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陸成凡還是沒說什么,有點心疼,卻做不出親熱撫慰的動作,
自己也不習慣,只能是招呼兒子和小姑娘一起,把外面的東西搬進來。
這幾天蔣家對兒子的愛護,陸成凡也都看在眼里,1小姑娘對兒子的眷戀,更是讓他覺得安心,似乎他們在幫自己補償了什么,所以禮物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
和蔣家一樣,孩子的東西都是兩個人各一份,一樣的分量,不同的是他還額外買了一套一千多的音響送給蔣天成,買了一整套高級進口化妝品給師詠琪,對于花錢,陸成凡和兒子有截然不同的概念的,他一貫奉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是要手里沒錢才有去搏的壓力感,所以這一次的斬獲,實際上已經被他一個上午就花得精光!
坐在辦公桌后看著一雙小兒女好奇的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紙袋塑料袋,發出一聲聲驚嘆,陸成凡就覺得這些天的辛苦奔波和低三下四真是值
等故意自己去逛街,讓一雙小兒女相處的無良父母晚上回來,也給驚訝住,朋友歸朋友,在借一百塊錢都要考量一下的年代,這上千的禮物就不是幾百塊錢的衣物可以比較的了。
兩家人一起過的除夕夜,這一年,陸成凡還是很有些斬獲,邀請蔣家人一起到渝慶市目前最高檔的匯賢樓飯店吃年夜飯。
厚厚的紅色深絨地毯,寬大的桌椅,明亮的落地玻璃,望出去游人如織的中心商業區,除夕之夜到處掛滿的燈籠彩燈,遍地可見的煙花爆竹,完全呈現出和小縣城迥異的物質生活水準,讓一貫恬靜淡雅的師詠琪都有點手足無措。
蔣天放畢竟見識還是多…些,坐在桌邊,看著自己十多年的老友:“你完全不是那個以前書生氣十足,意氣風發的陸成凡了”
陸成凡點點頭:“只有跳出那個狹窄的小天地,才能見識到外面世界的寬廣博大,經歷過這些東西,又怎么會甘于平淡的在石板路上日復一日的走來走去上班?現在正是到處都在翻天覆地發生改變的年代,我從來不后悔我選擇的路”轉頭看看一直專心聽著談話的兒子:“當然我得承認我也做錯了一些事情。,…
師詠琪放開喝過一口類似粉條湯的湯盞以后,想一想終于笑起來:“本來我還想說那些禮物太貴委,既然我們兩家都這么熟,我就當是你給我們家琪琪的聘禮,不客氣的收下了。”
陸成凡哈哈哈大笑起來,看看大桌子那邊使勁的紅臉,卻忍不住滿臉歡笑的小姑娘,使勁的拍拍自己有些愕然的兒子肩膀,點頭不已。
只是到了晚上,父子倆回到那個簡陋的臨時沙發床上,陸文龍才第一次鼓起勇氣對父親開口詢問:“姑姑姑姑是不是年輕時候被姓蘇的叔叔,……,追求過?”
陸成凡這下才是驚愕了:“長輩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陸文龍得到證實,很有點垂頭喪氣:“沒事兒就是問問老丁給我說。”陸成凡又哈哈笑,他的氣質真的很不錯,相貌堂堂,寬皮大臉,簡單形容,就是有點許文強梳大背頭的感覺,看著兒子很感慨:“你真的長大了不過你叔叔說你現在成績很不好?是不是,還是我和你媽的緣故?”
陸文龍盡量撇清:“不是,我現在真的沒心思讀書,我我在和別人一起合伙開始做點小生意…”
當爹的這下嘴都合不攏了,好半晌才開口:“做什么?”
陸文龍小心:“做生意,就是開個臺球桌什么的,剛開始慢慢…”陸成凡這些年走南闖北還真沒把那些學院派的書生們看在眼里,很有點驚喜:“你喜歡做生意?要不初中畢業了就出來跟著我跑?”陸文龍抬頭看看父親,卻慢慢的搖頭:“我我,覺得不,怎么說呢,就是想做點不一樣的。”當父親的卻會錯了意,有點正式:“你,不會是舍不得”還拿手指指樓上,意思不言而喻,臉上居然還帶點笑。
陸文龍趕緊擺手:“真不是,真不是,我想做點”他實在是表達不出來他做和父親做的有什么不同,但是他真的敏銳的覺得有不同。
陸成凡楞了一下繼續哈哈笑:“隨便你吧總之我的兒子不會是孬種的!”
