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姑娘還是知道不伸手去摸那支掉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槍。
陸文龍使勁甩了幾下頭,沒那么暈乎乎才勉強爬起來,在面包車以及公交客車上沖下來大群圍觀群眾之前,搖搖晃晃的走到已經完美變成敞篷車的mx5旁邊,從手剎旁邊扶手箱取出自己的移動電話,給武剛打電話,打不通,估計他的電話這個時候也非常繁忙。
陸文龍不著急,就先給家里打,叫楊森或者曹二狗立刻帶人過來接應自己,萬一警察有什么事情,也麻煩。
最后連附近的警察都到場了,陸文龍才終于把武剛的電話打通:“我在雙路口,您叫人來一趟?”
武剛煩躁而忙碌:“來個屁,第二次搶劫了!”就要掛電話。
陸文龍叫住了他:“他的槍在我這里…瑪德!他搶了我的車逃離現場!”
武剛有點不敢置信:“特么…那個離開現場的紅色車,是你?!”
陸文龍很無奈:“您來看了就明白,應該贓款也在這里,我沒看…”陸娜還蹲在那地上的挎包前,護著連警察都不許碰:“壞人的,您別亂摸,有指紋!”
這孩子估計是看了什么動畫片。
武剛幾乎是風馳電掣一般的就駕到,這里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警察,從交通警察到片警還有附近的刑警都出現了,全都有些表情復雜的看著坐在打開車門駕駛座上,雙腳放在地面上的陸文龍,還有那個一直蹲在地上的高挑小姑娘。
周圍也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圍觀群眾,交通幾近癱瘓,但警察們依舊好像沒看見這種情況一樣,只是無言的看著那個地上的挎包和那輛詭異的敞篷車,以及遠處那個摔在地上烏龜殼似的車頂棚。
陸文龍看見帶著大票人馬的武剛分開人群走進來,后面的大量警察立刻開始維護秩序,疏散人員。解決交通問題,他卻一動不動的坐在座位上有點疲憊不堪。
這就跟那個搶劫犯在被甩尾沖擊時候的身體反應是一樣的,沖動興奮過后的必然結果,只是經常處于打架和比賽中熟練掌控這種生理狀態的陸文龍,現在多少有點演戲的成分,適當的隱藏自己幾乎成了他的本能,有點耷拉的眼皮看著武剛走近。才歪歪頭,用下巴指副駕駛:“槍掉在里面的,沒人碰過…”
武剛根本不去看,擺擺手,立刻有人過去打開透明物證袋,小心的把手槍裝在里面。這個動作讓外面圍觀的人伸長了脖子,簡直可以跟陸娜媲美,接著幾名穿白大褂的鑒證人員就仔細的開始在車上檢查,并且和刑警一起帶上塑膠手套小心撥弄那邊掉在地上的挎包,有點女式的挎包,打開里面就是厚厚的一疊錢,周圍又是一片齊聲驚呼!
陸娜在警察靠近她的時候。還看了看陸文龍,陸文龍對她招招手,才在眾目睽睽之下過來,站在敞篷車旁邊,車門邊才到她屁股邊,上半身都高挑著在那,比武剛還高點,她頓時又回到那種在學校很不習慣被人圍觀的感覺。百無聊賴的用和手指敲敲車門,縮縮脖子,最后索性干脆蹲下來,就蹲在陸文龍旁邊,又跟只搖尾巴的…長頸鹿差不多。
武剛和陸文龍的目光一直隨著手槍、挎包,直到那邊的警察提高點聲音:“對的!五萬,還有銀行封條!”
武剛才轉臉對陸文龍:“前后事情經過?”聲音冷冷的非常機械。沒有一點感彩。
陸文龍原原本本:“她參加朝天港批發市場的模特表演,我送她去,在路邊等她,完畢的時候剛上車。我就聽見三聲槍響,接著案犯就沖上來,以為我是出租車,用槍逼著我來這邊…”
武剛還仔細的伸頭看了看駕駛座a柱上那個有點隱蔽的插銷,表情非常精彩:“這就是你的命么?”這時候就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感慨。
陸文龍無喜無悲:“那個被搶的人怎么樣?”
武剛搖搖頭:“一個過路的輕傷,拿包的女出納被擊中頭部,送到醫院就死了。”
陸文龍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武剛觀察他:“我還以為你不在乎死人呢…”
棒球帽檐下的陸文龍有點低落:“壞人多死點無所謂,無辜的人,還是最好別死。”
陸娜原本是那種雙腳外八撇開的蹲姿,屁股都快坐地上了,頭也埋在手肘里看地上,一直悶聲不語的聽陸文龍說剛才為了防止自己受到傷害才不方便第一時間動手,可聽了最后這幾句話,就有點偷偷的仰頭看。
武剛注意到這個姑娘,依舊帶著那種有些嘲諷的笑容:“她是誰?”
