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赤先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之中充滿了自責,卻也帶著一份獨特的睿智光芒。赤靈細細體會著大長老的話,仿佛有所領悟。
大長老見狀,道:“好了,一個申屠雄,是再小不過的事而已。眼下天地之間將要掀起又一場大劫,人妖之間又將掀起大戰,劫變之中關系所有妖物的存亡,我們赤焰豹一族也不可能避開這一切,獨自偷安。但蠻荒之中的種種妖類不少已經投向斷慈山,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赤靈,面對變化的時候,我們要做出的選擇,并不是選擇強大的一方投靠,而是要去追隨代表天地之間正道的那一方。你要記住我的話,明白嗎?”
赤靈心知大長老這些話的重要,沉聲應道:“大長老放心,赤靈會牢牢記住你的話。”
就在這時候,只聽一聲悶哼傳來,大長老和赤靈一起看過去,卻是陸正已經醒了過來。大長老沖著拐杖一伸手,那拐杖上的枝葉立即縮了回去,依舊變成原來的細小樣子,而拐杖也自行的從地里跳出飛回了大長老的手里。
陸正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坐了起來。原本在陰寒之中神識麻木,意識冰凍,但醒來之時卻感到周身有一股陽和之氣流轉,不僅將那黑氣滲入的陰森冷意盡數消融逼出了體外、恢復了神識,而且這些陽和之氣在經脈之中運轉,也對他周身形神復蘇有著巨大的幫助。雖然還不能動用法力,但卻已經能夠自如動彈了。
他的身形一半在結界里面,一半在外面,但是這個結界對于他來說卻好像并不存在一樣,就在他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毫無障礙的穿越了結界,從里面出來了。赤靈看得眼珠都瞪出來了,上前一步,剛想要詢問什么。卻被大長老攔住。
陸正見那黑氣消散一空,他神識剛剛恢復,并不如之前清晰無礙,因此卻沒注意道自己已經是穿越了結界。見大長老和赤靈站在不遠處,猜測是他們出手趕走了那些邪靈,當即上前行禮道:“多謝大長老、赤靈大哥救命之恩!”
赤靈忙道:“陸老弟哪里的話,剛才若不是多虧你擋在而來結界的前面,只怕那些邪靈就要攻入結界了,應該道謝的是我們。”
陸正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些邪靈就算闖進結界,只怕也是飛蛾投火,一下子就被你們消滅了。倒是我有些多此一舉了,還麻煩勞動了大長老,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慚愧的很。”
赤靈正色道:“陸老弟這就是有所不知了,剛才那些邪靈乃是一個邪修所煉制。說來有些慚愧,這個邪修跟我們赤焰豹一族有些過節,一直糾纏不休,手段十分歹毒。若是剛才被那些邪靈進去結界一個。這邪修便能借助他附著在那些邪靈之中的神識顯化現身。結界之內是我們赤焰豹一族的族民,可不是每頭赤焰豹都是妖身,若是那邪修大開殺戒,到時候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陸正想起之前白衣人師父也提及了有邪修趕來之事,而自己的暈厥之中,隱約也似乎感覺道有一股龐大的陰森恐怖的力量,被一股更為強大的極陽之力擊退了。應該就是那邪修和大長老斗法了。繼而想起自己剛才與那些邪靈相斗,瞬間施展一身法力,雖然滅了一些邪靈,卻更把自己搞得癱瘓在地,動彈不得,這可是太丟人了。本來以自己如此渾厚的法力。不管怎么樣也不至于這樣差,哎,看樣子還是得抓緊時間修行啊!
赤靈見陸正沉思不語,臉色變化不停,以為他剛才被那些邪惡所傷。便道:“陸老弟,你沒事吧,覺得哪里不對勁嗎?”然后又轉身對大長老道:“大長老,雖然我族有不接觸修行人訓誡,但請您看在陸兄弟不惜性命護佑我族的分上,就讓他進入結界養好傷再走吧。”
陸正聽了,忙道:“赤靈大哥,我沒事的,豈能因為我而壞了你們族中的規矩。”又向大長老一拱手道:“大長老,救命之恩,陸止一銘感五內,請容我來日再報答,先告辭了。”他現在無法運轉法力,施展不了神行的法術,只能邁開步子走出去。
赤靈在身后大叫道:“陸老弟,請等等!”單膝著地,向赤先懇求道:“大長老,赤靈以性命擔保,就讓陸兄弟進入結界,養好傷再走吧。以他現在的情況,要在這蠻荒之中活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這豈不是就等于是我們赤焰豹一族害死了他嗎?對于舍身護佑我們的人,卻忍心見死不救,這是我們赤焰豹一族該做的事嗎?”
