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什么招小弟的任務,他也沒有接受過統戰工作培訓,哪里知道怎么做統戰工作,純粹就是被對眼前父子之間那種不太登對的關系帶偏了道。
其實他可能也意識不到,自己是有一種下意識別的情緒,陸成凡似乎在他的生命中就出現得沒有這么頻繁?
所以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東拉西扯的延續這種對話狀況,老李有點氣勢壓人,陸文龍不知所謂的抬杠,大李訕訕的打圓場,直到一位助理進來:“老細…時間差不多了。”這個稱呼陸文龍這些日子沒少聽見,都是這邊稱呼老板的。
老李才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擴擴胸:“好久沒有跟年輕人這么聊天了…不錯不錯。”
陸文龍居然懶得起身,點點頭算是送別。
老李走過這邊的沙發邊的時候,終于掉頭看自己的兒子:“你說你跟小陸有生意要談?”
不等維克托回答,陸文龍已經幫忙回應:“沒有沒有…我那都是小生意,不能跟你們比。”
老李轉頭看他:“你說什么是大生意跟小生意?”
陸文龍說自己這一趟出國比賽以及在香港的見聞:“我看你們都是做房地產或者股票什么的,這叫大生意吧?”
老李關注后面:“小生意呢?”
陸文龍說自己:“開個店搞個車間什么的。”
老李哈哈哈笑著轉身出門:“任何小生意做大了都是大生意…”
陸文龍在背后擺個不以為然的鬼臉,維克托看見他的動作,之前一直低眉順眼的表情也放下來了:“你倒是輕松…走吧,我們也走,我還以為有時間可以跟你單獨長談,就只有在車上談了。”
陸文龍再喝一口參茶,雖然不太好喝,但是明知道是好東西啊,跳起來:“你說你有生意跟我談?我這種路邊混混小渣渣的事情你也給你父親說?”其實他更好奇這種父子關系。
維克托指指門外:“我父親十四歲開始做工。先在茶樓做跑堂,十七歲開始出頭,二十七歲開始做自己的廠子,也就跟你說的車間差不多。一開始也就是生產買賣塑料花…所以說只要時運濟人,再小的生意也是能做成大生意的。”一副家教甚好的樣子。
陸文龍驚訝:“當小茶倌?我也是嘛,三年前我都還在當茶倌呢,給人打得遍體鱗傷。”
維克托也驚訝:“然后呢?”一邊說,兩人就一邊往外走,保姆遞上一件整理好的西裝,一位助理遞上一把車鑰匙跟一包文件和一個彩色的紙手提袋。
陸文龍驕傲:“我花了一年的時間。把這個家伙弄翻,打斷了他的手腳!”
維克托楞了一下哈哈大笑:“咋一看,你跟我父親的經歷差不多,但是完全南轅北轍嘛,你真是個混混!走吧,還是你開車?”遞過那把車鑰匙指指那輛更符合晚上年輕人出席酒會身份的s600c。
陸文龍不推辭的接過,口中有些不以為然:“不然怎么辦?只有用暴力手段才能打平人,我們那里就是個小縣城。難道你以為可以有什么別的手段?現在大陸說是改革開放,到處都亂糟糟的,我看就是要有些暴力手段才能撈到錢。”
維克托似乎想筆下文學什么:“五六十年代的香港。也有過這樣一個階段,現在有些叔伯也就是那時積累下來的,但是不能過界,一旦被政府清查,嗯,國內叫嚴打?”
陸文龍打開車門坐進去,才發現自己習慣性的來了左邊,笑著又跳出來,跟專心思考也走到了右邊的維克托也笑著換方向:“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打棒球?這個東西不越界!”
維克托坐進車廂側頭有點思考的模樣:“原來是這樣,那你就真的打算順著這條路走下去?”
陸文龍點頭:“你老子說的這句話我還是贊同。任何小生意做大了都是大生意,我那個賭檔,一晚上能有幾萬塊的收入,其實放開了做,幾十萬也是可能的,但是我認為是細水長流的生意。不起眼的悄悄賺錢就好。”
維克托居然盤算:“一晚上幾萬?你還有些什么生意?”
