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一直在李家附近待命的保全公司車隊就風馳電掣的來到了屯門這一帶的山上。
老李真的沒有報警,但聯絡了有持械手續的保全公司,防彈安全車都有三四部,加上前后開路、搜尋的摩托跟車輛,規模也不小了。
順著指點的地址找到雞舍,看見的只有幾具尸體和裝滿現金的車輛,心中自然慌亂一片,趕緊打電話給老李匯報,得到回應就是到處找找,老李還是沉穩,并沒有急吼吼的來現場。
陣仗這么大,一直蹲在山崖下灌木叢中躲避的維克托跟司機自然是看見了,維克托原本早就想出去看看動靜,司機好說歹說拉住了他,現在看見大張旗鼓拿著喇叭到處喊話找人的保全公司車輛人員,司機咬咬牙自己先一個人出去,確認沒有問題以后,才讓維克托出來。
看見穿著歪七扭八破舊衣服從草叢中站起來的維克托,保全公司的人大喜過望的馬上要把李大少接回家去,可維克托不干,一定要回去現場看個究竟。
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拿著霰彈槍和手槍簇擁著維克托步行回到雞舍,現場簡直讓維克托觸目驚心:“阿龍呢!?老六哪里去了?人呢?沒有看見他?最好…別看見…”因為看見的都是尸體,這個時候,維克托也有點慌不擇言了。
保全公司的人其實大多是退役警探或者軍人,能分析現場:“這里…這應該死掉的都是綁匪,是近距離槍殺。理論上來說,應該,應該是這位阿龍先生自衛,但這只是我們的個人判斷。建議李大少最好不要對警方提起阿龍先生…”
李家的高管也過來了一兩位:“老細說是阿龍給他打的電話,現在阿龍應該是安全的。”
維克托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打圈:“他有傷!為了幫我擺脫,挨了一槍,現在還失蹤了!”
司機算是這兩天跟這兩兄弟接觸最多的人:“6少自己有分寸。大少就不用擔心了,他吉人自有天相,您還是先回家跟老細見見面,或許老細有自己的看法。”
維克托在商海中也許是個老油子,面對這樣的局面,還是有點焦急和忙亂,聽別人反復提到老細,才勉強平靜下來,仔細的把整個雞舍周圍的環境跟一草一木都看了一遍。特別是6文龍在水溝邊留下的手槍。卡在運鈔車上的手槍。這都是很刻意擺放的物件,讓保全公司的人過來看看,這邊的人戴著手套打開手槍檢查,再仔細聞聞槍口味道。推斷了一個不離十:“只有這一把手槍開過槍,這倆彈殼跟那車里的也類似。應該是先殺了屋里的倆,然后撞車殺了這倆,阿龍就躲在了這邊…這槍是他主動放棄的,所以應該沒有遭罪。”
維克托稍微思考一下有了決斷:“我走了,你們處理。”
直到走到上車門口才低聲對公司的老臣子低聲:“擦干凈所有痕跡,不能聯系到阿龍,就報案有綁架,綁匪內訌。”
這就是港式法律的特點,嚴謹而細致,維克托不會直接吩咐任何事情,只會通過信得過的人手輾轉表達態度,最后再大的案子也拉不到他身上。
心領神會的高管果然也先打電話給其他地方,別處輾轉通知現場的某人,把找到的三支槍加上維克托這把,都擦干凈上面的指紋什么,塞進四名死者手中。
數億現金讓保全公司留下一半人手在這里守住等待警察到來。
不過所有人都有點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這么多錢,居然都沒有帶走!
老李也有點想不通:“還剩了近四億的現金在現場?”
維克托明了分配方案:“那個來上門的張姓綁匪頭目拿了三分之一,其他人均分,這應該就是四名死者分的錢,可阿龍跟剩下的綁匪都沒有帶走這筆錢,當時沒這么慌亂的。”
老李回憶:“阿龍…打電話的時候很平靜,他會不會跟這些人有關聯。”
維克托跟自己受到侮辱一般,猛的抬頭,又竭力控制態度:“老細!阿龍為我挨了一槍,又讓我躲起來,殺了四個人!現在更是生死未卜!不能懷疑阿龍!”
