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寒光霍霍。大約一萬人聚集在城主府門前,盔甲折射著暗淡的光澤,背上的弓箭在風中嗡嗡作響。人人眼里含著煞氣,抑制不住的沖殺念頭在每個人的心中瘋狂波動。
凌云和龍云舟還在城主府內,他們已經換上了士兵的銀色貼身鎧甲,戴上鐵盔后,如果不湊近了看,還真是認不出他們的本來面貌。
段興也跟著龍云舟身后,同樣穿著士兵的鎧甲。自從他決定和龍云舟一起去尋找心中的正義后,就準備跟隨他走遍天涯海角。
龍云舟可是城主的貴客,所以當龍云舟和段飛說要帶走他的侄子段興時,那個男人一個不字都沒敢說。甚至問他還需要什么,如果要他的兒子,可以一起帶走。
段飛可不傻,他知道龍云舟是非凡的人物,段興跟他走了以后只會飛黃騰達。如果能帶上自己的兒子,那么以后他在玄武堂的地位就更加穩當了。
可他不知道龍云舟正被追殺,若是知道的話,恐怕打死他也不會讓自己兒子去送死了。不過龍云舟自然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看到段飛他就惡心,連自己弟弟都想害的男人,生出的兒子能是什么好東西。
倒是段興的爺爺,也就是玄武堂的族長,在段興走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來的態度讓龍云舟頗感意外。他原以為這個慈祥的爺爺一定不舍得自己的孫子遠行他鄉,畢竟他視為最寶貴的兒子段城已經死了,只留下這么一個骨血,應當珍重才是。
龍云舟已經準備了一番說辭,把前程描繪的如何如何之好,想以此來打消老爺子的顧慮。
可他發現他準備的話全都白費了,段興剛跟族長說了要追隨龍云舟遠行后,老爺子便痛快的答應了。
這讓龍云舟有些找不到北,不應該是生離死別的場景嗎,可這老爺子居然還在笑。
族長很慈祥的摸著段興的頭,在段興的身上,他仿佛又看到了死去兒子的影子。他花了半輩子的時間培養出來的煉藥師,卻最終毀在了他的手上。老爺子凄涼了快三十年,可是今天,他好像又看見了一絲希望。
臨走前,他把一本薄薄的書塞進了段興的包袱里。段興問他是什么,老爺子只是笑著道,那是你父親一輩子的心血,煉藥總綱。
里面記載了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煉藥師,怎樣煉制繁復的丹藥,以及段城曾經煉制出來的那些丹藥的秘方。這是段城和族長父子兩人半輩子的心血,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們的青春都耗費在了這本薄薄的書中。
段興珍而重之的收好了煉藥總綱,他感覺帶著這本書,就好像是父親永遠陪伴著他一樣。點點的溫暖能從那本書中傳出來,溫暖他這顆即將漂泊的心。
族長又很嚴肅的看著龍云舟,嚴厲的眼神讓龍云舟不由站的筆直,好像這個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光憑那混濁的眼睛就能制服他一樣。
族長告訴他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孫子,他不想問龍云舟到底是誰,也不想知道龍云舟為什么會來這里。可玄武堂的子孫,絕對不是用任何金錢能換去自由的,段興跟著他,也只是追尋著他父親留在世間唯一的愿望罷了。
龍云舟總感覺面前這個老頭火辣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他知道自己虛張聲勢,沒有半點的資本。或許他還看出了自己的窘境,知道前途兇險,所以才會有那番囑托。
可他看著老爺子那火熱的眼神就忍不住保證,自己絕對會善待段興。因為段興是他的兄弟,而他龍云舟的兄弟,這個世界上任何人也不能欺負。
老爺子哈哈大笑,留下傴僂的身影自顧轉進了后堂。段興第一次在他的身后大聲喊了爺爺,并對著族長顫抖的身影重重叩拜。
如今在城主府,段興已經算是了無牽掛。除了那個留給他堅強背影的爺爺外,整個玄武堂或許沒有人再記得他。
他看了看戎裝的龍云舟,那銳利的側臉像是刀削一般堅韌。他開始漸漸明白,為什么父親拼了命也要救他,因為光是他的臉,就讓人有種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隊伍已經準備妥當,前輩,龍兄弟,咱們可以走了。“柳青從外進來,他也穿著士兵的鎧甲,而他城主的銀色豹頭盔甲則給了他的副將。