這話倒是讓陸文龍笑起來,抓過手邊的球棍:“我還進了縣里的棒球隊,今年要去平州和省城比賽呢!”能夠向父親炫耀自己任何的成績,都是兒子的光榮。
哦?兒子的任何一個與眾不同的優點,也是最能讓父親感到得意的東西:“棒球?我們那么小的縣城還有人打這個?不錯不錯!”還真的像模像樣的揮動了一下:“我只聽說外國比較流行這個…”
陸文龍趕緊嘩啦啦的給父親講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父親聽得津津有味,父子之間仿佛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事情,反而變得融洽起來。
陸成凡的眼光還是有過人之處的,由開始的驚喜變成專注,然后就是沉吟:“這個事情你有沒有想過真的好好搏一把?”在他的血脈中,真的有這種拼搏的因子,只是傳遞到兒子身上變化得比較多。
陸文龍看著父親求解:“您說怎么搏?”其實他最享受的還是這種父親侃侃而談給自己指教一些什么的感覺…
陸成凡點點頭:“我知道,這些體工隊搞項目的,一開始其實都是搞那些常見項目。棒球這樣冷門的項目,很多都是過了你這個年齡段出不了頭才轉過去的,所以你的起點不比任何人低,你說你那個教練很專業,現在配套的都很整齊,他還偷偷給你吃什么營養品,那就說明你什么都不比別人差,那為什么不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一點呢?”小混混陸文龍從來都只是把棒球當做一種權宜之計:“更遠一點?”很茫然。
陸成凡有想法:“我很支持你搞這個,甚至比你搞那個小生意更支持,……,你就專心練吧,回頭我想想辦法…”至于具體是什么,他沒有給兒子細說,自己也只是略微有個苗頭。
畢竟情況不同,過了除夕,蔣家三口就先回去了,蔣琪沒有什么依依不舍,反而對新學期的開學非常期待,所以走的時候,只是偷偷的給陸文龍做了個扯耳朵的鬼臉,象征自己對他的管轄權!
然后就得意洋洋的跟著父母走了。
陸成凡還是有忙不完的事兒要做,縱然是在大年里,有些關系戶要去拜見,所以陸文龍打算繼續自己的考察工作,只是大年初一二三四,還是有很多地方歇業,不能如愿,只好漫無目的的在繁華大街上閑逛。
直到耳邊聽見一聲招呼:“喂小崽子?”陸文龍下意識警惕的把身子先往旁邊墻面一靠,才轉身循聲而看,因為拿根棍子實在太招眼,他現在可是空手!
可眼睛稍微看遠一點,卻發現那個在客輪上看見的老頭兒,笑瞇瞇的蹲在繁華路邊的一個臺階邊,一身灰撲撲的裝扮,比叫花子整潔一點,可要是面前擺個碗,多半也還是能有點收入的。
陸文龍看見個熟人,還是有點喜出望外的跑過去:“大爺您好!”老頭兒蹲在地面有點低,陸文龍也蹲著,打量一下少年:“身上衣服穿得不錯?”
陸文龍低頭看看,笑得開心:“我爸給我買的,一年見不了兩次,對我挺好。”這異于常人對父親的說法,讓老頭兒笑了:“我看見了,他也穿得挺好……”
陸文龍驚訝的解釋:“您也看見過他?他要做事兒,穿得不好人家瞧不起。”老頭笑瞇瞇的用自己有點枯瘦的指節敲敲地面:“對啊,也是這個理兒,我這樣破破爛爛的就沒人瞧得起。”陸文龍笑得樂呵:“您是高人嘛,高人自然要偽裝一下的。”老頭愕然了一下,哈哈大笑:“1小兔崽子會說話…你那小媳婦兒一家人都走了?”陸文龍趕緊推脫:“您說什么呢,我們是同學,走了走了”老不死的有點為老不尊的樣半:“還不就是那回事兒我說你這段時間到處瞎轉悠個啥呢?”陸文無被驚嚇到:“您一直跟著我?”老頭兒開始收斂開始那個漫不經心的表情,看著他:“你以為呢?
這么大個城市,我就能恰好在這兒遇見你?”少年來勁了:“那…您,這是要教我?”
老頭兒的表情慢慢就變肅穆:“你為什么要學,我在問你這段時間在做什么呢?”
陸文龍蹲得正式點,可蹲著再怎么正式也跟上大號沒什么區別,嚴肅不到哪里去:“我是在觀察大城市的舞廳,臺球這些場所,看看和小 地方有什么不同。”
老頭兒有點吃驚:“你多少歲?”
陸文龍認真:“馬上就十五了。”
老頭兒頭側偏一點,用眼角上下脧視他:“你跟著誰?”
陸文龍不隱瞞:“龐爺胖胖的”比劃一下,接著補充:“還有鐘叔!”順手比了個虎勢。
老頭兒笑了:“那老王八蛋!”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有些局部的老人斑也全折在皺紋里了。
陸文龍不笑不附和,也不捍衛,因為他完全能聽得出那種發自內心的味道!
充滿感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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