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票在哪里呀,支持在哪里!)
這一看,陳三郎心中莫名一震,失手從樹上摔落,沒頭沒腦地砸在一個人身上。
“哎呦,砸死我了!”
可不是先前要買字帖的胖子嗎?他擠不進人群,也想學著爬樹,無奈身材實在太胖,非常努力地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蹭上大半丈,又被砸下來。
其全身都是肉,軟乎乎的,還很有彈性,摔到他身上,陳三郎一點事兒都沒有,背著書筪趕緊走人。
胖子也沒什么事,爬將起來瞪著眼找人:“誰,誰砸的我,給爺出來,抽不死你!”
陳三郎早走遠了。
已是亥時,天上明月朦朧,被些云團擋住,時隱時現。見著這般氣候,陳三郎不禁就有點心驚肉跳,感覺比月黑風高還要可怖些。
這就是心理作用,剛才看了那十八姬一眼,簡直像被一桶冰水當頭澆落,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冒起,潑喇喇地直冒上腦門。
妖,非常妖!
俗話說“天下亂,妖孽出”,可現在夏禹王朝還沒有開始亂呢,怎么就冒出那么猛的妖孽來?
話說回來,贈劍的紅鯉魚似乎也有些妖…不對,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它媽生的,人有好壞,妖也有好壞。
就算真是妖,紅鯉魚肯定是個好妖。
陳三郎從不覺得自己有多么高大上,他判斷善惡有自己的標準。比如說他認定穿著大紅官袍端正坐在明鏡高懸牌匾下的黃縣令就是惡的,是壞人,而非常明確地認為暴起殺人,捍衛妻子清白的江草齊是好人。
好與壞,其實并沒有那么復雜。搞得復雜了,就表示想太多了。
紅鯉是好妖,因為它從未顯露暴戾的氣息,也沒做害人的事,讓陳三郎覺得寧靜平和;可站在春山樓畫舫上那看似風情萬種的美人兒截然不同,其隱藏在眼眸深處的嗜血欲、望深深地出賣了它的本質。
明明妖也,而以為美;明明邪也,而以為媚;明明鬼也,而以為貴,大概如此。
忽然之間,陳三郎很替那些朝思暮想地要和此女大戰三百回合的男人感到肉疼。不難想象,每一次極度歡愉的同時,不知要被吸收掉多少陽氣生機。
當然,最浪費的卻是大筆大筆扔出去的錢。
混蛋,錢不是這么用的…
咳,這樣說就矯情了,人各有命,管他死活?
也沒法管。
劍匣中的斬邪劍倒有不同意見,先前之際,小劍躍躍欲試,意圖破匣飛出,斬殺對方頭顱。
其中凜然的氣機,陳三郎感受得相當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貿然沖上去降妖除魔,估計最后的下場很可能是“壯烈犧牲”,反而被妖魔吃掉。
既然個體能力不足以抗衡,那么將這個訊息告知知府大人去?
該念頭在腦海里晃了晃隨即揮之腦后,他要是貿貿然沖到衙門里去報告,只怕知府大人一聽,當即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民,竟敢妖言惑眾,左右拿下,先打五十大板!”
月色黯淡,路面模糊,兩邊樹木陰影叢叢,讓人看著,感覺是有東西藏在哪兒,張牙舞爪。
很明顯,這還是心理作用,還沒有從被妖魅驚到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陳三郎忽而站定,深呼吸了幾口,一顆心慢慢恢復平靜:自己不是早有心理準備,明白這個世界絕非看上去那么簡單的嗎?就算有妖魔鬼怪跳出,也是預料中事。
否則當初何必甘冒風險,喂血養劍?
養劍近百日,不正是為了這一夕?
想著,伸手掏出紫檀木匣子,打開,小劍靜靜地躺在里面,瑩瑩一枚,透射出一抹隱晦的光芒。
自從啟蒙開鋒,亮出鋒銳,此劍和剛獲得那會兒相比,已發生了許多變化,原本的銹跡斑斑,大半都脫落,從而顯露出本來的古樸內斂的銀白色澤。
其藏在劍匣內,看似死物,實則陳三郎卻非常清楚地感應到它纖細的軀干里所包含著的靈動,似是流動的水波,似是搖曳的樹葉,似是生存著的人的思想。
陳三郎伸出手指去捻起,毫無距離的觸摸之下,該感覺更加強烈,洶涌地沖擊著他的腦海精魄。
云卷云舒心常在,潮起潮落我自觀!
當那浪頭形成萬鈞之勢,咆哮著沖刷過來,裹挾著狂風掃落葉的兇猛,終于沖破了一層無形障礙,腦海為之清明,那一頁似翻未翻的書頁終于被翻開,一行行字盡顯無遺,清晰地成為印記,再不可磨滅。
陳三郎心中喜悅,趕緊跑進路邊的林子中,盤膝坐下,潛心領會這難得的感悟。
煉劍術!
新書頁所載赫然是一篇煉劍術,此“煉”者,非彼“練”,所以不是劍法招式的練習,而是淬煉之道。
最開始的時候,陳三郎從斬邪劍上獲得浩然帛書,初入門檻,得養劍方法,也就是喂血養劍。
血乃人之根本,與精氣神息息相通,以血飼劍,看似血腥近于魔道,實則不過是江湖傳聞而已。不管道釋,不管正邪,精血從本質上說,其實就是一種媒介而已。
以血運氣,以血通神,以血破邪,都是非常端正的功法竅門。比如說道家的乾坤無極五雷正法,運用到極致,必須咬破手指,用精血畫符箓,才能將威力發揮到最強。
又比如蜀山劍仙,養一口本命法劍,也是必需鮮血作為媒介,日月積累,直至最后養成。這一口劍,才算與本人性命攸關,不分彼此。
血氣通靈,是其他任何事物都難以比擬的特性。
陳三郎喂血養劍,當小劍啟蒙開鋒,躍然上臺階,進入到下一階段,就是煉劍術。
通讀此術要訣,他終于明白劍鋒刺殺惡狼后的變化因何而生,以及為什么小劍遇到邪祟之物會有異動示警,甚至躍躍欲試,必斬之而后快了。
這竟是一口天生“嫉惡如仇”的劍…
“斬邪”之名,真是名副其實,沒有再貼切的了。
對于此劍來歷,陳三郎更感好奇,不過要徹底弄清楚,恐怕得先把紅鯉魚的來歷搞明白才行。
當下又收了些雜念,繼續浸淫煉劍術,被其中記載的內容所吸引,一時間神游太虛,心生向往…
“原來如此啊!”
他突然一笑,霍然睜開眼睛,十分欣悅地站起身子。
已是下半夜,天上云團被風吹動,刮開,月光分分明明地走了出來,照得人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楚明白。
就連外面的路,也是一清二楚,宛若康莊,再無分毫障礙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