他想用這種魚目混珠的方法迷惑敵人,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走。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待的時間越長,我們也越危險。“凌云臉色如常,可不停起伏的皮膚下還有著致命的毒素。如果不是他的修為高深,此刻該是被人抬著走了。
他們隨著柳青混入了一支隊伍中,騎在青蔥馬上,左右都是清一色的鎧甲騎兵。大家裝束一樣,武器一樣,乍一看真的很有視覺沖擊感。
“部隊聽令,一千五百人一隊分往六道城門。一刻鐘后,全體出城,向前五百里后回城,中途不得停頓。”穿著柳青鎧甲的將軍大聲命令,城主府前的士兵轟然應諾。
這里的士兵都是身經百戰,戰斗經驗極其豐富的戰士。他們不知道將軍這樣吩咐的原因,可他們天生便會執行命令,出了城后,不到五百里絕不會停下。
大隊分成了六支騎兵小隊,每支小隊又有一千五百人組成。雖然看起來少了很多人,可一千五百人在一起狂奔,還是很有氣勢。
五嶺城并不大,六道城門騎兵隊伍只是轉眼及至。本來像五嶺城這樣的小城市沒必要建造六道城門,只是五嶺城肩負著南來北往商旅們中轉的重任,為了防止城市變得堵塞,這才修建了六道城門。
不過此時,這六道城門倒成了迷惑對手最好的方式。每隊帶頭的將領都在抬頭看天,他們有很強的時間觀念。做為傭兵,在戰場上,一丁點的失誤就有可能會造成全軍覆沒,所以他們不敢有任何的麻痹大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清新。
“一刻鐘已到,出城!”帶頭的將軍表情冷漠,甩動韁繩,率先沖出敞開的城門。凌云幾人混在騎兵隊伍中,根本就不需要他們來操持駿馬,僅僅讓戰馬跟著同伴們的腳步就行。
一時間五嶺城六個城門煙塵四起,遮天蔽日。萬馬奔騰的景象讓天地失色,寒光閃閃的盔甲在陽光下像是六支利箭,同時射向六個不同方向。
大地在顫抖,鳥獸沖天而起,傭兵們身上散發的殺戮氣息像是要去遠方打一場生死之戰,戰馬怒吼的鳴聲像是在渴望著鮮血和殺戮。
梅若雨站在一株梧桐樹下,金色的落葉不時從頭頂飄落。和她微微在風中起舞的淡金色頭發交織在一起,曼妙的像是無數蝴蝶繞著她翩翩起舞。
她瞳孔收縮,緊緊的盯著五嶺城的方向。六支騎兵隊伍穿著一樣,人數一樣,就連他們騎的馬也一樣。就算她修為高深,急促間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師兄啊師兄,你還是那么聰明,總喜歡耍這些小計謀來騙人。”梅若雨嘴角噙著笑,可眼里全都是惡毒。
“金月堂主,現在怎么辦?”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從梧桐樹上探出。他一半留在梧桐樹里,一般懸掛在樹下,看他倒吊著的模樣甚是詭異,全身都泛起淡淡的黑色。
梅若雨搖頭:“沒有辦法,這么多人同時出城,有可能是混淆視聽,也有可能只是想引我們離開這里,其實凌云和龍云舟還藏在城中。”
鬼龍雖然是用毒的高手,號稱魔族三大毒王之一。可他的智商有限,除了用毒外,一切事物均是聽從梅若雨安排。此時聽梅若雨說話,他也只有點頭的份。
“幫手什么時候到?”梅若雨的眼睛瞇成了縫,臉龐如春天盛開的鮮花,雖然煞氣十足,卻依然美麗動人。
“蛇魔和慕容冷已經在路上了,其余的人也從其他地方趕來。不過沒有半天的時間,他們恐怕是趕不到了。”鬼龍甕聲甕氣的回話,身子像是定格在那里,遠遠看去就像橫生出來的一截木樁。
“晚了,等他們來這些騎兵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梅若雨狠狠跺腳:“你去城里查看,若是他們還在,就毒死凌云,把龍云舟帶來。凌云那家伙肯定身受重傷,不然也不會玩這些把戲。”
“那您呢?”鬼龍急忙問道。叫他去做事可以,但做完了這件事后他該去干什么,他就不知道了,所以他一刻也不想離開梅若雨身邊。
“我去一支隊伍一支隊伍的找。我就不信,他們還能跑過我。”梅若雨嘴角含煞,身影化為一道金光沖天飛起,朝著六支騎兵隊伍中的一支急速掠去。
五嶺城的騎兵速度飛快,在下丘國內若是以沖擊速度而論的話,幾乎沒有哪一支傭兵部隊可以和他們相提并論。只是半個時辰,他們已經沖出了五十多里。
前方崇山峻嶺,官道也在峻嶺中消失不見。巨大的火日垂懸在西方,再有兩個時辰就要天黑了。
“前輩,到了前面我們就要脫離隊伍了。”柳青策馬在凌云身旁,大聲對他講話。
凌云立馬明白了柳青的意圖,他們一直混在隊伍中,如果梅若雨在城外的話,遲早是會追上來查看的。只有離開隊伍,他們才能安全。
凌云點頭,指著前方已經不遠的山巒:“就是前面,我們翻山而過!”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