陸文龍簡單:“朋友的女兒,托我照看。”
武剛的表情似乎被陸娜看懂了,有些不滿的嘟噥:“干爹!他是我干爹!”聲音不大,但武剛能聽清楚。
武剛就懶得問這個細節:“有什么要給我說的?”周圍的警察已經徹底疏散了人群,遠遠近近都有警察跟便衣,有些案犯還喜歡趁亂倒回來看,被逮住的也不在少數,有經驗的老警察就喜歡這個時候轉悠,武剛的眼睛也在周圍看。
陸文龍猶豫一下才開口:“除了剛才我跟您說的他那些模樣特征…他應該有個本地同伙,說不定還是女的。”
武剛眼睛一下就亮了!
陸文龍抬起自己的左手,一根細細的紅色編織綢繩,就是當年蔣琪給他系上的,現在除了洗澡下水,大多數時候都是戴著的,保佑平安,上面沒有任何金銀飾件,純粹就是個情侶之間的小物件:“他手上也戴了這個,左手,很新…”一個男人是不會自己給自己搞這種東西的。
武剛刁難:“也不能說明是本地女人!”
陸文龍平鋪直敘:“老子認得路,莫亂轉…后面三個字都是一聲平音,城里口音是先低后揚,這個平音的說法,是我們縣城到渝慶沿江一帶幾個縣城的口音,城里人都不這么說,他的口音聽起來很怪,有不是這邊的口音,也有點渝慶口音,但是這三個字,絕對不是渝慶城里的,是我們那一帶到鬼城的口音,我很肯定!”從那個案犯上車到甩出去,一共就只說過十六個字,一般人也許驚慌失措得魂都不知道飛往哪里,可陸文龍卻敏銳的抓住了這個細節!
武剛輕輕的把這三個字用好幾種口音念了幾遍,居然也輕噓一口氣,嘲諷的笑:“特么的,你不去讀警察大學,真的是浪費了…有些東西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回去吧,這一次他多半就要跑了,有點可惜,但是你下了他的槍和錢,這份功勞,我給你記住了…”指指那邊,有幾名警察居然就把那個烏龜殼一樣的車頂抬過來,武剛親自動手跟陸文龍一起把車頂裝上,武剛的臉上一直都保持那個極為嘲諷的笑容,再說了一次:“這就是命!”
陸文龍看看這個黨員局長的鬼神論口吻,遠遠看見楊森和徐勁松的兩部面包車在另一個街邊,也不多話,直接對武剛擺擺手示意告別,陸娜跳起來上到另一邊,陸文龍就開車走人。
一直到家,陸娜都沒再說話,只是下車時候,神兮兮的把陸文龍抓排擋桿的右手拿起來在自己鼻子上蓋住,深深吸口氣,就打開門下車跑了。
陸文龍覺得這個動作好像也不涉及男女之情,不在意的下來,后面楊森他們才接二連三的跳下來:“怎么了?那么多警察!”
陸文龍輕描淡寫的把事情講了一遍:“那個爆頭的家伙被我遇上了,下了他的槍,人沒抓住,跑了。”
弟兄們只能仰望!
等到了晚間,從警察內部流傳出來的訊息就更明確了,已經在渝慶槍殺了兩個人的這名悍匪,居然被六哥赤手空拳的下了槍,要不是很多目擊者看見的一輛急剎車的小貨車撞翻了陸文龍,沒準就真的被他逮住這個家伙了!
所謂盜亦有道,就算是道上,也對他這種行為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何況這樣膽大妄為的劫犯,誰都會覺得不安全吧,所以陸文龍的聲望簡直是在另一個層面再次達到頂峰,連張慶楠都給他打電話過來:“草!你是有消息還是怎么,這種事情你應該叫上我一起拿了他啊!”
陸文龍還是平靜如水:“過路遇見而已…”
張慶楠就一定要陸文龍改天到他的場子去玩玩,順便扎場子,現在能請陸文龍在場子里露面,就不光是奧運冠軍的意思了,最硬橋硬馬的狠角色!
但武剛接下來的電話就有點陰測測:“六爺,哼哼…你小心點,我們現在已經有點苗頭,這個劫犯真的是在渝慶有落腳點和女人,現在得到的消息是渝慶絕對不是他跟其他地方那樣做兩單就換地方,他很喜歡這里,假如他都知道是你弄了他,說不定要找你報仇!”
陸文龍鄙夷:“我還是相信人民警察的!”
武剛嘿嘿:“這些天別到處亂走,安全第一,別怪我沒提醒你。”
陸文龍無所謂的答應下來,結果隔天就跑了!
去了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