老李還是老神在在的笑笑:“什么都有可能…我也只是當成一種可能性,不管怎么說,你能平安的歸來,還是很值得慶幸!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晚上跟我一起參加宴會露個面,外面傳言也不少。”好像那堆積如山的鈔票,壓根就沒付出過。
維克托認真:“不是阿龍,就算付出了十億港元,我也回不來!阿爹,我也理解用商人的眼光看待任何可能性,但阿龍絕對不會出賣我!這跟值不值得沒關系,人生難得有生死相托的朋友,我信任他,所以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阿龍救回來,就好像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我救回來一樣。”
老李定神看著這個幾乎沒有杵逆過自己的長子,張張嘴楞了一下才開口:“你上一次堅持自己的意見,就是要留在渝慶,結果,我還是很滿意的,希望這一次,你依舊是對的,這種自我判斷和決斷的自信,對你也是非常重要的。”也許對他來說,對于這個價值數百億美元的龐然家族來說,長子的各種能力,遠比十億港幣或者其他任何東西都來得重要。
維克托苦笑了一下點點頭,還是穿著那身皺巴巴的衣服轉身,走出去一步以后,才突然想起什么,快的轉過身來,突然就伸手緊緊的抱住老李在他耳邊低聲:“父親!謝謝你為了營救我付出的所有,不光是錢,而是你付出的所有努力,感謝你!”
然后就留下老李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臉上才露出點莫名其妙的笑意來。
的確,十億港幣在這個家庭屬于可再生資源,不過是個數字,而老李為了救兒子不惜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孤身見張志強,這份危險才是真的難得。
也虧得有他干凈利落的決斷,結果才會這么爽快,真的有警方介入,沒準磨來磨去就出事了。
只是這個兒子打從二十年前青少年以后,就沒再對父親這么真情流露的親昵過,倒是讓老李想了很多…
維克托衣服都沒換,立刻就在兩部保全公司車輛保護下去了自己的那個別院,不光是給未婚妻劫后余生的擁抱,更是要給蘇文瑾她們一個交代。
“…事情就是這樣,阿龍讓我先走,之后槍聲大作的響了好一陣,但后來我仔細查找過,沒有看見他的痕跡,除了四名應該是被他擊斃的綁匪,也沒有多余的血跡。”
蘇文瑾臉上非常平靜,咬著牙的平靜:“你們是兄弟,做什么都是應該的,他既然能打電話,就會跟我們聯系,阿托你也別太擔心了。”
湯燦清做不出這種大婦的氣度,七情上臉:“他中槍了,哪里?流血多不多?為什么不跟你一起躲起來…”
楊淼淼居然都比她穩定得多:“相信阿龍吧,腿上…我去給棒球隊打電話,他有腿傷,估計是不能參加奧運會了,我再等等,如果他在奧運開幕以前還沒有回來,我也不參加奧運會了。”說話時候居然有種嘮嗑的平淡,就好像開會在討論事情的安排,一點不激動。
蘇文瑾就贊許的點點頭:“你自己最好還是去參賽,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了更多人注意到,我們都是相信阿龍的,阿托你問問你的父親,我現在能跟外面聯絡了么?”
維克托一聽就明白什么意思,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文瑾:“謝謝你了…你安排吧,現在我就呆在這邊,直到六兒有消息。”
蘇文瑾才給一直默不作聲,低頭垂面長遮臉的呂四做個手勢,結果不需要多等待,半小時以后葛炳強那邊就回復電話聯絡:“阿龍現在在一處道上的診所取彈頭,很快就會打電話過來,信字堆也派了人過去。”
蘇文瑾有決斷:“呂四,你讓阿剛帶個人去…再把小顧帶過去,阿龍有傷,身邊要有個人服侍,你還是留在這邊操持。”
湯燦清癟了癟嘴,蘇文瑾當著維克托也不是外人:“我們是他的家人,就不能這個時候拋頭露面掉面子,現在不是關心的時候,他是六爺。”
呂四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個時候她作為6文龍在香港的代言人都不能貿然去,顯得太過緊張只能掉份,所以輕點頭,不說話,湯燦清不滿的朝她做鬼臉,呂四有點愕然的躲在長后面想笑,過去二十多個小時,她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維克托才大舒一口氣。
6文龍也大松一口氣,他左邊大腿的槍傷,在跟注水豬肉一般打了好幾針麻藥,再用鑷子在里面搗鼓了好一陣之后,才找到那枚彈頭,叮當一聲挾出來扔在旁邊的盤子里!
周圍圍觀的人,起碼都有二三十個!
從信字堆這邊十四k的十來個堆頭到大圈、和勝等等各種幫派的人物,齊聚小診所。
就6文龍和張志強坐著的,連醫生都滿頭大汗的大氣不出站著躬身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