陸正聽得這番話,心中熱流涌動,想不到赤靈竟然如此熱心。這么一來,他倒不好再繼續執意離開了,否則的話豈不是辜負了赤靈一片心意,而且他現在法力未復,師父又說已經動用不了玉佩,如此孤身行走蠻荒,也的確是太過危險了。
大長老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此時面對赤靈的跪求,伸手指著陸正,淡淡道:“赤靈,你想過沒有,倘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要取得你的信任,目的只是為了以此混進我們族內,以達到你所不知道的目的,那你今天這樣懇求我,豈不是害了我們一族嗎?你要知道,真正守護我們一族的并不是這道結界,而是你的眼睛,能不能分辨出真正值得相信的人。”
赤靈一聽,有些沖動,道:“大長老,我覺得陸老弟就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修行人,況且他本身就可以…”
“你叫陸止一,對嗎?”赤靈正要說出陸止一剛才只憑肉身便能自由出入結界,卻被大長老打斷。赤先沖著陸正道,“面對我這樣的懷疑,我倒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見你臉上有不豫之色,是不是對我這個老家伙感到十分憤怒?”
陸正一愣,沒想到赤先會這么直接問自己,他想也不想,微帶冷意道:“憤怒到不至于,大長老肩上擔負一族存亡。多方思量也是必然之事。但是被無端懷疑,晚輩心里自然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所以若是易地而處,假如我是大長老,雖然也會有這樣的擔心。只是說話卻未必這樣直接而傷人。正如大長老所說,眼睛要能分辨出真正值得相信的人,若是大長老能夠分辨,自然也不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若是不能分辨,用這樣的話也只會徒然惹得我不快,對赤焰豹一族來說,也并無什么好處,只怕還要少交一個朋友。”
這大長老倚老賣老,言語之間,毫不留情面。因此陸正這番話夾槍帶棒。一部分是因為自己心里有氣,更多的卻是覺得要為赤靈討一個說法。因此,縱然知道自己這番話可能觸怒于赤先,卻也顧不得了。
赤靈越聽越是心驚,他自幼在族中長大。習慣了大長老的威嚴,凡事不敢相左,都以聽命為先,剛才一番懇求已經是了不得的舉動了,沒想到陸止一這番話說得更是絲毫不留大長老的面子。他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譏諷大長老老眼昏花,認不清眼前之人,而且處事不當。徒然為赤焰豹一族招敵喪友。赤靈心中惴惴,料想大長老必然震怒,正要搶先呵斥陸止一,將此事化消過去,卻聽大長老已哼了一聲。赤靈心道不好,大長老果然被激怒了!
果然。只見赤先提起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拄。頓時,周圍方圓之地以大長老的拐杖為中心,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搖晃震動、山搖地動、地層起伏。只有大長老所在之地以及結界附近并沒有異。赤靈到還好,不管地層如何搖晃,身形始終穩穩而立。但陸正卻感腳下的大地猶如海中波浪一樣起伏不定,要將自己拋摔出去,讓他的身形搖來蕩去,難以站穩。陸正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在地上滾動不休,被抖動的地層不斷拋起、落下。
赤靈見狀,連忙求饒道:“大長老息怒,陸老弟不是成心的,求您放過他吧!”連說了好幾遍,赤先才拔起拐杖,收了法術,赤靈連忙跑過去將陸正扶了起來。
好在赤先應該只是想對陸正小懲大誡,并不想陸正怎樣,因此只是讓陸正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一身的泥土樹葉而已,并沒有受一點兒傷。只是這么一來,陸正卻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向赤靈一拱手道:“赤靈大哥,告辭了!”說著,轉身就走。
赤靈知道他覺得受到折辱,不敢再強留,喊了一聲:“陸老弟…”后面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赤先忽然站在那里發出了哈哈大笑,笑聲清曠,振動清風。陸正好奇之下,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沉著臉道:“前輩何故發笑?”
赤先拄著拐杖,向前走了兩步,道:“修行之人,好大的脾氣啊。我剛才不過是試探一下你的修為罷了,并沒有別的意思。難道對一位老人家,你就不能寬容一些嗎?”
陸正聽他語氣緩和,心中憤怒也緩和了下來,拱手認真道:“前輩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吧?我知道前輩剛才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試探我罷了,只是前輩喜歡這樣,并不代表我也喜歡這樣。既然您有您的懷疑,那晚輩也有晚輩的事情,前輩不想待客,晚輩也總不能觍顏相求吧!”
赤先道:你這年輕人,修行不怎么樣,倒是有一張利嘴!這樣吧,既然你如此能說會道,我倒是要考考你,若是你能答的我滿意,就讓赤靈帶你進入結界,赤焰豹一族必以上賓之禮對待,若是你答的不倫不類,那就別怪我族不予招待了。”
陸正心道,誰要你的招待了,但是卻不能讓你瞧不起了,要走也得答了他的題目,讓他心服口服。到那時候再走,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于是道:“請大長老出題吧,晚輩聽著呢?”
赤先點了點頭,道:“嗯,這問題不難,但是答得讓我滿意卻不容易。剛才你既然明里暗里諷刺我分辨不出朋友。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假如是你,到是要如何分辨一個陌生人是敵是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