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滌玄覽將茶水灑在案桌之上,李儀眉頭一皺,心中不悅,他回答得很快也很簡單,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滌玄覽一愣,又與蓮華不滅對望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都有懷疑之色。滌玄覽沉吟了一會兒,道:“所謂日月合明,草廬既以日月為名,寰宇雖大,豈有日月不至之地?”說出這樣的話,他是認定了李儀兩人知道六識珠的下落,卻因為某些原因不愿意說出來。但他不好直接揭破,于是用這樣一句隱語表示。
沒想到李儀這次回答的更快:“雖無日月不至之地,卻有日月不及之時。”李儀回答的意思很直接,這不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而是他們壓根沒想找。
滌玄覽一皺眉頭,李儀這樣的態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心中頓時想到一些事,便道:“李先生,此事茲事體大,攸關整個修行界的安危…”
李儀伸手直接打斷了他,語氣冷淡無比,道:“我聽聞修行界中將佛門稱為佛山,道門稱為道海,以喻佛道法門廣大,神通高明。但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滌玄天,蓮華尊,兩位若是不相信李某的話,就不必在這里浪費口水也浪費李某的茶水了。
草廬不是佛山也不是玄都山,不需要和尚誦經道士做法!再這么談下去,你們是要給李中平一個動手的理由嗎?”這番話說得無比刻薄,對這兩位佛道最高人物竟是半分面子也不留。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儀是直接下逐客令了。蓮花不滅眉頭一皺,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什么。
滌玄覽一皺眉頭,嘆了口氣,卻仍舊語帶真誠的道:“兩位先生的話,老道士和老和尚自然無有不信,只是此事干系實在太大,老道士難免多心,冒犯之處,還望兩位先生海涵!此番叨擾甚久,老道士還有個不成器的徒兒要去操心,這便告辭了!”
蓮花不滅也說了一句:“貧僧也一并告辭!”兩人同時起身行禮。
李儀淡淡道:“承蒙二位憂心草廬之事,李某謝過。請恕李某心情不佳,不愿起身送兩位。中平,代我送客!”
樂中平正在奇怪,怎么一向最講禮法的李儀,今天卻是這樣無禮,驟然聽李儀叫自己名字,便下意識就應了一聲:“好!”隨即反應過來,轉身看著李儀,問道:“我的心情也不好啊,為什么要我去?”
李儀面不改色,仍舊冷冷淡淡道:“是嗎?那就讓他們自己出去好了,我們去看看陸正醒了沒有。”
說著,兩人一起并肩走了。一邊走,樂中平還在問李儀道:“中規,你今天可有些不講禮?”
李儀淡淡地:“有嗎?”
樂中平肯定的:“有!”
李儀:“我愿意!”
耳聞這場對談,看著兩人背影,滌玄覽沖著蓮華不滅苦笑道:“蓮尊,這草廬主人真是好大的脾氣!”
蓮華不滅道:“道兄,不妨往佛山一敘。”
滌玄覽一揮拂塵,笑道:“老和尚想請老道士喝茶,老道士卻想請老和尚散步,咱們往斷慈山走走如何?”
蓮華不滅沉思一會兒,搖搖頭道:“恐怕也未必有什么結果。貧僧倒想問一問道兄,適才見了六龍佩之主,不知道兄有何想法?”
滌玄覽搖搖頭,意味深長道:“不敢想。”
李儀和樂中平走進天圓地方閣,正瞧見心兒正在竹榻邊,小臉上滿是擔憂。李儀臉色一沉,喝道:“誰讓你擅自離開課堂的?”
心兒被李儀這一兇,登時雙目泫然欲泣,樂中平趕緊上前撫慰,一邊對著李儀埋怨道:“陸正昏迷不醒,心兒原本就不好過了,你這時候還兇她干什么?”
李儀這次卻少見的沒有還口,心兒走到李儀面前行了一禮,道:“心兒沒聽老師的話,心兒知錯了,但是心兒真的很擔心小哥哥。”說著,眼中一下子流出兩串淚花。
李儀嘆了口氣,伸出手,似乎要為她擦去淚水,但手舉到一半卻抖了抖袖子又收了回來,但口氣頗為緩和道:“心兒,這里有老師和樂叔叔,你先回房吧。陸正會沒事的,老師向你保證!”
老師居然說出這樣溫柔的話,心兒呆了一呆,問道:“老師,小哥哥是得了病嗎,還是之前的毒傷還沒好,怎么會又突然暈倒了呢?”
