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所有的政治運動或者商業活動,都會隨著境況的改變而導致架構和人員心態的改變,這種改變如果不及早處理,到了最后無一不會演變成為覆滅的下場。
所以整風是必須的,這也是無數的例子說明了的。
陸文龍不懂這些,但袁哲懂,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給他提了出來,讓看起來似乎形勢一片大好的陸文龍知道自己其實正行走在湍急的礁石險灘之中。
反而是維克托的那些商業理念對他沒有太多幫助,維克托的做法很簡單,培養職業經理人,什么配股養人帶中層之類的方式,聽得陸文龍頭昏腦脹,等問過荀老頭,知道哥老會以前就是干脆用禮堂下面設的刑部來管理行為不端者,陸文龍心里才慢慢有了點譜。
當面留足了面子,但是把話說得夠狠夠決絕,下來果然挨個找他承認錯誤,其實都是混混,哪里有這么多的約束,或多或少都有些做錯事的地方,開誠布公說明了,心里也透亮一些,說起來還真是只有加入最晚,家里條件最差的江小船才是最干凈的,這個力夫的孩子一貫就善待窮苦人,陸文龍最后征得大家同意,讓江小船負責嚴查這種事,以前的既往不咎,但從今往后,再發現類似的事 ,兩次寬容,第三次就只有走人了!
下來陸文龍對余竹說得很苦口婆心:“正因為我們條件現在逐漸好起來了,真沒有必要鋌而走險的去沾染那些惡習,弟兄們一個個走正行為主,只是跟原來一樣自在就好了。”
余竹想得更多,乘機把弟兄們手里面的人清算了一遍,凡是有些偷 耍滑的就攆回縣城去受罰兩個月,要是回去還不改正,就不許再跟著大家了!
這就來得比較重了,所以陸文龍這一次的整風運動效果確實是相當顯著的。
可那些惡習的東西不是他們說不沾就不會沾。剛剛把這些事 處理清楚,余竹那邊留意那幫吸毒建筑工地上的小崽子就回報消息過來,對方應該是搞了數量比較大的“藥”回來,最近動作很多!
的確是。明天就是五一節了,很多單位都在放假,有些工地也在放假,余竹留在那邊留意這伙人的小崽子就在那家規模很大的市政工程工地邊弄了個板車賣水果,天天都去賣,把人頭都混熟了,原本一來是想找點這個老楊一伙人的痛腳好好收拾。二來就是 節那一次畢竟陸文龍他們帶著人開車搬走了不少的建筑鋼筋材料,也得防止人家醒過味兒來報復。
誰知道過去都幾個月了,這幫家伙渾然沒發生過一樣,周杰那邊倒是在繼續供貨的時候,笑罵了幾次,說自己抽了煙搞得很難受,也裝作沒發生的樣子,但卻不找他們拿粉來吃。
賣水果的小崽子都已經覺得這個工作很不錯。順帶還喊了兩個小崽子過去賣盒飯,專把田螺哥他們飯館剩下的飯菜 打理好就分裝了拿過去賣,效益好得很!
打算把這個當成個正式業務來做了。飯館里面的飯菜那比一般凈揀破爛菜葉搞的盒飯好太多了,田螺哥他們現在好幾個飯館,浪費也大,這樣一搞,幾方都舒心。
就是在盒飯生意這邊,有倆出來吃盒飯的瘦猴一看就是吃粉的,偏偏倒倒的食 不佳,一邊吃一邊說最近要籌錢弄貨,必須要賣貨找錢,不然入不敷出。就要斷檔了。
話說得含蓄,遮遮掩掩的,哪里能想到一直在工地外面賣水果跟盒飯的四個年輕人是來盯梢的,警察都沒這么敬業吧?所以根本就沒有防備住。
這幾位卻仔細的聽了回來給余竹報告!
余竹就找陸文龍拿主意,到底是報官呢還是過去劫了貨泡水…現在這種功勞要給阿生,還早了點。那小子還在警校,連實習都沒有排上呢。
毒品的事,永遠都不是小事,可陸文龍畢竟還是混混,那種混混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氣質油然而生:“要搞就要搞痛他們,而且我是真信不過察二哥,風言風語的也不少了。”的確是,道上傳說的那些拿錢放行的警察跟電視報紙上宣傳的 毒衛士們完全兩樣,陸文龍跟余竹還是選擇相信道上的傳言,畢竟道上對武剛的傳說,都是真的。
所以緊鑼密鼓的準備就開始了,不過陸文龍沒能顧得上,他老丈人來了…
少了楊景行,陸文龍現在都還有三個老丈人呢,這個五一節,居然全部都來了渝慶!