陸文龍在他的指點下把車開出私家車道:“我有一大幫弟兄,之前我們收過保護費,但是有點錢就不干這個容易被嚴打的事情了,搞過游泳池旱冰場,也搞臺球場,后來我覺得這些都是偏門,就要求他們必須做點正當生意,所以有開小旅館的,典當行的,哦,還有飯館,好幾個飯館,還有搬家公司、摩托車配件車間、小修理鋪…還有些什么?太多了,我有時候還要跟著弟兄們去河邊挖沙,賣給建筑公司修房屋…”
維克托居然有點羨慕:“你…太自由了,不錯不錯,你居然做了這么多事情,但是貪多嚼不爛哦?你這樣胡亂鋪攤子是很容易出事情的。”美國名牌大學碩士用自己淵博豐富的經濟知識提醒。
陸文龍笑著搖搖頭:“混混們不是這樣的,和你們做正當生意不同,我們有分弟兄的親疏,一個弟兄帶一幫人去做一件事,大家都有份,所以要幫忙的時候很多人幫忙,而且現在大陸什么生意都剛允許做,這么多人齊心協力的做,不難的…”
維克托比他更了解大陸現在的形勢:“那倒是,五六十年代的香港也什么都好做,關鍵是有基礎有眼光,你現在兩樣都有了!你想做到什么樣子?”
陸文龍還是有點小得意:“以前只是想大家求個溫飽生存,現在心野了,就想做大,這次得了冠軍,來了香港,看到的東西更多,眼界更高,就更要好好做了。”
維克托只回應了一句:“怪不得你說棒球只是個小事情…走那邊,一直順著走就好…”余下的時間他就不說話了,只是偶爾伸手指指方向。
陸文龍好好的過了一把癮,中途猛加油猛提速,很是嘖嘖吸氣的感受那種跑車的強勁沖擊力,都沒法跟自己那個四輪車作比較,只能跟白天坐的那些勞斯萊斯比,倒也一路無話。
車停在一棟白色建筑前面的時候,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已經有人過來幫忙開車門,維克托突然伸手拉住陸文龍:“我們倆一起做事吧?”
已經半個身子都伸出去的陸文龍詫異的坐回來:“你還真看得起我這樣的小生意?”
維克托搖搖頭:“你那些繼續做你的,我也不可能去摻雜,我們一起到…你是哪里來的?華國這么大…”
陸文龍哈哈笑:“你想了一路,都沒有想我是哪個地方的,就決定要和我一起做事?”
維克托也哈哈笑:“我是跟你合作,又不是跟你那個地方,說說是哪里?”
陸文龍撇嘴:“估計會讓你失望,內地很偏遠的地方,渝慶,聽說過沒?省會都不算。”
維克托點頭:“抗戰陪都,我知道…算是大城市嘛,不過不了解,回頭了解一下,你還沒答應我行不行呢。”兩邊的車門都已經打開了,后面又來了車,維克托指指外面,陸文龍就跳出去,自然有泊車的來開到停車場。
只是他身上穿著紅色運動服,跳出這樣一部白色跑車的模樣,引來周圍無數閃光燈的拍照,當然另一邊的大李下車更是被拍得厲害,這樣的場景有點詭異,兩人私交甚好的樣子就夠吸引眼球了,居然還是這個陸冠軍開車過來,當然這個可能涉及到一點駕駛資格的問題,不過人家不在乎,對吧?
大李這邊更靠近建筑,笑著等陸文龍走進,有些親熱的搭住他的肩膀一起往里走,一邊走一邊跟周圍招招手,口中微笑卻低聲:“也要微笑點,揮揮手…”
陸文龍就照做,也是嘴唇不動卻發聲:“你為什么要跟我合作,看你們家的氣勢,到處都有生意吧,別跟我說和我投緣,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的…”
維克托側臉看他一下:“我以為我們是弟兄?”
陸文龍也看他:“你確定你不是喝醉了?”
大李哈哈哈的笑起來:“我早上起來是在想有沒有這么說過!”
陸文龍點頭:“做弟兄不是那么簡單的,慢慢來吧…”他居然還擺架子!
維克托也贊成:“嗯,這么說吧,為什么跟你做呢,你是個有頭腦的人,最重要的是,你應該是個講信義的人,對不對?”兩人已經走進建筑門廊,離開記者和圍觀人群的視線,維克托就把手收回來,用另一只手掰手指一條條梳理給陸文龍看。
陸文龍雙手拱一下:“我們袍哥人家認黃落教,絕不拉稀擺帶…”
維克托有點楞:“什么意思?”手還掰著呢。
旁邊就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就是信義為先,一諾千金!”然后轉手就對陸文龍也拱一拱手:“不知道小兄弟門朝哪邊開,燒得什么香?”
大李張大了嘴有些驚訝的看著,香港是個擁有深厚社團歷史的城市,他也或多或少接觸過,但是李家的生意真的跟道上沒多大關系,所以第一次看見這種切口對話,真的很驚訝!
何況面前的幾位中年以及老者他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