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其實外表有點尊尼的味道,同樣胖乎乎的模樣,同樣高檔細致的服裝,同樣說話都是笑瞇瞇的和氣生財模樣。
但尊尼不可避免的已經帶上了一些信字堆道上的特有桀驁,他的經商永遠都是跟道上有關的生意,但眼前這位據稱只有二十二歲的唐震卻是純粹的生意人。
戴副平光眼鏡的陸龍跟在陸成凡身后,走進這家氣派非常,讓余竹都有點止步的瀚海國際投資機構,坐在唐震這名首席執行官面前的時候,陸龍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給這位下了個定義:“天才!”
純粹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欣賞,就好像陸龍自己才十九歲就已經開始搏擊長空,打下赫赫威名跟偌大一份產業一樣。
來的路上陸成凡很清晰的給兒子介紹了唐震,滬海本地人,十七歲靠自己在國際涉外酒店給外國客人當英語導游,賺到學費前往澳大利亞留學,在絕大多數滬海人出國都是去日本和美國打工賺錢不同,他卻選擇了更為實際的澳大利亞學習商業貿易,然后從一開始就打主意是回國賺錢。
他幾乎就是走了一條跟陸龍截然不同,但是方向絕對一致的道路,高學歷、高專業、高智商的另外一條路,但同樣意識到國內目前跟發達國家之間的不平衡差異,正好就是可以利用的反差點,所以回國以后,把一些國外的經濟金融手法在國內法制管理都不健全的狀況下,用得風生水起!
回來僅僅兩年時間,就搞起這個不亞于陸龍那個架子的巨大產業!
所以說,天才不僅僅是陸龍,在這個寒門還可以出貴子的年代,不光是有維克托那樣叼著銀匙出身的幸運兒,也有這樣的家伙。
但陸龍卻從唐震的臉上,讀到了那么一絲的焦灼…
二十二歲的唐震,也許是個相當不錯的策劃大師操盤手。也有相當高明的氣場蠱惑人,夸夸其談的口氣更是容易讓內地工商業政府人員拜服,但畢竟還是只有二十二歲,從校園出來在商界搏殺也不過三五年時間,和陸龍這種在市井之間、國際賽場、生死搏殺中經歷好幾年的家伙,也許在抵抗壓力的細節上,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荀老頭悉心教培的閱人識人。讓坐在陸成凡側面,更像是個跟班的他,終于在唐震略顯傲慢的回復過程中,感覺到唐震實際上是在欲擒故縱,但這種欲擒故縱的中間,稍微顯得急切了一點點。
引人入轂。本來就是要欲擒故縱的,這是荀老頭說過無數次的要點,騙人,就一定要讓對方急著喊著求著上當,這才是上檔次的做法,無非就是誘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誘惑對方越發沖動的只看到美好前景。完全忘記面前的陷阱。
無論這高檔氣派的寫字間,還是經過繁復手續才能初次接觸唐震,加上唐震又有些專業而傲慢的態度,其實都是在營造一種讓加入者覺得正規高深的氣氛,心理上越來越開始選擇主觀的盲目相信。
當然這是書面說法,荀老頭說不出來,但老一輩的解釋更簡單明了,這就是做場面。
一開始信了。就會越來越信。
而陸龍這一開始就在李陽那個專業金融人員那里看清本質的角度,就越看越覺得漏洞有點多。
唐震真的有點急不可耐的要求陸成凡把入會的五十萬先打過來才談具體的,因為陸成凡氣度也能掌控得當,要求看看瀚海有什么成功案例,并且對于礦山和鐵路投資有沒有熟悉的門路,才掏錢買路。
結果唐震就說了一句:“三十萬,必須先看到你對于我們的誠意。我們才會展現一些屬于公司商業機密的東西。”
陸龍就確定,唐震有點饑不擇食的緊迫了,從李陽之前描述瀚海的規模和陸成凡介紹的情況來說,唐震應該是淡淡然的隨便你。放陸成凡走,自然會后悔回頭的,而不是這樣自降身價,這是很大敗筆!
這讓陸成凡這個老江湖也有點察覺到,所以商業會談有時候也就是在搏心機,陸成凡決定穩妥起見:“我跟公司幾個股東再商量一下。”
唐震想補救,終于淡然的點頭:“三五十萬也要考慮的企業,不做也罷…”
陸龍從頭至尾一個字都沒有說過的跟著陸成凡出來,父子倆站在大樓前相視而笑,陸龍主動建議:“您還差多少錢?我這段時間的確有點困難,但是湊一湊只要拖過這一段時間,估計也能幫您補上?”
