舞出一道弧線橫掃。
“仗劍術!”
陳三郎神‘色’堅毅,掌中寶劍拿得穩。
劍鋒和鞭子硬撼,發出令人牙酸的鏗然之聲。
然而白頭翁沒有看到陳三郎被‘抽’飛出去的情景,卻發現自己揮舞鞭子的宏渾力道如同被卷進一個漩渦,幾個旋轉,便被化解得七七八八,完全落不到實處。
他的一顆心也仿佛被卷進了漩渦,因為其立刻明白,沒有一照面將陳三郎打死,就等于陳三郎堵住了他的去路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條生路。
幾乎同時,背后有肆虐的勁風降臨,白頭翁不用回頭便知道勁風當中,定然裹挾著一道兇猛的刀光。
許念娘的刀光。
“原來退隱這么多年,他的刀不但沒有收斂,沒有生銹,反而更加的鋒寒‘逼’人了啊…”。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