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風遞到陸文龍嘴邊時候,維克托幫他拿著的,雖然在高級醫院貴賓房躺著,但陸文龍這時候的臉上還是一臉倦容跟蒼白,說不上干裂但也絕對不飽滿的嘴唇嚅動幾下才開口:“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就說這么兩句,好像就耗盡他的力氣一般,閉了閉眼,旁邊跟上的顧硯秋趕緊遞上應景的紅包,維克托慎重的接過:“我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程思思幫忙,和顧硯秋一起,把陸文龍從側面推下去到休息室,湯燦清終于忍不住了,趁著維克托跟林秉建并肩致辭的時候,一閃身就從桌邊離開,蘇文瑾拉不住,楊淼淼和陸娜也跟著跑了,剩下呂四抬頭看看她,半遮的臉上顯然也意動,就長嘆一口氣:“阿剛在這里頂著,我們先去看看。”她心里怎么會不著急?
就在旁邊的休息廳里,程思思快嘴快語:“時間差不多,麻醉師確定的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段醒,后面的恢復情況還很難說,但李家的人一直在那邊守著的,還是義氣。”
顧硯秋就不滿:“義氣!六哥才是義氣,不是幫阿托,會中彈?不去澳門,就在香港逛逛哪有現在的事情?”
可蘇文瑾走進來只是一咳,這倆就不敢吱聲了,讓開后面被湯燦清和楊淼淼伸手抱住的陸文龍,陸文龍艱難的露出個笑容,陸娜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呂四還是低著頭,只偶爾快速抬頭看。
湯燦清和楊淼淼臉上的淚水就更不用說了。連成線。
雖然眼圈紅得很,蘇文瑾能堅持住:“呂四。你訂機票,我們盡快回渝慶,這里就留給你和娜娜收拾后面的事情了,淼淼你跟思思一起到平京,思思這些天照顧一下淼淼參加奧運會,有問題沒?”
程思思年紀跟湯燦清差不多,同樣來自書香門第的家庭,也走南闖北見識頗多。卻基本都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沒有那么多的社會磨礪,現在出奇的對小蘇的指揮言聽計從:“好!我有美國簽證…順便去美國做個展覽好了。”楊淼淼想說自己不需要照顧的,但看看陸文龍,心里就是一酸,不吭聲了。
陸文龍就靠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小蘇指派,嘴角有點淡笑。湯燦清才不管怎么安排,只把注意力放在他臉上,握住他的一只手,躬下身子使勁握緊了,一瞬不眨的看著。
呂四張張嘴沒說話,只點頭的記錄下這些。陸娜盡量鼓起勇氣:“我…也回家,我跟大家一起陪著爸。”
蘇文瑾干凈利落:“陪著有什么用?阿龍是家里的主心骨,現在他出了事,后面的事情還多得很,渝慶的情況會怎么變?那些道上的關系怎么看。警察局的人怎么打交道,家里那么多弟兄怎么安排。都要回去才知道,香港是我們的后路,呂四跟娜娜在這里不是讓你們過輕松舒心的日子,是讓你們把阿龍的后路經營好,淼淼參加奧運會也不光是為了拿冠軍為國爭光,是為我們家再獲得一點榮譽和保護,我們從來都不求別人,李家有錢是李家的事情,這次就算阿龍是為了阿托才受傷,那是弟兄之間的事情,我們也不挾恩圖報,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大家一個釘子一個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可能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在場的人相互看看,居然全都是姑娘,雖然跟陸文龍的關系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卻莫名的能擰在一起,有時候,女人之間的情緒比男人更感性,更盲目或者更堅定。
呂四言簡意賅的試探:“我們家…”看蘇文瑾鼓勵的眼神,就更肯定的說下去:“這次在香港,阿龍收益的炒樓收入,就先交給李家幫我們理財,我只跟著學習,其他零散的物業跟財產我會好好操作,阿剛和秋秋妹說的阿龍那張值錢的單子…我希望大姐還是到鵬圳收了以后帶回渝慶,對于穩定弟兄們有幫助。”
蘇文瑾斷然的擺擺手:“這筆錢明天阿剛就跟你一起帶人到鵬圳去收,然后想辦法分拆了通過強叔送回香港來,我說過,這里是我們家的后路,你來經營好,我們需要支持的時候,才有資金來源,阿龍信你,我就信你…”二十一歲的姑娘,帶著濃厚的江湖氣息,語氣中愈發自信。
湯燦清依舊看著陸文龍,淚花中,看見陸文龍臉上隱隱有點笑意,自己就笑,傻笑。
顧硯秋報告消息:“那個澳門老大給了個文件袋,有一百萬港幣的支票和那個朱老板請殺手公司的交易資料,是給強叔么?”