陸成凡卻搖搖頭:“你目前的困難有很大部分就是我造成的,我會很小心的,也許你對這個瀚海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我也依然會按照我的方式試試看,尋找別的方法,就好像你一直盡量靠自己的能力解決所有問題一樣,我也是…”
陸龍笑起來:“我這是遺傳您的。”
但陸成凡肯定沒有遺傳給陸龍的就是那種道上的風格。
轉過身,把陸成凡送回親戚家,陸龍就聽余竹和小賊分別報告他們探聽的情況:“目前在瀚海上班的員工只有六個人,聽門口保安說,最高峰的時候,有三十五個人!”
“據說在一個月以前,有一部分人吵鬧一番就走了,再沒有回來過。”
陸龍分析:“他們這個做法,其實技術含量是很高,唐震的確是個能言善辯的家伙,但是別人搞懂了也能做,更何況他這些項目來源的聯系肯定還有跑業務的,有些跑業務的也許就覺得為什么自己不能這樣搞?”
余竹提醒:“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就是我們也遭到銀行凍結資金的時候,說不定是銀根緊縮的事情也波及到了他們?”
陸龍點頭:“有這個可能性…”隨開一份剛在路邊買的本地報紙,頭版頭條果然也是國家大力整頓金融股票市場,滬海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打擊各種投機倒把的行為。
阿光等人之前一直不做聲的,等這時候小白才說話:“我跟著小賊去跟過他們員工下班回家的,有個女的,可以讓阿光上!”眾人頓時有點嘿嘿嘿,好不容易有點嚴肅的氣氛又松懈下來。
阿光哇哇怪叫:“我不去!你去!”
陸龍就有點奇怪了:“上次那個魏什么,你不是都搞得不亦樂乎么,為什么這次不去,看看這大樓,高級人呢…”
阿光吧啦吧啦:“啊,你是不明白這些滬海女人,有種說不出的得意洋洋,只要開口不是滬海話,她們那種鄙夷瞧不起的模樣,真的很傷自尊心,我擔心老子就算她脫光了,都翹不起來…”
眾人哄笑,不過都對阿光的話心有戚戚的樣子,這幾天在滬海感受最深的就是這點,滬海男人普遍來說彬彬有禮,斯儒雅,雖然有點娘娘腔,但也還不難接觸,女人么,真有點刻薄的,關鍵就是對鄉巴佬刻薄。
陸龍集思廣益:“那怎么辦?我們也有事情要做的,就這么幾天,趕緊把事情搞清楚了回家。”
余竹摸摸下巴:“干脆來硬的!”
所有人又起哄,說二哥真是跟田嫂在一起,膽子變大,人也淫蕩起來了!
余竹才不怕起哄:“我們觀察過,這個女人也是二十來歲,和別人不同,她上下班永遠都是提著一個包,機機最近非常想有的那種小電腦,嗯,筆記本電腦包,聽說大城市的這些高知識上班的,才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裝在這個里面。”
陸龍聽弦知音:“你說搶了這個包?我們沒興趣做搶劫吧?”
余竹嘿嘿笑:“我那邊也有小崽子在學電腦的,機機不就成天搗鼓這個么,叫他過來,我們半路截了這女的,搶了電腦現場看看內容,過一會兒還給她不就行了?”
說得就跟在門口小賣部拿瓶汽水喝兩口還回去那么簡單。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方案,有時候卻能達到非常立竿見影的效果。
連夜也坐飛機過來的機機,甚至第二天一早還去買了一臺一直口水不已的筆記本電腦,名正言順是為了工作需要,才跟著大家一起,在當天晚上下班以后,在這名女子下了出租車,經過一個路邊街心花園的時候,阿光和小白突然一下就從兩邊挾持了驚慌失措的姑娘,以為要被劫財又劫色,卻只是被死死捂住嘴擠坐在石凳上。
才不管電腦打開的什么密碼之類,機機這每天都要拆無數個傳呼機和移動電話的熟手,嫻熟的打開電腦后蓋,取出里面的硬盤,串接到自己的電腦上開機,就肆無忌憚的拷貝所有件過來,不過也順便打開了其中最新的財務報表。
陸龍和余竹蹲在李萬機旁邊,都清晰的看見屏幕上面觸目驚心的數字變化。
因為銀根緊縮,和最近兩個項目投資失敗,再加上大半的人手另立山頭,瀚海公司的賬目上甚至連下個月的寫字間租金都付不出來了!
完全就是個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