唯恐天下不亂的湯燦清是故意的,聽蔣琪說蔣天放跟師詠琪五一節要來渝慶看她以后,就決定自己也要請父親過來看看自己,好歹自己現在也算是獨立了,半成家的狀態,自己這個老父親就最好也來看看,其實估計內心還是有點想別別苗頭的意思。
蘇文瑾就純粹是驚嚇了,因為下午聽說了這兩處要來父親,自己還有點郁郁寡歡的感覺,不過看看根本就不敢讓聽見的楊淼淼,又覺得蘇明清起碼是活著的,遙遠的祝福一下就好。
但是等她晃晃悠悠帶著蔣琪一起走到學校門口,打算到學校食堂端兩個菜回來加餐,就看見蘇明清站在那里,真的是手里的飯盒一下就掉地上了!
嚇得掉了!
蔣琪是見過蘇明清的,也嚇一跳,不過能抖著手彎腰把飯盒撿起來,順手就把自己額前的碎發撥弄一點過來遮住臉,搞得自己跟個女鬼似的,勉力站起來小聲在蘇文瑾耳邊說一句:“我去小賣部打電話…”然后就極沒義氣的想跑!
蘇文瑾卻一把就抓住了蔣琪的手臂,似乎這樣能給她點勇氣,腳下的步子卻在慢慢的往后退,蘇明清明顯是聽見了金屬飯盒掉在地上的聲音,看見就轉 直接走過來的,蘇小妹的步子就慢吞吞的往后退,似乎在接近背后的修理鋪子,手上把蔣琪的襯衫揪得死死的!
蔣琪嘗試了兩下,都沒有把自己掙脫出來,就只能認命,盡量鼓起膽量跟大嫂站在一起,卻低著點頭看自己腳尖,腳上可是穿的剛買的新皮涼鞋呢,紅色,真漂亮…待會兒不要被踩臟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蘇明清腳下的步子不急切,但很穩健,他本來就不胖,很快的幾步就走過來,看著女兒的表,自己也在調整態度,似乎在耐下 子:“五一節你都不回去看看你媽?”眼睛瞟了一眼那個女兒挽著的姑娘,比女兒高出半個頭的姑娘,看上去就苗條漂亮,這樣當幼兒園老師好么?也有點胡思亂想,但沒注意到那張臉。
蘇文瑾在堅持,咬咬牙才開口:“我們有很多功課要做,阿龍那邊也有很多事 ,所以就不回去了。”
蘇明清很明顯的皺了一下眉頭,繼續忍耐:“我剛問過古婆婆,你們放假都可以回家的…他教你這樣的?”他是最恨孩子撒謊的。
蘇文瑾搖搖頭,妹妹頭跟前面的劉海兒有點隨意的隨著這個動作搖擺幾下,看上去很可,但是也很倔強:“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決定我自己怎么安排生活!”這 節以后,張雅倫還是在給女兒寄生活費來,寄到古婆婆那里的,蘇文瑾卻不去拿,婆婆問了也說自己不用,所以古婆婆有點著急,才打電話給蘇明清問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陸成凡說的,蘇明清是真的有點傲骨的,雖然遠遠的想著女兒,卻一聲不響的就讓女兒遠走他鄉,居然就拉不下面子來,而且也永遠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父親要求兒女是天經地義的,哪有那么多的自我意識?所以被古婆婆罵了一頓,才跟張雅倫前后腳上來,還不愿跟前妻一起,于是比張雅倫都先到,正在考量怎么找女兒呢,就看見了人。
誰曾想都過去幾個月了,蘇文瑾臉上依舊還是那副有點桀驁的表 ,一準就跟當年看見陸文龍那個小痞子拿著球棍指自己的樣子,越發的來氣兒:“你翅膀還長硬了!這半年懶得理你,你還真以為你可以隨便撲騰了?!”說得女兒跟個小母雞兒似的。
可蘇文瑾骨子里還真是跟自己這個父親有些一脈相承的東西,愈發的倔強:“你管好你自己!我們自己的生活我們自己知道!比你過得好!”聲音有愈發加大的趨勢,只是一邊盡量提高嗓門說話,一邊雙手卻更使勁的捏蔣琪的手臂,把個小美女疼得哦!
還不敢吱聲!
蘇明清頓時就火大了,上前最后兩步,甩手就朝女兒臉上扇過去,蔣琪可一直都看著呢,經常跳舞,她這個運動神經還是要好一些,就這么一拉蘇文瑾,讓兀自伸過頭就是要倔強的挨這一巴掌,恨不得打得越重就可以越把心底那點想念都打得沒有的蘇小妹往后一閃,堪堪躲過了這一下!
卻把自己留在了那里,蘇明清一下扇空了,甩過去,手指尖卻在蔣琪的臉側擦了一下!耳朵被掛到了,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