蘇文瑾搖頭:“不能全信…復印兩份,一份給強叔,一份給那個朱老板,看他自己有什么反應,原件我們自己帶回渝慶去,該怎么后續處理,也交給呂四了,你做得來么?”
呂四點頭:“嗯!這是做生意,不懂我向阿托和強叔請教。”
蘇文瑾給她強調分別:“阿托是阿龍的兄弟,可以全信,但強叔么,阿龍不一定…有什么關鍵地方,你多打電話回家問我就好。”
呂四抿著嘴點頭,側門推開,維克托已經脫了外面的禮服,大步走進來:“瑞查說阿龍醒過來就要來婚禮…現在還支撐得住么?我們回醫院去吧?”
蘇文瑾看看陸文龍的臉色:“我們…打算盡快回家。”
維克托搖頭:“起碼也要再呆些日子,香港的醫療水平比渝慶高很多,我們也有能力邀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和設備,我是阿龍的兄長,他不能做主的時候,我有這個義務提他做決定。”
蘇文瑾就不爭了。
接著進來的是林長峰,一臉的痛心,維克托對老丈人還是尊敬:“您陪陪陸文龍吧,弟妹來跟我見賓客,阿清,你著重跟陳紳士結識一下,他在醫療界有德高望重的地位,請他為阿龍做個全面的康復計劃,呂四,這邊有幾位銀行大班你來認識…”
不知不覺,幾位姑娘都被維克托指使出去,最后出門的陸娜嘟著嘴掩上門,看見的就是林長峰搖著頭嘆氣坐在陸文龍面前。
葛炳強是沒有資格參加李家婚宴的,維克托也沒邀請他,但蘇文瑾很快就帶著阿剛過去拜訪了他,五千萬港幣的資金,要從一關之隔的鵬圳搞到香港來,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當陸文龍變成現在的模樣以后,黃爺和強叔怎么看待之前的合作,蘇文瑾代表陸文龍需要表現出什么樣的姿態?
湯燦清收斂心情,著重采購跟陸文龍康復健體有關的設備,顧硯秋徹底成了她的小跟班。
楊淼淼最干脆,陪著陸文龍一宿之后,立刻跟程思思一起前往平京,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家里付出這么大的代價,自己鐵定要把冠軍拿到手,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陸娜原本想當貼身保姆,沒想到被呂四安排著跟她一起跑公務上的事情…
來看陸文龍的人很多,除了黃爺、強叔之外,駐港辦事處的領導官員,那個第四局副局長陳鋒都帶著小莊來了一趟,顯然對陸文龍在澳門經歷的一點一滴,他都能從自己身邊這個部下得到第一手資料。
整個香港鋪天蓋地的雜志媒體都在報道這個出人意料的新聞,前奧運冠軍可能因為涉入到李家豪門綁架案受傷,黯然退出了國家隊跟奧運會,而現在最近的醫院方面公開消息,就是陸文龍已經癱瘓了。
接著連華國國家電視臺都播放了條消息,沒有正面談癱瘓受傷的原因,只是歸結為一次事故,十分惋惜發生的事情,卻又無可奈何,這樣的頂級運動員稍有閃失就從最巔峰掉下來了,比平常人還不如。
所有人都在替這個年輕人嘆息…
陸文龍身邊的人都在忙碌。
似乎到了這一刻,姑娘們才意識到,以前陸文龍承擔了多少責任。
疲憊不堪的一周以后,蘇文瑾才帶領這幫人,帶著依舊躺在擔架上的陸文龍一起,返回渝慶。
渝慶這邊的報刊新聞比香港慢了一步,但還是比國家電視臺報道得更多更詳細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弟兄們也有一個消化和發酵這個消息的時間。
余竹帶著所有弟兄到機場接機,小崽子們來得不多,都是些心腹骨干,但就算這樣,十多輛車的規模看著還是有點浩浩蕩蕩。
汪澤清也來了,代表市委市政府過來看望陸文龍,畢竟從某些渠道能知道陸文龍這次受傷的真實背景,其實從國家電視臺能播放這條消息,就知道政府方面對這件事還是持正面態度的,汪澤清看著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兵,也有點動容,俯身在陸文龍的擔架車上輕輕拍幾下:“你為統戰是做出了貢獻的…”
陸文龍回以艱難的笑意,在醫院養了幾天,臉色好了不少,但說話還是少,似乎有些生銹的嗓子勉強:“感謝領導的關懷…”
陸文龍是被猴子和小船雙手銜結的抱著搬上車,蘇文瑾輕描淡寫:“槍傷…是愈合得差不多了,其他的看造化。”
湯燦清、顧硯秋沉默的跟在蘇文瑾后面,余竹和曹二狗等人圍上來心急如焚的看過之后,轉身給蘇文瑾低語:“我們把所有弟兄都集合在工廠了,讓阿龍過去看看?”
蘇文瑾眉毛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