李儀鼻子中哼了一聲,答道:“那就要問問你那精通醫道的樂叔叔了,怎么一個小小的六識陰毒也治不好!”
心兒聽出老師語氣不善,回頭望著樂中平。樂中平被心兒的目光盯著,忍不住摸摸鼻子,咳嗽了幾聲道:“心兒,這個你小哥哥中的毒呢,是很復雜的,也是很難治的。但是之前經過樂叔叔的醫治之后已經是很穩定了。只要好好照看,按理是不該出這樣的事的。你也知道,之前樂叔叔不在家,那時候你小哥哥可還是好好的啊!至于是誰沒將你小哥哥照顧好…”他將這好好的啊幾個字拖長了聲調,眼睛卻是盯著李儀。
心兒一聽,于是小脖子一扭,又轉過去看著老師李儀。
李儀被這四道目光交匯,咳嗽了幾聲,一時語塞,正不知該說什么。心兒忽然低頭道:“樂叔叔,我知道了,是心兒沒有將小哥哥照顧好。”
心兒說出這句話,李儀和樂中平臉上都是一紅。只見心兒說完這句話,眼睛又登時紅了,眼珠子啪嗒啪嗒的大顆大顆的掉出來。樂中平趕緊安慰:“心兒,樂叔叔和老師逗你玩呢,你小哥哥沒事的,一會兒就醒了,如果他醒過來看見你哭鼻子,那就不好啦!”
李儀也道:“心兒,你先回房去吧,待在這兒之會妨礙你樂叔叔給陸正治病。剛才老師不是已經向你保證過了嗎,陸正他一定會沒事的,難道你連老師也不相信了嗎?”
心兒這才抹去眼淚,點了點頭,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心兒走后,李儀道:“老道士和老和尚走了!”他剛才感應到滌玄覽和蓮華不滅已經身化流光,飛天離開日月廬而去了。
樂中平道:“中規,你猜猜最后是老和尚拉著老道士逛佛山呢,還是老道士拉著老和尚去斷慈山散步呢!”
李儀哼了一聲:“既然他們都懷疑散布謠言和破除草廬中幻陣的是同一個人,要去也是去巫山靈地!”
樂中平道:“難道你認為不是嗎?有人故意在斷慈山散布謠言,目的或許就是為了將你我引出草廬,方便前來謀害陸正這個六龍佩之主。”
李儀白了他一眼道:“來人乃是諸法不及的境界,不費吹灰之力就破了幻陣,難道多一個你就怕了嗎!”
樂中平道:“說的也是。那這個諸法不及境界的高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破了幻陣就消失無蹤了,其究竟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他要是想對陸正下手,陸正就是有十條小命現在肯定也不在了。但陸正偏偏只是昏迷了,不過他臨走還使了手段讓我們無法察知陸正體內的情況,難道他是想在陸正身上做什么手腳?
但還是不對啊,剛剛我的心念力已經能夠探察陸正體內的情況,除了我下的封印消失了之外,陸正身上并無其他異樣啊!又或者是他的手段實在太高明,連我也未能發覺?不過老道士和老和尚居然懷疑是巫山靈地的那個人,實在有些可笑。”
李儀道:“可笑?在他們眼里,只怕就是因此反而更懷疑是巫山靈地那人呢!”
樂中平疑惑道:“這又是為什么?”
李儀冷笑一聲:“他們心中定是猜想,以你我與那人的交情,那人自然是不會當著你我的面對陸正下手,便故意散布謠言引你我離開草廬。只是沒想到只有你去了斷慈山,而他只好擇機下手,只是不巧被我撞破,這才驚慌而走。”
樂中平默然無語,仔細一想,的確有此可能,道:“那你說斷慈山上的謠言到底是誰散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儀道:“你不覺得這個謠言有問題嗎?”
樂中平一愣:“什么問題?”
李儀道:“這個謠言說的是,吃了三教子能夠長生不老,并不是說吃了陸正能夠長生不老啊。”
樂中平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我怎么糊涂了!我們知道陸正是三教子,以為就是沖著陸正來得。但現在想想,這個謠言既沒有指出三教子是誰,有什么特征,而且偏偏胡編亂造說吃了三教子能夠長生不老。所以顯然這個謠言并不是針對陸正,看來是別有居心的人想利用這個讖言興風作浪!”
李儀點頭道:“當初圣宗留下這十二字讖言之時,曇華藏和玄妙初也在場,是以道門和佛門都知道這十二字讖言之人不在少數。只是這兩件事發生時間未免太過巧合,也有可能散布此謠言的人雖然知道三教子是誰,卻害怕因此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不說。”